霍去病骑着今安，策马入城。

    左右是张次公，公孙弘，落后一个马位的白南妤，宋然。

    军中无男女，随军时，白南妤也穿着便于骑射的分腿裤，肩披外黑内红的大氅，遮住了风情万种的身段。

    策马时，笔直修长的小腿从大氅下探出，线条曼妙。

    宋然也是类似的打扮，眉眼冷漠，不苟言笑。

    “侯爷，城防的守军比我们预料的少。”

    先一步入城的赵安稽，已杀到城内。两个传讯的斥候进行汇报。

    霍去病不出所料道：“直取内城，迟则帕提亚人就会来援。”

    众人逼近内城时，这里已响起了急促激烈的喊杀声。

    赵安稽正率众狂攻内城大门。

    外城防卫人马比意料中少，但这里的帕提亚军却又出乎意料的多，密密麻麻，枪戈林立。

    且这里的守军全都穿着精甲，是帕提亚军中身经百战的真正精锐。

    霍去病道：“用火桶箭，尽快破城，还有其他战斗要打。”

    “唯！”

    赵安稽立即让攻城的部众后撤。

    而后续压上来的汉军，在地面上架起三角支撑的火桶箭，调整攻击角度。

    前方的内城，城墙有三丈左右，不算高，但是以精锐坚守，短时间内想攻破很难。

    不过有了火桶箭就不一样了。

    一共三百多门火桶箭，赶制出来的弹药，在上一战之后近乎消耗殆尽。霍去病在神府内还留了一些，大抵够两轮齐射，全部安排在这小小的内城，足够一次火力覆盖。

    轰——轰轰！

    火桶箭架设装弹，而后释放。

    全城的地皮都在炸裂中颤动，阵纹的光芒流转。

    内城的墙壁，大门砰然倒塌。

    巨大的声响，在夜色中分外清晰。

    ……

    帅帐内，乌提斯和副将，紧盯着面前的神力画面。

    汉军确实逼近了赫塞，但迟迟不见进攻入城，而是在城外聚集，像是在等待什么？

    好一会，汉军始终不动。

    乌提斯隐约感觉不太对。

    “耶石城那边可有动静？”

    “没有。”副将回应。

    有一个问题是亚美尼亚人入境帕提亚，带来的粮食，极少的部分被当成诱饵，在赫塞城设陷。

    那么真正的粮食哪去了？

    轰隆！

    隐隐的声响，在夜色里传来。

    乌提斯从帅营出去，往南看。

    那个方向的天地，窜起一道火光，照亮了夜空。

    “成了。”副将大喜。

    乌提斯却是脸色微变：“以战争号角询问情况！”

    副将取出一个尺许长，宛若枯木雕琢，带着螺旋纹的号角，放在嘴边以修行的力量吹奏。

    没有声音，但螺旋纹明灭，祭刻的咒文闪烁，形成特殊的传讯方式。

    副将放下号角，等待回应。

    许久……彼端没半点动静。

    乌提斯焦躁道：“出兵，去看看。”

    此时他回到大帐内，之前在神力画面里的汉军已经不见了，画面亦整体消失。

    军营里的帕提亚兵马，早就整装待发，遂策骑往南去。

    扎营的位置，离赫塞并不远。

    原本是准备一旦汉军入伏，可以迅速奔袭，让汉军全军覆没。

    众军离营疾行，不到一刻钟，便看见前方的黑暗里，火光冲天。

    然而在看清状况以后，乌提斯胸口剧烈起伏，呛出一口鲜血，差点从马上栽落。

    副将也是脸色惨白。

    前方确实着火了，却是两座城池，一起着火。

    其中一座是赫塞，另一座是更南边的耶石城，能隐隐看见火光，从那个方向冲起。

    近处的赫塞全城大火，已跃入眼帘。

    赫塞是帕提亚人设的局。而不知去向的真正粮食，有一部分就放在耶石城。

    真正的存粮地点，帕提亚人小心隐藏，整个运粮过程，都动用了神力藏匿行迹。

    但现在两座城都着了大火，显然是汉军识破真假藏粮地点，将两座城池一起烧了！

    汉军怎么知道耶石城有真正的粮草？

    啊！

    乌提斯发出嘶哑低沉，愤怒无比的吼声。

    汉军既然识破了真正藏粮的位置，赫塞城的陷阱，自然也就无用了。

    唯一让乌提斯感到庆幸的是他们耗费巨大代价换来的粮食，事先分别放在三个位置。

    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因为担心阻碍行军，要随时作战，军营里放了一批粮草，但不方便携带太多。

    另外的粮食，部分被立即转运，还有一部分则藏在耶石城。

    帕提亚将耶石城布置的外松内紧，表面看耶石城的防备并不森严，以免引起汉军的探查警觉。

    这也是霍去病他们攻进耶石城后，发现外边守军不多，但内城守军精锐且多的原因。

    耶石暗中藏粮，赫塞是陷阱杀局。

    整个参与真假设局，搬运粮食的兵员，顺势留在耶石内城守护粮备，人员不得单独出入。

    每一个细节，都保证了不会泄露消息。

    这种情况下汉军仍能识破藏粮地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汉军依靠判断，自己分析出来的…

    其实藏粮陷阱，并非毫无漏洞。

    帕提亚人明知汉军盯着粮食，然而往赫塞搬运粮食的过程，隐匿性不足，被汉军的斥候，看见了运粮入城的过程。

    如此不小心？

    这是其一。

    另外，霍去病是个挂逼。

    他单靠感知，灵蓍兵符的预警，也能察觉到赫塞是个坑，不可能进去。

    何况还有幸运加九随军。

    霍去病和众将谈论藏粮地点时，幸运加九在地图上，一眼就盯上了耶石城。

    这是玄学，没什么道理可讲。

    最后一点则是霍去病凭借军事素养，对帕提亚虚实并用的策略进行判断，大批粮食不可能凭空大转移，如果一真一假，距赫塞城和部众驻扎地的距离都要合适，且要具有防备能力的坚城是哪座？

    耶石城很快落入霍去病眼中。

    综上，汉军袭击的正是距离赫塞不远的耶石。

    而为了防备帕提亚人提前警觉，还安排了一部分兵马，在赫塞城外集结，将计就计的起到迷惑作用。

    此时，乌提斯怒喝：

    “汉军就在前方的耶石城。传令，让亚美尼亚联军配合我们，封锁周边，全力围杀汉军。

    我们先与其缠战，让美尼亚的兵马来援。”

    又道：“我军营地内的两万五千军留守，剩下的粮食断然不能再失，要防止中了汉军的调离之策。”

    乌提斯话罢一夹马腹，往耶石城方向冲去：

    “传告陛下，动用神权。

    各营其余兵马出营，封锁周边区域，防止汉军突围。今晚，与汉军死战，一决胜负！”

    帕提亚国都，泰西封。

    不用通知，米特里达梯二世，已知道了前线的变化。

    作为神选中的人间之王。

    他一直在借用神的力量，观看国境内的变化。

    突然起火的两座城池，位于帕提亚西部平原，距离底格里斯河左岸的泰西封，不足千里。

    他以神力画面，看的清清楚楚。

    这位登基后连续进行兵制，国策改革，一手中兴帕提亚，过去曾无往而不利的国主，也陷入了出奇的愤怒当中。

    最近一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复盘过，如果当初没有主动出兵，驱赶斩杀汉军在大月氏留守的兵马会怎样？

    得出的结论是他当时并没有做错。

    大月氏的沃土唾手可得，岂有不取的道理？

    但……此后和汉军开战，接连失利，纵横两河流域的帕提亚铁军再非不败的劲旅，这是事先无法预料的。

    米特里达梯紧握战争圣枪，指节发白，骨头都在作响。

    他再次走进寝宫后的白银神殿，将圣枪沉入中央的空洞内，仿佛探入天外虚空，接引群星之力。

    枪上电弧跳跃。

    而米特里达梯手上，又多出一柄白金权杖。

    权杖也开始发光。

    整个白银神殿浮现出无数符号和权杖互感。

    强大的力量从神殿里催发，和帕提亚国运相合。

    在米特里达梯身后，汇聚出一个稍显模糊，穿白银甲胄，其上祭刻淡金神纹的人影。

    这人影高达三丈，伟岸如山，是帕提亚神话传说中的众神之首，神王。

    这一刻，神殿内的地面上，倒映出帕提亚的山川河流。

    而权杖顶端的宝石里，则映现出霍去病一行的踪迹。

    画面内，霍去病似有所感，视线仿佛能穿透空间阻隔，和神殿里的米特里达梯二世，有着一刹那的对视。

    耶石城上空，乌云滚滚。

    穹幕上异象大作，无数闪电明灭攒动。

    张次公仰望夜空，道：“帕提亚人居然直接动用国运，推动境内天地变化，好强的力量！”

    夜空异象，以闪电盘绕成了一柄战枪的形状，横亘在苍穹上，如一条电流长河，确是骇人至极。

    霍去病也看了眼，淡然道：“无所谓，我会出手。”

    张次公愣了愣，“无所谓，我会出手”被他默默记在心里，感觉以后自己也可以在部下面前这么说……好像很牛逼。

    神殿里，米特里达梯二世顿了下权杖。

    平原上，乌提斯统领两万余军伍，策骑如飞。

    前方冲天的大火，让数里范围内亮如白昼。

    汉军面对的方向，就是帕提亚军接近的方向，严阵以待。

    乌提斯的出现，让霍去病嘴角微扬。

    他正打算亲自冲阵，击溃帕提亚的兵马，张次公从身侧策骑而出：

    “大司马是我大汉百万强军之首，不能亲自冲阵，末将请战为先锋！”

    霍去病怔了下，这是毫不掩饰，且理由正当的公然抢怪。

    张次公叱道：“敌方首将谁都别争，是我的！”

    “小的们，压上去！”

    张次公匪里匪气的喊了一声，策马前冲：“众将勇，随我杀上去，敌军虽众，但无所谓，我会出手！”不说这一句，憋得难受。

    霍去病在一旁目瞪口呆。

    公孙弘乐不可支道：“张次公说的对，大司马，你在一边歇着，旁观胜负。”

    他也想去冲阵，被霍去病一把攥住：“今晚的战事不少，老丞相且不忙着冲这第一阵！”

    俩人不能亲自上场，正好作伴。

    另一个方向，罗斯率领亚美尼亚部众，深夜离营，往战场赶来。

    亚美尼亚兵马呼啸，蹄声密集。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和汉军交手。

    而罗斯等亚美尼亚部众出兵路线的左侧，数里外，傍晚时曾有一头牛来观察敌情的那座矮山上，一支军伍在瞒天过海的覆盖下，悄然出现。

    为首的是赵破奴，随行的是复陆支，嚣旗胜等悍将。

    帕提亚和亚美尼亚的联军，在这一区域的兵马，总数超过七万人。

    汉军一万精锐，霍去病的计划却是分兵打伏击，把客场当成主场来打。

    以少数兵马分兵歼灭人多的一方，优势在我。

    赵破奴等部将耳畔，还回荡着霍去病分派任务时说过的话：

    “给你们四千人，但要打出四万人的效果，吃掉对手。

    他们敢来与我汉军争锋，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赵破奴，复陆支，嚣旗胜等人倏然抽出汉刀，斜指向远处策骑准备去参战的美尼亚兵马：“断其中腹，然后以剪阵，来回冲杀！”

    “诸位，可曾记得侯爷说过什么？”

    “身为汉军，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对，死战！”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杀上去，看看敌军有多少血可流！”

    杀！

    杀气汇聚，赵破奴和复陆支分从左右，如两柄扎枪，从山上冲下来，气势凌厉无匹。

    两者身后，其余汉军解除瞒天过海的隐藏，从山上狂潮般冲出。

    这一晚的帕提亚西侧平原，战火四起，嘎嘎乱杀！

    Ps：七十八年前的今天，日投降。嗯，今是个好日子，适合投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