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九点半，抖乐视频音乐部会议室。

    投影屏幕上正展示着一张幻灯片，幻灯片里，左边陈列的是抖乐一个音乐短视频的截图，右片是这个视频的后台数据详情。

    “根据我们系统的后台数据反馈，昨晚音乐区杀出了一匹黑马。”

    抖乐音乐部独立音乐人项目负责人许小暖拿着投影遥控器，向音乐部总监郑琦汇报工作。

    “这个叫‘陆洲’的账号，前不久刚认证了音乐人，上了黄标，昨天晚上在我们抖乐发了一首原创歌曲《初恋》。”

    “经过短短一個晚上的发酵，现在视频已经突破百万播放量了，20多万点赞，涨粉五万多。”

    “我昨晚特意关注了这首歌的情况，发现是我们平台的首发音乐作品，目前在其他音乐流媒体还没找到音源。”

    会议桌主位上的郑琦闻言挑眉，认真浏览起PPT上的数据图。

    “触发流量的主要因素是什么？这个视频投了多少推广？”他问。

    许小暖切到下一页幻灯片，把广告推广的数据拉过来。

    “目前这个视频广告推广投入是零，但是有个明显的流量触发点。”

    “昨晚叶芳菲正式入驻了我们平台，首发视频带了一下这个号，等于热启动了。”

    “这是其中一个因素，主要是这个音乐视频的完播率非常高，转化率也很客观。”

    郑琦点了点头，说：“把歌放一下。”

    许小暖切回到上个幻灯片，把视频点了播放。

    会议室里的众人一起认真听完了《初恋》这首歌。

    “歌是他自己写的，制作人是潘成毅。这首歌发布的时候，参加了我们抖乐的音乐创作亿元奖励计划。”

    “我查了一下这个陆洲的资料，信息不多，好多年前以二人组合出道过，后来解散了，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不太确定现在还有没有签约公司，但看这首歌的首发动静挺奇怪的，感觉有可能是独立歌手，我们打算去跟他接洽一下具体情况。”

    “如果没有签公司，可以考虑拉进来，我感觉还是有很大潜力的。”

    音乐视频播放完毕，许小暖继续发表起自己的看法。

    她说完，会议室里的其他同事也陆续谈各自的意见——

    “这歌旋律确实挺抓耳的，有爆款潜质，感觉适合我们平台包装。”

    “一夜爆款，潜力很大了，如果真是独立音乐人，这数据得先下手为强才行，不然，很快就被盯上了。”

    “有点乐队的味道，但又是一个人在演绎，看视频像是个已经相当成熟的艺人歌手了，不像新人啊。”

    “的确不像新人，应该是有幕后团队操手的吧？”

    “能蹭叶芳菲的首发流量，感觉是设计好的，有没有可能就是华轩音乐要捧的人。”

    许小暖想了想，说：“这个暂时不清楚，但陆洲之前出道是签在金华娱乐的，如果真是华轩音乐的人，感觉不太可能以这么粗糙的方式发歌。”

    郑琦听着各方的意见讨论，最后表态道：

    “联系一下本人就知道了，有潜力的新人尽量不要错过，这种参加了我们音乐创作奖励计划的，基本都是独立音乐人，先去接洽一下。”

    许小暖：“好，我们会迅速跟进。”

    ……

    而在同一时间里，金华娱乐也在开会讨论陆洲《初恋》这首歌的事。

    经纪总监刘娅莉把曾经带过陆洲出道的经纪人徐梦丹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昨晚抖乐热榜的动静，你知道吗？”刘娅莉搅着杯子里的热咖啡，问刚进门的徐梦丹。

    “没来得及关注，昨晚追光少年团粉丝见面会整了一个晚上，一直在忙。”徐梦丹进门后找了位置落座，说道，“怎么了吗？圈内有大动静？”

    “叶芳菲进驻抖乐了。”刘娅莉打开抖乐找到叶芳菲的视频，给徐梦丹递了过去。

    “哦……然后？”

    徐梦丹有点迷惑，叶芳菲也不是他们公司的，进驻抖乐关她什么事啊？还专门把她叫过来说这个？

    “你看她@了谁？”刘娅莉指了指手机说。

    徐梦丹接过手机，关注点自然而然地落在视频文案上，看完后表情僵住了。

    陆洲？？？

    她茫然地抬头，“这……陆洲什么时候和叶芳菲扯上关系了？”

    “你问我我问谁？”刘娅莉扬了扬下巴，说：“你再进陆洲抖乐号看看。”

    徐梦丹照做了，打开陆洲主页唯一的一个视频看，几分钟后，她再次错愕地抬头。

    “你觉得这歌写得怎么样？”刘娅莉问。

    徐梦丹呆愣地眨了眨眼，“呃，挺不错的。”

    只听一遍而已，她不是专门的乐评人，只能凭个自我感觉评价，她觉得还算好听，挺有记忆点的。

    “你认为，现在追光少年团里的五位成员，有没有哪一位能自己创作出这种水平的歌来？”刘娅莉再问。

    这个问题属实有点难到她了。

    徐梦丹再次点开音乐视频听了一遍，结果心更虚了。

    她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

    “应该？”刘娅莉挑眉。

    徐梦丹：“……”她预感情况不妙啊。

    刘娅莉抿了一口咖啡，从徐梦丹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机，缓缓开口：

    “伱是陆洲曾经的经纪人，带过他出道，追光少年团练习生选人阶段，你也在负责跟进他们的情况，按理说，咱们公司里没有谁比你更了解陆洲了。”

    “所以找你来问问，陆洲有这业务水平，之前怎么都不见你提过他这些亮点？”

    刘娅莉的口吻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是要问责？

    徐梦丹感到冤枉，这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扣她头上来。

    “陆洲他的确不管是在舞蹈、歌唱还是乐器这块的能力一直都挺均衡的，属于比较全面发展的选手，但之前他的表现也确实不算十分突出。”

    “或者说，他没有把自己的亮点充分展现出来。”

    “追光少年团终选那天，你也在场的，他最终的表现不能进前五，我也感到很遗憾。”

    “至于他会写歌这事，他以前也没提过，我带的人太多，的确没有充分关注到他的实力，这也是我的工作失误。”

    徐梦丹说了一通，最后在刘娅莉责怪之前先自动承认了自己某部分的错误。

    刘娅莉看了她几眼，不好再说什么。

    “很可惜，我们之前给他定的方向明显错了，没有让他有机会充分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导致最后走向双方解约的境地。”

    “他其实不适合团体发展，应该走个人路线。”

    刘娅莉说到这，停顿斟酌了几秒，说：

    “我考虑把他重新签回公司，给他做新的发展路线，你跟他关系比较亲近，出面引导一下？”

    徐梦丹闻言愣了几秒，随后迟疑道：“可是他发歌有叶芳菲给他带流量……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被华轩音乐签走了？”

    刘娅莉听到这个判断，笑了。

    “不可能，你见过华轩旗下的歌手发歌，一点宣推动静都没有的吗？”

    “再说了，叶芳菲是华轩的王牌之一，她进驻抖乐是大动作，什么背景的新人，发歌能让华轩音乐说服叶芳菲来给他加buff？”

    “你是觉得华轩音乐干得出这种傻逼事呢，还是觉得陆洲有这么强的背景？”

    徐梦丹：“……”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陆洲怎么可能有这背景，真有背景，不至于在公司待那么多年，一直没混出个像样的名头来。

    陆洲的家境她很清楚，太普通了。

    但她现在心里也非常迷惑，实在是想不通这个事。

    “可是……事实就是叶芳菲给陆洲发歌带流量了。”徐梦丹嗫嚅道。

    刘娅莉点开抖乐视频对比了两个视频的时间，说：

    “仔细研究一下发布时间你会发现，叶芳菲发视频@了陆洲在先，延迟了两个多小时陆洲才把发新歌的视频上传。”

    “而且叶芳菲发视频的时候提都没提陆洲要发歌的事，只说了是个临时摄影师，看评论，她的粉丝很多都还以为陆洲真是个摄影师呢。”

    “我推断，陆洲发歌这事，叶芳菲事先并不知道，这事有可能是陆洲临时决定的。”

    “所以，他现在很可能是在单打独斗。”

    “至于他是如何认识叶芳菲，还能让她给他带流量这事，就不得而知了。”

    “你先出面跟他聊聊，我们好歹是他的老东家了，相信这不会是一个难完成的任务。”

    刘娅莉直接把任务下发了。

    徐梦丹：“……”

    老东家是老东家，却是一个当初没捧红人家的老东家啊……

    领导施压，徐梦丹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华轩音乐这边早就关注到了陆洲。

    叶芳菲进驻抖乐的首发视频要@一下视频创意提供者这事，她提前跟自己的团队沟通过了。

    团队对于她这种带扑街新人的慈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没什么异议（有异议也没什么卵用）。

    视频推出去了，在公司宣传和平台流量扶持的效果下，视频火了，上了头条，一夜蹭蹭蹭地涨粉几百万。

    白白让一个无名“临时摄影师”蹭了这么强的一波流量，华轩音乐也就懒得计较了，结果……让叶芳菲团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临时摄影师”居然是个音乐人？

    对方甚至贱嗖嗖地在叶芳菲首发视频流量巅峰期的时候推出了自己的新歌？

    发歌也就发歌吧，换哪个扑街都会在这种时候赶热乎的发视频蹭流量，这种行为并不出奇。

    只是，让华轩音乐不爽的是，这歌它蹭叶芳菲的流量启动，好像还真的被它一夜之间蹭火了？？？

    华轩音乐顿时有种自己花了一大笔钱给别人家女儿做嫁衣的膈应。

    更离谱的是，现在抖乐热搜榜上还多了一个奇怪的话题#叶芳菲陆洲初恋#？？？

    这流量，简直没完没了地蹭了，还越蹭越过分了！

    “你被你那个叫陆洲的朋友利用了。”

    经纪人唐糖把事情给叶芳菲前前后后捋了一遍逻辑线，提醒她说道。

    “哦。”化妆师在给叶芳菲做妆容，她听了经纪人的话，懒懒地应了一声，“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他还挺有运营头脑。”

    “人家利用你来给新歌带流量，现在还因为那歌，你俩还捆绑上了热搜，更离谱的是有些网友都往男女感情那块去YY了，这么明目张胆地蹭你热度，你能忍？”

    唐糖露出诧异的神色。

    叶芳菲抿着唇浅浅一笑，“我主动给他送的流量，他有本事留得住，还能反过来把我卷上热搜，不得不说，有点本事。”

    唐糖：“……”

    化妆师此时在给叶芳菲画眉毛，叶芳菲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

    “他的新歌我听了，我挺喜欢的，是个有才华的人，这么多年没熬出头，可惜了，他以前的经纪公司真是埋没了他。”

    叶芳菲想起在粉红小屋游泳那晚的场景来，陆洲当时在用电脑处理编曲工作，她还暗示他在成名之前，要先提升自己的优势，不要什么都泛泛地学一点，却学而不精，不利于个人在娱乐圈发展。

    现在看来，她似乎对他能力的理解有了偏颇啊。

    “往感情方面蹭的热搜，让平台撤掉吧。”她叮嘱道。

    “这个热搜早公关掉了，感情的绯闻，我知道你不能忍。”

    “那就没事啦，你们还纠结什么？”

    这点小事，叶芳菲并没有放心上。

    “你刚提到陆洲以前的经纪公司埋没了他？”唐糖慢半拍地抓到了一个关键点，突然问道。

    “嗯，怎么？”

    “他跟经纪公司解约了？”

    “是吧，我记得他说过解约了，以前签的好像是金华娱乐？”叶芳菲搜了一下回忆。

    “所以他现在是独立音乐人？”唐糖眼神亮了。

    “应该是吧，具体不太清楚，跟他不是很熟。问这个做什么？”叶芳菲感到奇怪。

    唐糖拿起手机开始一边发信息，一边回道：

    “如果陆洲是独立音乐人，可以让我们公司评估一下，符合条件的话就把人直接签了算了，这样一来，这次的流量就没有让他白蹭，好歹是内部消化了。”

    叶芳菲：“……”

    “他这次蹭你热度发的歌引起了公司的关注，不过起初都以为他有公司，就肚子里憋了一股气，要是真的是自由身，那最好不过了。”

    叶芳菲：“……”

    “诶？对了，你应该有他电话吧？提供一下？我上报公司让安排人去跟他谈谈。”唐糖信息编辑到一半，停下来等叶芳菲的答复。

    叶芳菲摆了摆手，说：“没有，节目不让分享个人联系方式，属于违规。”

    唐糖听了不禁笑了，“你是资方你还怕违规？”

    “那还是要遵守节目规则的，这是身为艺人的职业操守。”叶芳菲不以为然地回应，“再说了，我不怕违规，人家怕啊。”

    “行吧……那我先把情况汇报公司，怎么处理他们看着办吧。”

    唐糖把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抬头看了一眼叶芳菲，嘀咕道：

    “我至今都觉得你参加那个恋综，是一场梦。”

    “我都不敢想，到时候节目播出去后，我的工作量得激增多少……”

    叶芳菲听乐了，“加油哦！我也不想参加的呀，你要是能替我说服我父母，我也不用去上这个鬼节目。”

    唐糖哭笑不得：“咋还成我的错了？”

    叶芳菲：“你是我经纪人啊，我的事不都是你管的吗？”

    唐糖怀疑人生：“那你有时候怎么一点都不服管呢？”

    叶芳菲朝她笑着眨了眨眼，“叛逆啊。”

    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