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09 过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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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馨真的怀孕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独自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确认胎儿已有两月,已成功着床,发育十分健康。

    得知她的感情生活跟工作都很稳定,30岁也是最佳生育年龄,医院建议她生下这个孩子。

    霍馨拿着检查报告,坐在医院斜对面的广场,她用墨镜遮住眼睛,靠着椅背。谁都不知道,那双镜片下,她的眼眶是红的。

    昨晚,刚一得知霍馨怀孕的消息,徐星光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霍闻安。

    霍闻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往京都见一见霍馨。

    霍闻安身穿一件米灰色风衣,系着一条棕色系长围巾,墨黑的长发随着寒风狂舞,浑身只露出一双十指根根细长有力的双手,和那张妖冶魅惑的脸。

    他颀长身躯靠着车身,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道孤单坐在长椅上的倩影。

    殊不知,他也成了流浪画家们眼里的风景。

    过了片刻,霍闻安转身走进身后的咖啡屋。出来时,他左手里握着一杯咖啡,右手握着一杯温热的纯净水。

    长腿踩过斑马线,霍闻安走向霍馨。

    霍馨是浓眉大眼的大美女,她今天穿一件黑色豹纹风衣,裹紧了腰身,微微敞开的大衣领口,露出一条黑色打底毛衣裙。

    她没化妆,但也足够亮眼。

    霍馨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御姐气场,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就有种拒人千里的气场。因此,路过的人虽一直在偷瞄她,却没人真的有勇气敢坐在她的身边。

    太过漂亮好看的人,就像烈火,能温暖人,也能烧死人。

    突然,头顶骄阳被挡住。

    墨镜下,霍馨微微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了一个外带的饮料杯。握着饮料杯的那只手上,戴着两枚戒指。

    一个是霍家掌舵戒,一个是婚戒。

    霍馨眼底湿意更重。

    她轻轻推开那只手,坐直了身,这才接过霍闻安手里的饮料杯。她问:“咖啡?还是奶茶?”

    “温水,大约65度。”霍闻安在霍馨身边坐下,交叠长腿。

    听说饮料杯里是温水,霍馨就知道霍闻安已经知晓她怀孕的事。“星光那丫头,速度还挺快,就告诉你了。”

    “她是担心你。”顿了顿,霍闻安说:“我也担心你。”

    霍馨打开杯盖,沉默地抿了好几口温水,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大冬天,坐在暖阳下跟弟弟聊天,本该是一件温馨的事,但霍馨却笑不出来。

    “尤骄阳呢?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霍闻安蹙眉,声音拖长了些,听上去有种想要用剔骨刀将尤骄阳浑身骨头剔掉的狠辣。

    霍馨轻轻摇头,“他很开心,但城主府这几日事多,他得花两天时间将工作安排好,才能赶过来。”

    听到这话,霍闻安就像是天亮时的昙花,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气势。仿佛先前那一刻释放出来的杀意,只是错觉。

    敏锐地察觉到霍闻安的杀意,霍馨有些好笑。“怎么?如果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霍闻安说:“那就让他去投胎,下辈子给你做儿子。”

    霍馨被他狂妄的言辞,逗得轻笑。

    “先不说他不是那种人,就算他真的不想要,那你也不能那么做。是我先招惹的他。”霍馨突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霍闻安凑过去看了一眼,瞧见了一截因为少见阳光而显得有些白的窄腰。

    那是男人的腰。

    腰上,被刺了一条血淋淋的腰链。

    一条永远都不会被摘下的腰链。

    霍闻安蹙眉,“你在尤骄阳身上刺的?”

    霍馨点头,“嗯。所以啊,渣的那个人是我。”

    霍闻安挑眉,有些意外,又觉得本该如此。“那我不搞他。”霍闻安突然伸手,一勾指头便摘掉了霍馨的墨镜,霍馨都来不及阻止。

    望着霍馨哭过,有些发红的眼眶,霍闻安轻声叹息。“你在担心什么?”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霍闻安的眼睛,霍馨低声叹息,妩媚俏脸顿时布满愁容。她说:“我不是很想生下这个孩子。”

    清楚霍馨的身体情况,霍闻安立马猜到了霍馨的心中在担忧什么。“你是担心孩子的身体会不健康吗?”

    点点头,霍馨拢紧大衣的领口,挡住侵袭的寒风。

    她说:“你知道,我是先天性脑瘫患者,我的基因就不正常。生下的孩子,智力方面难免会有影响。我是怎么长大的,你清楚。”

    霍馨靠着霍闻安的肩膀,她小口抿着热水,低声说:“我年幼时,差点被路过的陌生村民侵犯,若不是母亲发现及时,我可能早就受到了伤害。”

    “再说.”霍馨捏紧饮料杯,脑海里浮现出十多年前那令她心碎的画面,她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嗓音破了,尽显嘶哑:“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些混球将我当做畜生一样欺负的场景。”

    听到这里,霍闻安心里揪着难受。

    他揽着霍馨的肩膀,眼里寒光迸射,“伤害过你的那些人,他们跟他们所在家族,全都没有好下场。我已经帮你们处置了他们。”

    “我知道。可是小罪,受到的伤害,就算痊愈也留有疤痕。”

    霍闻安不语。

    霍馨一只手钻进大衣里面,贴着平坦的小腹,她踌躇地说:“我怕他身体不健康,我怕我保护不好他。如果他生下来就要遭受白眼,那还不如”

    不生。

    可真的要拿掉这个孩子,霍馨又于心不忍。

    对霍馨的身体情况,尤骄阳很了解,因此,他俩每次亲热时都有仔细避孕。仅有的一次放纵,是在尤骄阳承认他就是汪悦的那个晚上。

    却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直接中了。

    “也没这么严重。”霍闻安说:“等孩子再大点,到时候再给他做个基因检测,如果基因没问题,就生下来。若有问题,就到时候再另做打算,也不迟。”

    “可他在我肚子里待的越久,我们的感情就越深,我到时候肯定会舍不得。”霍馨苦笑,“小罪,我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孩子是绑架一个母亲最好的利器了。他这才刚来到我的生命里,我就有些受他控制了。”

    想到谢锦云跟安达利尔都因为失去孩子而性情大变,霍闻安叹息道:“所以才说,母子连心。”

    “再等两个月,再做决定吧。”霍闻安紧了紧霍馨的肩膀,他说:“姐,你应该给孩子一个机会。”

    给孩子一个机会。

    霍馨被这句话触动到,徘徊不安的心,这才定了下来。“好。”

    *

    下午,看见霍馨表情平静地回到中医堂,徐星光料定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对她说:“据研究表明,母亲的意志跟思想,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个母亲对着偶像的海报反复地看,并对孩子说,你一定要长得像他这么好看。结果那孩子生下来,五官还真有几分神似对方。”

    “霍馨姐,你以后每天都对着宝宝说几句打气的话,两个月后,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卷。”

    闻言,霍馨欣慰一笑,“好啊。”

    第三天,尤骄阳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京都,跟霍馨一起挤在她的单人公寓里。他每天接送霍馨上下班,中午还跑过来给霍馨送饭。

    连带着,徐星光跟嬴子尧也有份。

    孕妇餐讲究个营养均衡,连续吃了十多天孕妇餐,不止嬴子尧的脸圆润了些,就连徐星光也长胖了点。

    腊月26这天晚上,给徐星光她俩做完测试,嬴子尧突然说:“收拾收拾,明天上午都回家过年去吧。”

    霍馨转身看了眼徐星光,对徐星光说:“他邀请我今年跟他一起回家过年。”考虑到尤骄阳一家人跟徐星光充满了戏剧性,霍馨说:“我们就不邀请你和小罪了。等年后有机会,你俩再去我们家吃饭。”

    徐星光似笑非笑,她说:“没关系,你不介意的话,登门认亲那天,可以带着我跟阿醉哥哥。保管尤静秋看到了我们,以后绝对不敢欺负你。”

    霍馨想到那画面,就忍不住想笑。

    “汪悦现在成了骄阳,用了他的身体,就得赡养他的母亲。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不能跟她撕破了脸皮。再说,就算没有你俩去给我撑场子,她也没胆子在我面前耍花招。”

    霍馨眨了眨眼睛,眼神突然就变得诡异阴森起来,她说:“我可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她怕被我关精神病院吧。”

    “噗嗤。”徐星光笑了出来。

    但想到尤静秋疼爱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就又说:“在道德方面,尤静秋的确不是个东西,但她对一对儿女从没有二心。不管是对女儿,还是对儿子,都是一样器重。”

    “你这么优秀,又是尤骄阳真心喜欢的人,她看到了你,肯定是喜欢的。”

    “那倒也是。”

    嬴子尧在一旁听到她俩的对话,忽然说:“我今年也要回仓山镇去过年。”

    霍馨问他:“老师,你今年怎么也想要回仓山镇过年啊?”

    “我在那里长大。”嬴子尧朝她俩瞥了眼,皱眉问:“怎么?我还不能回去了?”

    “当然能!”

    霍馨和徐星光同时开口说:“那就住我家吧。”

    嬴子尧犹豫了下,才看着徐星光说:“我住你家。”219号房子建在赢图故居的地皮上,嬴子尧对那片地有感情,会选择去徐星光家住,并不奇怪。

    三人一起离开药材库,霍馨看到站在大门外的尤骄阳,跟嬴子尧道别后,就跟着尤骄阳提前离开了。

    徐星光从帆布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刚要走,突然听见嬴子尧说:“你今年要回神隐岛过年吧。”

    徐星光颔首,“嗯,新婚第一年,我得在霍家团年。”

    “你什么时候去祭拜你的母亲?”嬴子尧问她。

    徐星光想了想,才说:“明天晚上吧。年后,我跟霍闻安还要去一趟坤泽山脉,想去跟外公见一面。”

    “这样。”嬴子尧犹豫了下,才说:“帮我跟你母亲问声好。”

    “师叔,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摇摇头,嬴子尧自嘲一笑,他说:“我没脸面去见她。”

    “.那行。”

    第二天,四人一起返回渝江城,就被霍澜派来的司机接走。霍馨与尤骄阳坐在后面那辆车,徐星光跟嬴子尧坐在第一辆车上。

    从机场回仓山镇,必须要经过渝江河高速大桥。

    高速大桥跟渝江河1号大桥都建在河面上,直线距离三百多米。渝江河1号大桥,便是莫音书当年坠河的那条桥。

    从高速大桥上通过时,徐星光跟嬴子尧都下意识地盯着对面那座大桥。

    徐星光注意到,身旁,嬴子尧的十指在微微颤抖。

    她忽然就意识到,母亲之死,或许师叔心里才最痛苦。

    二更会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