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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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家派往楚国收租的长工这几日刚回来,大大小小拉了三辆马车,除了租金账本,沿路还顺带购买了无数奇珍异宝。想来再过几日,这些东西进入若水各家铺子,身价一番,又该赚一大笔钱了。长孙越特地挑了两壶酒送到阑珊院,并附赠一副字画。苏衍瞅了半日光景,愣是没瞧出价值,便转手给了佛柃做人情。此间听闻乐生堂休课三日,瑾云城正兴致盎然地在自家院子里捣鼓那些快被冻死的花花草草,料想应该正需要几杯酒来暖暖身子。便拎了酒,往篱倌奔去。
一路无人,安静地像身处世外仙境,只有苏衍脚踩落叶之声。
篱倌越来越近,她却放慢了脚步,望着灰色院墙里只露出半个屋檐的地方,她心里突然想起了左卿和西楼的告诫。
他们说……瑾云城不简单!
究竟哪里不简单?
苏衍拍了拍冻得冰凉的脸,不再迟疑,立即穿过月门进去。
刚进门便见到屋檐下的瑾云城,裹着厚重的毛氅躺在摇椅上,手里捧着一个模样古怪的暖炉,冷风吹过,粉末状的碳灰从盖子缝隙中钻出,在她周身旋转,然后随着风飞上屋檐,消失无踪。见苏衍到访,瑾云城并未有多惊喜,却在看到酒壶上的花纹后高兴的站了起来说道:“若没看走眼,这应该是江南独有的荔枝酒,就是放眼整个容国怕是都寻不到!”
苏衍大步过去,顺势躺在了她的摇椅上,打开瓶塞子,闻着酒香不禁眯起了眼:“能让你如此喜欢我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可惜这酒只余两壶,如今喝一口便少一口,你赶紧去找对酒盏来,咱们今日痛饮!”
二人坐于院中,推杯换盏,转眼便空了一壶。许是酒意上头,瑾云城有些感慨:“遥记得三年前,我在楚城停留了半年,饮的一直是荔枝酒。后来返回容国,便再寻不到了。”她的视线落在眼前一字排开的青白色纱窗上,嘴里呢喃着什么,苏衍竖起耳朵都没听清,无奈放下酒盏,问她:“你怎么了?”
瑾云城回了神,浅浅的对她抿了抿笑,“只是偶然想起位故人,有些心神疲惫。”
“故人?楚国的故人?”
“不过是曾经的姐妹罢了,如今早已疏离。阿衍,你可有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姐妹?”
“姐妹?”苏衍想得入神,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妹嘛,我在蒯烽镇的时候倒是有一位,虽是男儿身,却也是胜似女子,此人唯唯诺诺,不堪一击,大家都叫他跟屁虫!”
瑾云城见过不少男人,却从未见过苏衍形容的人,自然是持疑。苏衍解释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等哪日咱们都得空了,我带你见见他,啧,可是世间罕见啊!”正说着,突然发现身旁的花架上有一截紫色花藤冒出来,好巧不巧的挂在她的衣角上。苏衍瞅着这花眼熟,折了一段细细瞧来,近看才认出这是蒯烽镇上的一种花,名为‘姜寒客’。她记得这种花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一般只长于湿润肥沃的南方土地,没想到在容国也能存活!苏衍将花放在眼前,冷太阳的光透过花瓣,花蕊中还留着露水,像极了美人落泪。她看着花,回忆了起来:“跟屁虫家院子里也种满了这种花藤,它有个好听的雅称,叫做‘姜寒客’。想当年他老爹为了讨好小娘子,将院子里都种满了姜寒客,可还没等到那位小娘子来欣赏,却被他那跟屁虫儿子祸害了,他老爹至今不知,他儿子摘了所有姜寒客其实是为讨好我!没几日,那小娘子嫁作他人,老爹大哭一场,如今想来……”
瑾云城宽慰:“你也无需自责,叹只叹缘分未到。”
苏衍耸耸肩,倒是云淡风轻:“如今想来,都是他爹自作孽,谁让他处处与我家作对,这等恶人自有天收!”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瑾云城措手不及,她看着苏衍,想笑,又怕不厚道。忍来忍去,终于在苏衍做了个鬼脸后功亏一篑。
二人说笑间,手中的酒壶再次见了底。瑾云城遗憾地摇了摇酒壶,随手扔进花丛。
“你可知姜寒客在容国还有别称,它叫作‘春末’,是梁鸾大人下江南时带回的,起初种在皇宫,后来不知怎的整个若水遍地都是,也不稀奇了。”瑾云城那张娇艳欲滴的唇微微张开,突然叹起了气来,“春末,曾经它是她最中意的花…”
苏衍抱着暖炉,情绪也跟着难过起来,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难过的究竟是瑾云城还是自己。
篱倌这一趟着实伤神,苏衍重新抖擞精神,准备去束幽堂走一遭。行至梅林,却见远处有一人立在门外,身后众学子朝这边看戏似的看。长孙越和锦倌一脸焦急,见到苏先生回来,拔腿狂奔而来。
“苏先生您赶紧回吧,长孙熹在呢!”锦倌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苏衍离开。
长孙越一张小脸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补充说:“她转去乐升堂后就一直不安分,平日里全靠瑾先生压制着,今日学堂休课,她便有了机会过来刁难!”
“刁难?”苏衍冷冷一笑,“凭她?你们也忒小看我,区区长孙熹,这儿可是京都书院,天子脚下,看你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几人说着话,长孙熹已经朝这边过来。其余学生们都不敢凑热闹,堆在门内,伸出头观望。
“苏先生这是打哪儿来?”长孙熹一脸阴险,似乎是在套话,又似乎是在铺垫她接下去的阴谋。
苏衍此时想起断云轩的案子,自己是此案参与人,长孙熹心里必然是对她恨之入骨的。
苏衍萌生了退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对她说:“篱倌,送了两壶酒。”
“瑾先生?”长孙熹冰冷冷地说,“先是掌事大人和掌司大人,后又是瑾先生,表哥,你可真会讨好人啊!你若要巴结瑾先生就罢了,却不该脚踏两船,还想着再去勾引表哥!”
“我看你年幼,又看在你我曾经师生的份儿上不好直言,可是今日你这般紧逼,我也不必再留着情分!”苏衍见她撕了脸皮,也不愿再退让,“言大将军是歌家嫡长子,虽说自请辞了官,但京都中人以及那庙堂之上还愿意尊称他一声大将军,可见大将军之声望,之分量!如今大将军尚未婚配,各世家望族都对他有意,听闻已有几家京都望族前去提过亲。而你从小便与墨家有了婚约,你一女孩子家理应处处避嫌,不仅要为了你表哥的前程,更要为了自己的名声,可是你却时刻关注,甚至不容任何人接近他,是否太逾越了?”
长孙熹听了,顿时羞怒了脸,强忍着慌乱辩解:“表哥是我手足至亲,我当然要维护他,可不能让一些下贱人毁了歌家和长孙家的门楣!苏先生,你说是不是?”
苏衍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一寸一寸地燃烧出了火星子,“这就是长孙家教育出来的嫡长孙,看来,长孙家家风有待查证!”
“满口喷粪!你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下等人!有何资格评价我长孙家!”
“野丫头,下等人?”苏衍寒光一瞥,“我请问长孙大小姐,何为下等人,何为上等人?”
“自然是你这等乡野村妇,无能无为,却恬不知耻地诓骗了掌事大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几斤几两。只有若水各大世家、皇亲贵戚,方能称得上‘上等人’,你属于哪一列,不用我强调吧?”说罢,长孙熹环顾四周,发现那些躲在暗处围观学子们的好奇目光,不由得得意。
苏衍突然发起笑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天下芸芸众生,士农工商,各司其职,何来高低贵贱之说?陛下一直视百姓商农为一家,而你却想背道而驰,置容国和陛下这几十年来所坚守的理念于不顾!”
这一张巧嘴愣是将长孙熹骂得脸色铁青,她却还是死不悔改,垂死挣扎:“陛下说的是,说的是有教养之人,而非你这等粗蛮女子!”
苏衍懒得再与她纠缠,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你这人说不通理,我何必再与你说个不清。说吧,你此行而来所为何事?”
长孙熹心中暗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想罢,收拾慌容,扫了眼周围的学子们,目光最终回到苏衍身上,“最近我那儿太平过了头,正觉得无趣呢,突然发现了件天大的趣事!”
苏衍冷笑道:“你不会是想说,与我有干系吧?”
长孙熹挑着嘴角冷艳的笑着说:“其实此事我懒得去管,但书院有规定,行窃之罪,是要驱逐的!”
“照你的意思,是我偷东西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所有人都是倒吸口凉气,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交头接耳,说的当然不是好话。
“你,你这是诬蔑,先生何等人,岂会偷窃!”长孙越心存良善,却也是极度怕这个长孙家的宠儿,以至于训斥声都在颤抖。
“诬蔑?”长孙熹得意的笑了声,“我可是有证据的。”
“那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我看你有证据也是伪证!”
长孙熹傲睨了她一眼,还真的往袖子里去拿东西。长孙越顿时没了主意,后悔起来。
“这是长孙家的炎玉戒,乃先帝钦赐之稀世珍物,多年前失踪,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苏先生的身上?”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长孙熹看向苏衍,将手心的戒指抬了抬,示意她解释。
长孙越担忧地望了眼苏衍,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苏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起许久前被她抢走炎玉戒后,似乎一直没有动静,当时还以为她向言真确认过前因后果后罢休了,如今看来,这是等待时机,等着言真不在若水时好来发难!
苏衍淡然问道:“我记得当时跟你说过这炎玉戒是言真所赠,你是未曾去查过,还是根本不相信?既如此你不如报官去,该请的人证请来,咱们再对证。”
“一件丑闻何必到处宣扬,可是要丢了书院的脸面的!我已经上报了丞相,丞相大人本意让将军出面,可惜他这几日不在京都。”可惜?我看是好不容易吧!苏衍心中鄙夷,继续听她编下去,“思来想去,这等丑事,应该由我长孙家来处理。若苏先生问心无愧,可有胆量随我前往长孙祠堂对质?”
长孙越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花一样的脸顿时枯萎。偷偷拽住苏衍的袖子小声说:“先生,那是龙潭虎穴,去了的话,任凭你有十张嘴也说不清的!”
苏衍不屑地冷笑一下,“天下不是他长孙的天下,任凭它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还不信通了天了!”
长孙熹的马车赶在前头,后头还有一列精装的家丁紧随,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行至一处古朴的院墙外,看着年久失修的木门,苏衍心中不由得升起疑惑,“这不是长孙家祠堂,”她转头看着满脸阴鸷的长孙熹一瞬,顿时明明白白,“你想做什么,报仇,还是借刀杀人?”
长孙熹露出一丝狡诈,低声笑了两笑,“请苏先生见一个人,不必惊慌。”
“什么人?”
“苏先生。”一个中年女仆突然出现在门内,笑脸相迎,“茶已备上,我家王妃有请。”
王妃?长孙熹能请动哪位王妃?难道是…长孙平乐!
苏衍的脑子瞬间传来一阵嗡鸣声。寒风瑟瑟,天际苍白。苏衍抬起脸望着天,绝望的哀叹一声。
该来的还是都来了!
那人比十年前苍老了些,臃肿了些,可是却从骨子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质。这是世家大族才会有的东西,像苏衍这种生长在市井的小人物,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培养的。
而高高在上的王妃,仅仅只需要这种气场便已足够了。
王妃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温柔近人,慈悲心肠,说起话来都是慢悠悠的,仿佛在诵经。
长孙平乐见苏衍到来,不紧不慢地喝了盏茶,才起身朝她走去,手中捏着佛珠,和这一身青色交领罗裙十分匹配。
“苏先生的闺名是叫苏衍?”
苏衍极不情愿的跪下去行礼,尊称一声王妃。
长孙平乐并未让她起身,继续满脸慈祥地说:“我终日理佛,从来不管王府以外的事,何况书院与我无关也不该我管,可是关系到我儿,便不得不管。苏先生,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脱罪将言真拉下水!”
“子虚乌有!王妃明鉴,这东西据说失踪多年,我可是楚国人,才来的容国,如何去偷窃?”
长孙熹站在王妃身侧,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行窃还义正严辞,苏先生可真是学生之好表率啊!”她立即转身对王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王妃定要好好惩治苏衍,以儆效尤!”
若自己真的十恶不赦,这样掷地有声的痛斥该会让人多么的痛快,可是长孙熹明摆着是公报私仇,长孙平乐不会瞎眼到如此境界,唯一的可能,逃不过替儿子扫清她自以为是障碍的人罢了,这个障碍目前来说,也就自己独个儿了。怪只怪自己与言真走动过多,又举止过密,才会让王妃误会,让长孙熹有机可趁。
苏衍抬头看到中堂北面的整面墙上挂满了佛经,供桌上摆放着旃檀贡供品,烟雾弥漫着,三人被环绕其中。此时看来,真是讽刺。
长孙平乐笑容温和依旧:“暂且不提盗窃一事,就说说苏先生平日里的行为吧。你初到若水便在那青楼流连,这也就罢了,起初你与左卿一道而来,学生们都言:苏先生是左卿的良人,可是转眼你又同西楼暧昧。情爱中分分合合是常事,但是我儿又是怎么回事?苏先生,别告诉我这是因为熹儿与你有过节才诬陷的你。无风不起浪,这风浪,都刮到王府去了!”
苏衍苦笑起来,这档子事还用自己解释?无非是有心人设计陷害罢了,这有心人是谁,显而易见!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得持着恭敬,道:“夙闻王妃深居简出,没想到也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不过……既是故事,自然不能当真。我这儿其实有更多有趣的奇闻逸事,王妃可有兴趣听?”
“故事?你认为那些都是诽谤?”
“诽谤谈不上,但总归是掺了假。”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敬仰左卿是真,但止于敬仰,与言大将军志趣相投也是真,但止于肺腑之交!”
长孙平乐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狡辩,难不成还得给她立个贞洁碑不成!苏衍捕捉到她的轻蔑之色,急忙补充:“若王妃是要质问炎玉戒一事,不如请来言大将军,一切迎刃而解。若是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实在不值当。”
长孙熹听到这番话,又怕又气:“姑姑别听她瞎说,明明是她心虚,这会儿竟然还想着骗人,简直不能容忍!”
王妃自知长孙熹素日里行事作风太过自我,若真的做了什么出格之事,污蔑先生也未可知。但是敌我当前,哪有护别人的道理,何况,言真是真的喜欢这个苏衍,若再不加以扼杀,不管苏衍对言真持何种态度,后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长孙平乐调整了神情,故作惋惜道:“当年偷走炎玉戒的盗贼与你外形不同,应该不是你本人,但是此物却是真真切切的从你身上搜得,你若是交代其中缘由,我或许能网开一面。”
“王妃还是请言大将军前来,听听他的解释。”苏衍仍是不让步。
“炎玉戒乃是长孙祠堂供奉之物,有专人看守,被窃当日,我儿远在军中,只能是那江湖盗贼所为,至于你与那盗贼有何关联,我还得好好查一查。我儿年少无知,与你关系甚好,为你开脱也是情有可原,但你不该是非不分,这可不是为人师该做的事。”王妃言语紧逼,也是毫不退让。
苏衍不慌不忙地说:“王妃明鉴,此事太过蹊跷,又牵扯到长孙家和书院,若要公平明白,不如去刑部。”
长孙熹一听要去刑部,急忙对她施压:“你有什么可辩解的?东西就是从你身上搜来的,你若认罪,我可以大发善心求求王妃,你也就是离开书院罢了。”
“不必长孙姑娘劳心了,我愿去刑部与你对质,是非曲直,自有决断!”
长孙熹见他这般立场坚定,不知该如何应对,急忙请示姑姑。长孙平乐微笑着收起手中道佛珠,将苏衍扶了起来,慈眉善目地说:“其实,先帝御赐之物失而复得本就是件喜事,没必要刨根问底,想来,那窃贼转手炎玉戒后被我儿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再赠于苏先生也未可知。我儿从小长在歌家,对炎玉戒的事知之甚少,更未有机会一见真容,当作好玩物件儿罢了。若真去了刑部,我儿尚能说清,只是苏先生…你之前因破案名声大噪,连带着与西楼的一桩美谈被人所知,若去了公堂,将炎玉戒的前因后果挑明了,你与我儿之间又如何说得清?苏先生聪慧过人,应该知道其中利弊,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
“表哥身份尊贵,怎能与你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牵扯不清,若你有自知之明,应该知难而退!”长孙熹的话一针见血,长孙平乐废话一大堆,还不如她这简单粗暴的几句话来得痛快。苏衍心中惆怅,这两人一唱一和,就差摆上戏台子了,自己被双面夹击,简直要了命!
“王妃的言外之意我听明白了,您放心,我对大将军可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说着,朝王妃作了作揖,“也怪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不知京都繁琐的规矩,只知道遇上了志趣相投之人,便要多多交谈,才不会让这份友情淡了。多亏王妃及时点醒,不至于我日后犯了错,还不知错在哪儿。”
长孙平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言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长孙熹咒骂了句巧舌如簧才慢悠悠地说:“好孩子,你是个聪明人。既如此,我便不再多言。”
说罢,叫来了奴仆,请苏衍离去。
苏衍一走,长孙熹立即发作:“姑姑,苏衍偷了供奉在祠堂的先帝御赐,这是大不敬,您为何放了她?若她出去乱说,岂不是要害了长孙家!”
长孙平乐怒不可遏地扔了佛珠,怒斥:“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苏衍有没有盗窃你还不清楚?为一己私利诓骗我,你可知后果?你真是猪油焖了心,差点犯下滔天大错!”
“何错之有,我这也是为了表哥好,就算不是她偷的,那也是诱骗表哥,她想抓住炎玉戒这一把柄,好粘着表哥。”长孙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咬着牙强说理。
“若她执意要去刑部讨个说法,你该如何,我又该如何自处?你这是目光短浅,愚钝至极!”长孙平乐恨得直摇头,“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像你,明明有婚约在身,还屡屡坏规矩。你早晚是要嫁去墨家的,应该收收心了。”
长孙熹一听到墨家,愈发气愤,正要诉苦,长孙平乐已经唤来贴身丫鬟,走前对她劝道:“那女子配不上言真,你若真对你表哥用心,就替姑姑好好盯着她,切不可让她越规矩。自然,墨家婚约虽不能毁,我却也能想办法替你在你爷爷那儿说几句,毕竟墨家本是在遇难之时与长孙家联姻,如今权位稳固,哪能看得上商贾。”
长孙熹转怒为笑,立即行大礼:“多谢姑姑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