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年期盼 一朝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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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这些时日格外安静,尤其是在瑾云城和言真双双离开后,学生没了花痴的对象,丫鬟下人们更是没了可以在闲暇时光用来聊天的谈资,哪怕西楼变成了卫臻这样的惊天大事,也都是闭口不谈,总归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谁敢造次。乐升堂和醉云堂新来了两位先生,都是城中有名的学者,管教学生自有一套,短短半个月,已将这些顽童治得服服帖帖。只是学堂上少了许多人气,与往日大有不同。
阑珊院内,阿臾整理着行囊,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嘟嘟囔囔,几件衣物磨蹭了半日,苏衍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出神了半日。从头到尾看着这俩人的长孙越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嗓子将她们吓了个激灵。
长孙越道:“先生,你能找到良人,能和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应该高兴才是,何苦愁眉苦脸的,还有你阿臾,唉声叹气做什么?这儿是有你的情郎,至于你这么舍不得么!”
阿臾臊得面红耳赤,急忙辩解:“哪有什么情郎!我这是替先生感到遗憾!”
“遗憾什么?若水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看看这段时间出的事还不够多么,瑾先生都被拉下水了,这辈子能不能离开那个别宫都未知,还有西楼……不对,如今应该尊称一声太子殿下,以前还能说说笑笑,现在他与咱们是云泥之别,就算太子殿下愿意屈尊同我们说话,我们也不敢再和从前那样了,倒不如离开不见的好,尤其是先生……”长孙越说着说着没了声,也唉声叹气起来。
苏衍道:“都过去了,本身就是我对不起他,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也该去找我的位置了。”
“真要去楚国吗?”阿臾心不甘情不愿。
“总要回去的,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或许等我回去后,师父已经在那儿了。”苏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阿臾微微叹气:“我从未离开过若水……”
苏衍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难为你了,但是你放心,我可是满身绝技,饿不死你,何况还有左卿,他多聪明,能赚钱!”
长孙越突然‘咦’了一声:“我是真没想到掌事大人会答应陪先生你回楚国,先生你真是好福气!”
苏衍支起手臂托住下巴,傻乎乎的笑了笑,说:“左卿很好,可我也不差!”
“是是是!”长孙越第一次看到苏衍这副模样,觉得好笑又不敢笑,憋着说:“只有先生这样的绝世好女人,才能找到掌事大人这样的绝世好男人,绝配呀!”
话音刚落,从苏衍那儿便飞过来一件衣服,长孙越吐了吐舌头。二人又说了些话,才散了场。
日渐西沉,书院亮起了灯笼。一个身影闪进禅静院,砚生阻挡不及,被那人推开很远,定睛一看,竟是歌弈剡!
砚生还想上去阻拦,被左卿叫住。砚生不安地回头看了看书案前的大人,片刻后,还是离开了房。
左卿定睛看着门口的人,等着他先开口说话。歌弈剡拍了拍胸前被砚生撞到的地方,一屁股坐到了左卿对面。
“你不好奇我为何要来找你么?”
左卿淡然道:“你要说自然会说,何必我先问。”
歌弈剡冷笑一声:“舅舅死了,你难道没有一丁点自责?他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给你了,你如今的一切不都是他给的,你可真是忘恩负义!”
“自责?”左卿疑惑的问:“灭族之仇得报,我应该高兴才是。”
“切!什么灭族之仇,你真觉得是舅舅一手造成的?左卿你可真是蠢,你不想想,你家不过就是有一本兵器谱,舅舅就算想要得到它,又何苦为了它冒险去陷害你家?何况当年你家还未被满门抄斩前,兵器谱就已经落入皇宫当中,舅舅真要兵器谱,应该去宫内,你没想过吗?”
“你和你舅舅说的话相同,你知道什么?”
歌弈剡得意的扬起嘴角,对他缓缓说:“我知道舅舅没和你说的,剩下的话。”
左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歌弈剡从未看到过他这样手足无措,心里一阵狂喜。
“剩下的,是什么话?”
歌弈剡缓缓站起,与他平视,一字一句说:“玄清,才是始作俑者!”
左卿明显被震惊到,一阵无力感贯穿全身,他急忙撑住书案,想开口,却发现喉中生涩刺痛。
歌弈剡重复道:“玄清才是害你全族的始作俑者,是她陷害你父亲,是她害得你全族被斩,与舅舅无关,他不过是监斩罢了,顶多就是推波助澜了一下。左卿,你一直找错了人,报错了仇!”
“或许你应该好好想一下,是谁让你来若水的,又是谁告诉你灭族仇人是舅舅的,你好好想一想!”
歌弈剡的话还在耳边响,左卿却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他想起全族被斩那一夜,是姑姑将她拖出了密道,是姑姑替他擦拭身上的血迹,是姑姑带着他一路狂奔在树林,没命地跑了一整夜,更是姑姑数年如一日地教他学识,并且告诉他有朝一日要替全族报仇!
数年相伴,情如母子,到头来,歌弈剡说……她才是仇人!
左卿瘫坐回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顿了许久,才组织起语言:“你说的这些可有凭证?”
“凭证?你不如自己去问,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歌弈剡将话说完,便扬长而去。
胸口一阵钝痛袭来,一口鲜血喷在了书卷上。左卿捂住胸口,艰难的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拼劲全力喊来了砚生。砚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左卿终于无力地扑在了他肩上,晕厥了过去。
待次日醒来,一睁眼,眼里只剩下苏衍,脸上还挂着泪,正焦急的瞧着自己。
左卿微微一笑,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说:“你来啦,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苏衍握住他的手腕,眼泪再次垂下,“你说说你,动不动就晕,我怎么放心让你陪我去楚国!”
“恐怕,去不了了……”
“什么?”
左卿放下手,两只眼睛盯着上方,眼泪从眼角滑下,“这十年盘算,最后竟然是自欺欺人,更可笑的是,身边最亲之人,竟是骗我最深!”
“你说的,是谁?”
“阿衍,你先走吧,我还有件事,若不能解决,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苏衍顿时急了:“你到底怎么了?砚生说你见了歌弈剡后就昏了过去,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左卿只是摇头。他不想让苏衍参与进来,更不想让他体会自己的痛苦,这一切,只能自己去面对!
左卿缓缓闭上眼,对她说:“你去吧,我会去找你的。”
苏衍哪能答应,重新握起他的手道:“你不走我走什么?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说着起身就要去,手还未松开,就被左卿重新握紧。
“徐娘是我的姑姑,是我唯一存于世上的亲人,她将我从杀戮里救了出来,可是如今,歌弈剡告诉我,灭族仇人竟是她!”说到此处,左卿一阵咳嗽,嘴角也被咬破。
苏衍慌张的替他擦拭,轻轻拍他的胸口。
缓了一阵,左卿继续说:“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我为此盘算了十年,费尽心血,到头来,报错了仇,杀错了人!可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害自己的亲哥哥,为何又要救我?”
苏衍想安慰,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眼泪随之流下。
左卿苦涩的笑出了声,握着苏衍的手颤抖不停,最后突然松开。
“我要去问个明白,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要一个真相!”
冷太阳的光线穿透皇帝寝宫的窗纱,落满了地面和那盘刚走了一半的棋盘上。
明明没有热度,却让人睁不开眼。
“朕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可你也必须答应朕,既然让太监顶罪,那么以后直到你死都不能揭开这个秘密!”容帝将圣旨丢在棋盘上,不忍再看。
卫臻捧起圣旨仔细看了一遍,满意道:“父皇安心退居太上皇便可,儿臣既然已经拿到想拿的,不会为难父皇的。”言毕得意的笑了笑,收起传位诏书。
太阳渐渐西沉,最后一抹光亮划过殿门,消失在西面,殿中的烛光占据了整个视线,而整个寝殿内仿佛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气息。
内殿烛光明亮,熏香缭绕在帷幔周围,仿佛置身秘境,与外界隔绝。角落的紫檀束腰弯腿小几上,一盏冒着低微火光的的油灯刚燃去一个头,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个人影走出帘后,用手指在灯芯上拨弄了两下,烛光顿时大亮。
“陛下快活了几十年,不知还记不记得我。”
容帝看着这个随卫臻进来,一直安静的待在帘后的女人,本以为是宫人,此时再看,却又觉得眼熟,不禁蹙起眉问她:“你又是何人?”
玄清冷漠的目光俯视烛火舞动,由眼角蔓延开的寒意,几乎能将炽热的火光冻结,她缓缓道:“因为你,我害死了玄家全族上下,血流了成河,尸骨堆成了山,陛下敢说,这些命债不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当初负了我,我不可能会被家族驱赶,更不可能会失去我们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玄家?”容帝疑惑地问,“是赵国玄家?”
玄清倏地转头瞪着他:“你真不记得了?”
容帝不屑的看着她:“你干脆点说你是何人,朕要回去休息了!”
玄清慢慢走近,一边说:“大成十年,我与陛下相识,大成十六年,我和墨斐联手替你毒死了先帝,你才得以提前登基。卫盛初年,我替陛下你生下了咱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可是在十五年后,因为歌毓,因为我知道你太多秘密,你就想除了我!若非我拿歌毓的秘密交换,让墨斐救我母子离开若水,我们怕是早就死在宫里!可是没想到,回到赵国,族中长老骂我偷取兵器谱拱手与你,不允我和孩子进家门半步,我的孩子,他才十五岁,他还未娶妻,他都还未享受这个世界,就染疾死了!都是你,是你一手造成的!”
容帝顿时瘫坐在那儿,像见了鬼一样,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玄清缓缓坐在容帝身旁,继续说:“自古天家多无情,呵,哥哥提醒过我,我不相信,还是把整个心都托付给了你,替你杀人,替你善后,我可是赵国玄家独女,我哥哥可是赵国元帅!却因为你,低贱到了尘埃里!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连一个太子都不愿赐给我儿子,临死,都不愿给他一个封号!”
“朕……朕不知道他死了……”容帝低声说。
“他十五岁了!卫尧十一岁就封了王,为何我儿子不能!你根本没有爱过他,从头到尾你只是在利用我们!”玄清突然压了过去,歇斯底里地说:“卫戌,今日我来,就是找你偿命的,我儿子的命!”
容帝吓得仓惶爬走,棋盘被撞翻在地,棋子四溅。
玄清又哭又笑,盘腿坐在容帝的位置,指着容帝道:“看看你今日的模样,报应啊,报应啊!”
卫臻过去拽起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父亲,对玄清说:“到此为止吧,你不想杀了他的,如今他没了帝位,没了身边任何可信任的人,他什么都没了,你该满意了。”
玄清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满意,我要他这辈子都活在阴影里,让他生不如死,却又能长命百岁!”
“你想怎样?”
玄清扔给他一把匕首:“你在他脸上刻一个字。”
“何字?”
“玄,”玄清歪着头,盯着容帝的脸,伸出食指:“就在他左脸颊,刻上玄字,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摆脱不了玄家!”
卫臻捡起匕首,看着父亲的脸,有些犹豫。
“他不是你父亲,你的父亲是燕王,你母亲根本不爱他,燕王从未和你母亲断过联系,你忘了?你母亲被他烧死在扶桑宫就是因为这个,你流浪十年之久也是因为他,你忘了?”
卫臻听到她的话,咬牙切齿的丢了匕首:“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么,是你为了活命和墨斐交换了这个秘密,我母亲当你姐妹,你却害她!”
玄清不屑道:“卫臻,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我可以为了活命出卖姐妹,可以为了儿子陷害自家,更可以为了报仇利用左卿,你呢,你还不是为了皇位与我合作,你明明知道我做过的事的,你也明明知道墨斐并非左卿仇人的,可你还是骗了他,你不觉得自己同样可恨吗?”
“你……”
卫臻无力反驳,愤怒的痛红了眼,抓着匕首的骨节已经全白。
殿门突然被推开,一道强光铺设进来,左卿站在殿门处,双眼悲痛地看着玄清。他仿佛感觉到心口正在一寸一寸地裂开,好疼,好疼…但是为什么却哭不出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玄清没有预料到左卿会出现,一时语滞,只是愣怔地回头看着他。
“那你呢,卫臻,我与你歃血为盟,生死之交,你明知道我一直在走错路,你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错下去?”左卿带着哭腔问他。
站在窗下的卫臻,被阳光包裹的他,温润如玉,景逸美好,可是却透着让人寒颤的感觉。
卫臻松开容帝,将他扶到一旁的榻上,才对左卿说:“是,我是骗了你,从一开始的登澞结盟便是一个圈套。之后墨斐入狱,我在你之前去见过他,我警告他不要透露一个字给你,否则我会将他满门清除!左卿,你的仇人不是墨斐,是你亲姑姑!”
“不可能,她没有这种能力,她没能力调换军报,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左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着牙说。
“因为她姓玄,当年你父亲出征边塞,带走了全部玄姓将领,你姑姑虽然被你父亲驱逐出家门,却仍旧是玄族人,他们不会对一个自家人有设防,所以她可以混入其中,调换军报,将求援换成了捷报,让你父亲所带领的军队孤立无援,最后仅带着不足一万人回城,却莫名其妙成了阶下囚。”
卫臻看向玄清,心里也是一阵发怵,十年来,他一直都觉得玄清冷血,如今更甚。
“姑姑?”左卿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左卿心中本坚信的一切,一切信仰,在那一刹那统统都灰飞烟灭了,一丝希望都不曾留下!
曾经他最信任她,最亲近她,最爱她,可是今时今日,她却亲手毁灭了这些美好,让他措手不及,痛彻心扉。
玄清平复了情绪,此时一切都已经摊开,她也毫无顾忌,甚至非常平静的对左卿说:“卫盛十五年,我差点没了命,我回家求你父亲收留,可是他却将我赶了出去,我至今还记得他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我不要脸,下贱,狠毒,我拿家族荣誉去求一生荣华富贵,现在这副模样是报应,我应该死在外头,不要去污染了门楣!呵!这就是我的亲哥哥,一母同胞的手足啊!左卿,我的儿子,我仅有的亲人,是你父亲害死了他,如今若他还活着,比你还大了许多呢。”
左卿不停地摇头苦笑,眼泪终于倾泻下,再也忍不住。
“为什么?你是我姑姑啊!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亲人么?”他不敢相信她口中的每一个字,但事实却如此残忍,残忍的像一把镰刀,一刀刀割在心口,痛得窒息。
“亲人?亲人害我,厌我,我为何要当他们是亲人!即然你父亲将兵器谱看得比一切重要,那我就毁了它,我要让他承受比我痛苦百倍千倍的代价,我还要让他的儿子继续承受这种痛苦,我要让你们尝到绝望的滋味!记得我儿子葬的地方吗?是在赵国最高的山上,正对玄家大门的地方。玄家灭门那一天,阿英一直看着,看着这些人如何痛苦死去,为他陪葬!”
左卿悲从心起,摇摇晃晃的后退,重重跌坐在地,撞翻了灯架,滚烫的蜡油瞬间倾下,鲜红的蜡油像血一样淌了下来,和他胸前的血渍融和在了一起。
原来这就是真相,原来那个执守十年的仇恨,竟然只是个骗局!为什么会这样,他宁可从一开始就死在了那场屠杀当中!
容帝紧张的看向那扇发着光的殿门,小心翼翼的问,“既然都真相大白了,朕可以离开了吧?”
卫臻横臂将要逃走的容帝挡回去,“她还没说完,父皇何必急着离开。”
玄清抹去了眼泪,昂起头继续说:“卫臻答应我,只要他坐稳皇位,卫戌的命便是我的!现在,我苦心经营的计划终于有了回报,卫戌在我手里,而你,也被我亲手毁了!”说着笑了起来,状若癫狂。
容帝吓得说不出话,本来事不关己不操心,皇位没了还可以做太上皇,但这次却走到了尽头。他缓缓闭上眼,绝望地心里发凉。
左卿激动后又是大悲,身体几乎支撑不住,他粗喘着气,无法开口说话。
卫臻心中不忍,但玄清正在劲头上,此时若是阻止她便是绝自己的路,便一旁不做声响,任凭她为所欲为。
玄清走到容帝面前,弯腰捏住他的脸:“陛下急什么,我接下来,还要同陛下算算旧账呢。”玄清脸阴森诡异,吓得他连连往后躲。
“当初,还未坐上皇位的卫戌,是怎么与我海誓山盟?同我生下英儿后,又是如何甜言蜜语的?当初你说,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去找你,那么现在,我想在你脸上刻字,是否,我可以?”
容帝拼尽全力地推开她,大喊:“不!朕,朕没和你生什么孩子!朕,朕是天子!朕…”
“朕什么?你犯下得罪,必须还,这个字,必须刻!”说着夺过卫臻手里的匕首,就要往容帝脸上划去。
容帝连声大喊:“朕不要,朕不刻!来人!快来人,救驾——”
卫臻见势不妙,忙拦住玄清:“我还没登上皇位,他不能死更不能疯,不然皇位我坐不稳,你也达不到你的目的!”
玄清不甘的看了看容帝,“便宜他了!”
“他已经快疯了,就让他在悔恨和恐惧当中度过余生,这比杀了他还管用。”
“你不是心软?”
“你为了儿子,我为了母亲,你说我会不会心软?”
“好,我信你一回,但是。”她看向已经混沌不清的左卿,又道,“他必须交给我。”
卫臻看了眼左卿,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任凭你处置。”
任凭你处置……
左卿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意识逐渐消失,最后,从狭窄的眼缝中看到,姑姑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张被岁月仁慈对待的面庞就在眼前。曾经慈祥柔善的她,今日却会变成如此冷酷无情的侩子手。仅仅一夜间,什么都变了,兄弟、亲人,都在骗他!原来自始至终,整整操控局面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棋子么?
都不重要了,就这样睡去,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