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缦缦身后的章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皇后娘娘……

    太阔怕了！

    如卿云所想的一般，章俪在秦缦缦手上压根走不了三招。

    不，甚至她连一招都没出，直接投了。

    被秦缦缦叫出去后，原本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别矛头小心思的章俪，在女帝那双看穿一切的眼神下，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睥睨’，按照词典的解释，本意是傲慢的斜视。

    但是加上‘天下’两个字后，就变得霸气无双。

    爱写人物小传的章俪，到现在也就发现，历史上只有秦皇、汉武、唐宗、重八、Judy等极少数男人有这样的霸气。

    而女人中，上下五千年，只有一代女皇武曌才能配得上这个词。

    秦缦缦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原来锦城四中论坛里那些幼稚小孩吹嘘的‘秦曌’是真的。

    好吧，也许从昨晚回去就去网上找秦缦缦资料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降了。

    资料上那惊才绝艳的秦缦缦，和现实中睥睨天下的秦缦缦，重叠在一起时，那种极致的压迫感，让章俪甚至全身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戏子对女帝。

    这戏没法唱。

    章俪原本觉得，艺术是一种高尚的精神享受，是人类最纯洁、最美好的情感，是生命最璀璨的花朵。

    为了坚持心中的艺术理想，她在艺校里甘愿给同学洗臭鞋、缝裤子……

    而现在，开学才十来天，就发现，以前艺校的时候太天真了！

    那个时候想进电影学院的小姑娘们哪个不是怀揣着一个明星梦？

    章俪也不例外。

    入学后的所见所闻，却让章俪虽然不想去深想、去面对这个行当的尘埃，但也不可避免的在心里打下了暗示。

    要想成名，你除了得付出努力的汗水外，还得付出一些别的东西。

    演员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风光无限但是背地里却要付出很多努力和牺牲甚至尊严和人格。

    而卿云昨晚那声‘戏子’的吐槽，揭开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矛盾。

    她视自己为未来的艺术家，绝不是那种下三滥的戏子。

    昨晚经历的一切，对她的冲击太强烈了，她现在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她14岁的时候，父母便突然让她独立生活了。

    并不是那个广为报道的案例。

    而是，父母完全不赞同她想要走的这条艺术之路。

    但是不赞同归不赞同，在执意想走这条路的自己面前，父母选择了另一种教育的方式。

    他们在提前教会她，踏入社会，想要获得一样东西，不能找人要，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她喜欢演戏，但她并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虽然这种既要又要的想法，肯定会让她的路很难走，但她愿意去坚持，去坚守。

    卿云的出现，刺破了她原本来快钱的幻想，但也打醒了她。

    昨晚回到寝室的章俪，躺在床上也想明白了，如果没有卿云的出现，其实自己最后也能解决问题的。

    几十万的酒水款项，她家掏得起，事后，她也肯定会想通今后的路怎么走，断不会像在车上一般像个婊子一样对着卿云求欢，进而希望找到一个强权人物站在她的身后庇护着她前行。

    只是，恰好是他。

    恰好是自己午夜春梦里那个坏坏的小卿总。

    恰好那个在梦里面坏坏的小卿总，其实相处的时候并不坏。

    她甚至知道，其实如果今天她不来这里上班，卿云也只会笑笑，当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存在，只会认为是一个傻女孩情绪激荡下的傻事。

    说不定他还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自己就是雷叔叔！

    可恶！

    好吧，这坏人还是有点坏的……

    只是坏的刚刚好，让她心里小鹿乱跳着，让她今早心甘情愿的走进燕京分公司。

    她想成为他的女人，是因为喜欢他的坏和不坏。

    所以，站在秦缦缦面前的章俪，第一次后悔了自己的专业。

    要是……她不是这个专业，是不是脊梁能挺的更直一些？

    面对秦缦缦漫不经心一句‘伱们怎么认识的’的问题，自惭形秽的章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抖落了出来。

    甚至包括了自己昨晚的心理想法。

    没办法，她和秦缦缦的差距太大了。

    她仔细看过卿云身边女人在网上的那些信息。

    实际上个个都不简单。

    而她，和她们比起来，一无是处。

    就连女人最根本的颜，除了陈悦，她都没法比。

    但陈悦……

    超级高中锦城四中的学生会主席，在这所学校里，这其实比清北种子选手，还要难得。

    章俪没有思前想后的想法，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自保。

    宫斗戏里面，到底怎么才能自保？

    章俪很喜欢波斯彼洛夫的一句话，艺术在自己的形象中把生活的本质的表现中的经验性的偶然因素消除掉，从而赋予这些表现以较之其在现实中高得多的完整性与完满性。

    说人话就是：艺术都是有现实模板的。

    自古以来，宫斗中，最厉害的是谁？

    是武则天？是吕后？是慈禧？是孝庄？是窦漪房？是芈月？是甄嬛？是魏璎珞？

    其实都不是。

    章俪很清楚，是上官婉儿。

    开局一手烂牌，4岁起为奴为婢，却与有杀父之仇的武媚娘共侍一夫，而后雌付其下辅佐则天女皇，最终终结女皇一生还政大唐，其宫斗心计尤在女帝之上。

    章俪不曾想过要终结秦缦缦，但在上官婉儿的模板下，她知道，该怎么与天生骄傲的‘秦曌’相处。

    谦恭柔顺。

    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章俪其实不是学渣，她其实初中时期成绩很好。

    她很喜欢辛晓琪的一首歌，《味道》，‘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为此，她专门去查过为什么。

    书上说，植物绽放出香气，引诱昆虫前来授粉，动物以身体的气息，试探伴侣是否有交尾之意，人也一样，面对喜欢的人，你就是能从他/她身上，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它就是大名鼎鼎的费洛蒙。

    昨晚她之所以总是趴他怀里，就是因为卿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她闻着闻着就身体发软。

    她贪恋着那个怀抱，虽然那个怀抱还属于其他人。

    面对一团棉花似的章俪，秦缦缦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她问啥，章俪不仅答啥，还主动的说起当时的具体情况，絮叨之极。

    这倒是给秦缦缦还原了不少的昨晚现场。

    秦缦缦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她看得出来，章俪对自己臣服之极，所以说的全是真话，包括当时臭哥哥被架在火上烤的处境，其实章俪自有破解办法，这些分析都一股脑的说给自己听。

    甚至，包括在商务车上她不知廉耻的勾引卿云的过程，以及当时的想法，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秦缦缦细细的听着，甚至把唐芊影抓过来一起听着，听到最后两女也只能气得肺管子疼。

    原来，昨晚他电话里说的，全是真的！

    所以，她们两个今晚死定了。

    只是秦缦缦和唐芊影并不知道，章俪……毕竟是个艺考前三的演员。

    今天在燕京分公司用上帝视角见识到了职场演技的章俪，此时的演技有了点新的东西。

    最完美的谎言，是连自己都相信的谎言。

    在章俪看来，其实她昨晚躺在床上猜测的‘卿云对她其实是无可无不可，送上去，他吃，跑掉，他不追’，反而是事实的真相。

    心态不一样后，章俪看待这点，其实很有情绪的代入感，心中酸涩不堪，自然而然的便演出了被卿云无情拒绝的悲痛和麻木。

    秦缦缦和唐芊影，彻底麻了。

    一个女生，以完全不要脸的方式对男人发起求欢，竟然被拒绝……

    虽然让俩女很爽，心里很满意臭男人的表现，但此时反而对笑着落泪的章俪有了些同情。

    秦缦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唐芊影则借口要整理房间、收拾行李、放私汤等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溜了。

    芊影大人表示，这种事情，不该她这种小宠妃来想，她头发很宝贵，毕竟要撑起两个马尾，发量不能少，还是皇后娘娘自己看着办。

    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秦缦缦也是左右权衡着怎么处置章俪。

    章俪其实很无辜，臭哥哥也很无辜，这个事情纯属机缘巧合撞上了。

    巧合到自己认为是编造的谎言，然而事实并不是。

    臭哥哥说的，章俪说的，杨兵说的，全部一致。

    而杨兵没法亲见的车内发生的场景，臭哥哥和章俪说的也一致。

    她不是没怀疑过有串供的可能，但是章俪连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做的，怎么被拒绝的，拒绝后的场景和心理活动说得如此真实，她也没办法再怀疑什么了。

    毕竟，那是女儿家的名节。

    她看得出来，章俪，其实是个好女孩。

    因为，章俪上车前要去坐公交这个细节她也注意到了。

    听着会议室的动静，秦缦缦烦躁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貌似，只能便宜那臭哥哥了！

    如果没有新闻爆出来还好，左右不过是个赔偿的问题。

    钱、房子，无所谓。

    待章俪自己低调读完大学，自己再给她安排安排，想演戏也好，想上班也好，都好解决。

    但是爆出来了，这就不好办了。

    毕竟，章俪的名节，事实上已经被臭哥哥毁了。

    章俪以后不管是找工作还是谈恋爱，都很困难了。

    而且，她还是这么一个专业。

    所有的剧，都会因为她的存在，自带话题度。

    ‘小卿总的女人’or‘小卿总曾经的女人’

    这算好的。

    ‘小卿总始乱终弃，昔日恋人复出重操旧业……’

    这种话题，才是最大的可能。

    秦缦缦怎么想，都觉得貌似此刻最好的办法是装聋作哑。

    她还不知道卿云对章俪是怎么想的。

    万一臭哥哥良心发现，真就只是当做日行一善，她如果主动安排，这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虽然这个概率很小……

    秦缦缦对那混蛋的癖好，太了解了。

    看人先看腿的主，怎么可能对章俪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不过真就是因为自己把他喂得饱饱的，纵容着唐芊影、陈悦甚至苏采薇的陆续入局，满足了他的基本需求，他不饿了开始讲究吃相而已。

    当然更多的也就是昨晚是在车上，换个地方，比如房间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

    待所有人手机上交完毕后，卿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了口，“15号开始地推的时间安排不变！”

    除了柳士衡和白乐这两个以及来自总部的人以外，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瞬间瞪大了。

    什么玩意儿？

    15号地推时间不变？

    不是说整个家用机销售计划推迟吗？

    卖啥？

    不过，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小卿总此时在燕京分公司的威望正在巅峰时刻，没人敢质疑什么，甚至都没人提出疑惑，齐齐的答着是。

    卿云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说着，“原本我打算的是，燕京分公司在家用电脑市场率先开火，引爆这个首善之地的高校圈，而后全国市场跟进。

    现在计划不可执行，那么由柳士衡牵头，燕京分公司销售团队一个月内，给我重新拿出一个销售方案来。”

    这是题中之义，众人也不以为异，在柳士衡的带领下点头称是。

    “燕京分公司下一步销售动作，那就与集团公司其他分公司相同，开始行业机的地推。”

    卿云的话，让众人直接懵了圈。

    行业机？

    什么鬼？

    不怪他们不清楚。

    第一，集团对整个燕京分公司封锁了消息，燕京分公司本来就是新设公司，全是新人，与集团总部也没什么瓜葛，自然没有信息渠道。

    第二，在卿云要求下，炎黄的前期销售，新招聘的人员全部在负责税务端，只有老员工在展开前期的地推工作。

    卿云来讲解什么是税控机，太掉价了，隔壁的郭敬来讲，也不太合适，毕竟是集团的总经理。

    好在跟着郭敬从总部来的人不少，集团营销部的人拿出PPT来开始照本宣科。

    燕京分公司的销售团队，其实都是这个行业里的销售老手，这种模式，他们一看就明白了。

    但是，不少人此刻脸上露出了难色。

    因为，行业机相对于商务机，其实是个冷门市场。

    一个公司顶天了也就买个两三台，大多数情况下，也就一台，拿给开票会计使用。

    让众人嘬牙花子的是，这是用ToB的模式干了ToC的活。

    ToB销售面向的是企业，包括一些机构，而ToC销售面向的是个人即用户。

    前者的销售过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因为企业、机构的决策通常是好几轮，整个销售过程需要得到层层的审批，需要说服的对象是好几批，成交时间极为漫长，搞不好就是好几个月。

    但带来的好处也不少，销售人员需要通过了解企业需求，提供定制化的解决方案，以及后续的服务来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一旦切入进去，那就是至少好几年的合作。

    当然，最直接的好处，是规模化的销售，搞定一家大中型公司，数百台甚至上千台的订单也就拿下来了。

    而ToC不同，ToC的销售通常更直接，通过满足个人消费者的即时需求来实现销售，买不买，消费者通常很快就能决定，成交时间短，缺点就是规模小。

    也就是说，对于这些销售人员来说，行业机本来是ToB的业务模式，但没有这个模式原本规模效应的好处，还要承受这个模式的缺点，这就难受了。

    属于又费马达又费电。

    面对这个问题，总经理郭敬站了出来，笑着解释着，“各位，我们的行业机，地推，不是这么推的。”

    众人奇了，不是拿着电话黄页挨个拜访，还怎么推？

    随着郭敬的讲解，燕京分公司的销售团队，这才明白过来。

    炎黄集团的地推销售，确实和普通公司上门推销不一样。

    因为需要监控企业，税控企业端的行业机，天生有税务专管员的‘带路’。

    更多的时候，地推人员是在税务机关内坐等用户上门，在专管员慈祥的眼光下，进行企业端和税务端的链接调试。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全是‘卧槽！’的声音。

    在税务机关坐等客户上门乖乖交钱，这是做生意还是抢钱？

    做销售做到这个境界，简直特么的不要太爽。

    此时，卿云冲着他们眨了眨眼睛，“当然，这个情况下，我希望各位不要竭泽而渔，因为公司随后将要推出的机型，是财务专用机。”

    众人一听，顿时收起了原本的小心思。

    原本在他们看来，扯着虎皮做生意的事情，你企业的财务部买一台是买，买两台还不是买？

    不过小卿总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这是要把企业财务部的需求，给干光啊。

    卿云耸了耸肩膀，“所以，服务至上，你们应该懂的。”

    销售团队全部哈哈大笑起来，表示他们很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