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17章 黑化吧,于谦!成国公不老实,就换个成国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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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仪联系过下官。”李贤小心翼翼道。

    “你疯了?”

    胡濙脸色急变:“那是谁的人,你心中没数吗?难道你也想做废立之事?”

    李贤疯狂摇头,眼泪都快呛出来了:“下官绝对不敢啊!”

    “那伱还联系朱仪?”

    胡濙指着门:“出去,你自己死,别拖着别人!”

    “不是我联系朱仪,而是朱仪主动联系下官我啊!”

    李贤哭泣:“等晋商被端了,陛下不会放过下官的!老太傅,您知道陛下为何如此迫切地要对江浙下手吗?”

    因为江浙最富,胡濙这样想。

    “开海!”

    “陛下要开海!”

    “郑和七下西洋,赚了多少,您心知肚明,陛下要学太宗,开海啊!”李贤急声道。

    胡濙踉跄几下,跌坐在椅子上。

    开海?

    那是要和整个江浙闽广士绅为敌啊!

    而江浙士绅的背后,都站在朝堂上呢!

    胡濙、于谦、林聪等,实在太多了,都是江浙闽广人啊!

    沿海多少商人,都靠海吃饭呢!

    而这些钱,会源源不断的进入朝中大员的账户里,官员们才吃大头。

    整个大明,除了皇帝之外,都分到了这一杯羹!

    等皇帝知道了真相,会做什么?

    杀光吗?

    胡濙不敢想了:“陛下怎么会突然要开海呢?李贤,你在诓老夫是不是?”

    “老太傅,您说陛下调查江浙,图什么呢?”

    “以陛下的雄心,根本不会在意百姓的死活!”

    “他想要钱,直接派禁军,去江浙强征便可,江浙谁敢反抗?连京官都被他治的服服的,江浙士绅算个屁啊,只要陛下想要,都得乖乖照给。”

    “但他偏偏要查,查什么?”

    胡濙想说,是要重建里甲制。

    很快,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里甲制不过是一种说辞罢了。

    自古底层都掌控在士绅望族手中,朝堂养着百姓,无非为了吸血、收税。

    与其中枢掏钱养着吏员收税,不如让士绅来收。

    中枢从士绅手中得到税赋便可以了,控制好士绅,就控制了基层,非要建什么里甲制干什么呢?完全得不偿失。

    太宗皇帝就明白这个问题,所以只跟士绅要钱,士绅虽然讨厌太宗皇帝,但和太祖皇帝比起来,太宗皇帝绝对是好皇帝。

    “开海,他真的想开海!”胡濙脊背发寒。

    等陛下发现沿海的生意,都被人垄断,赚着海量银子,重臣、勋臣、文人、武将都分到了甜头,偏偏皇帝没份。

    甚至,当他知道那些倭寇,只不过海商豢养的看门狗,朝堂却花着海量的银子养着备倭军。

    而海上的背后,站着的是朝堂重臣……

    皇帝的屠刀,会不会落下?

    会杀多少人?他还能活着吗?

    他不敢想了。

    “他会开海吗?”胡濙有些惊恐地看向张凤。

    张凤点了点头:“银子终究是要花完的,永乐朝距今不久,郑和下西洋赚了多少钱,宫中都有记载。而且,陛下崇商,还多次下旨,让市舶司和西番贸易,肯定是想赚海上的银子。”

    胡濙绝望地闭上眼睛。

    李贤说服了他了!

    “你想让京营在谁的手中?”胡濙问他。

    李贤眼睛一亮,知道说服了胡濙。

    “维持原样不变!”李贤知道,无论让谁统领京营,胡濙都不会同意的,干脆以退为进。

    “陛下手中有十余万兵丁,你可要掂量掂量,不该有的念头,绝对不能有!”

    胡濙担心李贤上头了,万一被朱仪等人撺掇,进行废立,热闹可就大了。

    他总觉得不放心,李贤被逼上梁山了,万一玩脱了,可把他害惨了。

    必须等让女婿朱仪过府,他们两个好好商量商量。

    绝对是过犹不及,能不做尽量什么都不要做,当今皇帝可不好招惹啊。

    “下官知道!”

    李贤爬起来,连连点头:“于太保天不假年,只有您才能当大明的定海神针!”

    “有您支持,这件事就成了一半!”

    见李贤信誓旦旦的模样,胡濙觉得,李贤还有事情瞒着他。

    “老太傅,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陛下派王诚做京营提督太监,收拢京营权力的同时,还要清查空饷。”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下面的底层军官都支持吾等,有了他们支持,王诚根本掌握不了京营。”

    “之前有于谦震着,无人敢拒绝。”

    “却想不到,于谦病重了,陛下掌控不了京营的。”

    李贤深深一礼:“下官也绝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维持京营现状,让陛下对下官高抬贵手。”

    “你派人去打探,于谦究竟是什么病?”胡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开海!开海!

    送走李贤等人,胡濙整个人都不好了。

    开海的话,牵连实在太大了,最好劝一劝陛下,息了这个念头,若陛下一意孤行的话,恐怕又要起波澜啊。

    ……

    朱祁钰正在于谦的府中。

    “你们是怎么照顾太保的?”

    朱祁钰冲着于冕、于康、于璚英发火:“外面的消息,是谁传进来的?”

    “回陛下的话,微臣不知道!”于冕哭着回答。

    病床上的于谦,面如金纸,眼角尚含热泪,奄奄一息。

    嘭!

    朱祁钰一脚把于冕踹翻:“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儿子是怎么当的?”

    “微臣不孝!微臣不孝啊!”于冕哭成个泪人。

    “若太保有个三长两短,朕把你们于家的下人,全都给太保殉葬!让他们把不好的消息传进太保的耳朵里,害死了朕的太保!”朱祁钰气炸了。

    于谦不在,他如何整顿京营?

    如何深查江浙士绅?

    如何开海?

    收到于谦病重的消息,他立刻给王诚下令,停止整顿京营,正常接收京营便可。

    他真没想到,于谦才撑这么久。

    “太医,于太保可还有治?”朱祁钰目光一闪,看向跪着的太医。

    太医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实话。”

    “回禀陛下,此乃太保心病,心病尚需心药治,着实非药石可医。”太医实话实说。

    心病!

    朱祁钰叹了口气:“都出去,朕跟太保说两句话。”

    璚英身体一抖,难道皇帝要杀了父亲?

    “太保都这样了,朕能杀他不成?”朱祁钰瞪了她一眼。

    “请陛下恕罪,臣妾不敢揣测天心。”璚英带着人,退出了房间。

    朱祁钰看见病床上的于谦,叹了口气。

    “太保,朕与你,竟有一天,以这般情形相见?”朱祁钰坐在床边。

    说实话,于谦现在死了,对他利大于弊。

    没有于谦,就无人可制压皇权。

    但是,也无人压制江南士绅,想开海,也遥遥无期,凭借朕一个人,艰难前行,难啊。

    还有一层深意,他需要朝中有一个人制衡自己。

    他怕自己真疯了,到时候,他会把大明玩死的,仅仅他自己溶于水还则罢了,就怕他带着大明一起去死。

    最近权力暴涨,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快要沦陷成为权力的仆人了。

    “太保,你能听见朕的声音吗?”

    “朕真的不希望你死了。”

    “朕是你一手扶上皇位的,这些年,朕与你猜忌、忌讳、相疑,互相试探。”

    “你累了,朕也累了。”

    “朕有雄心,想纵横漠北,想恢复蒙元疆土,想开海,想让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

    “朕需要你!”

    “太保,你想做圣人,朕可封你为圣人,你想仙人,朕可敕封你为仙人。”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宣镇那些百姓,无非是命不好,朕已经让厂卫立下祠堂,让后人世代给他们香火供奉,已经够了。”

    “你怎么不想想?万一瓦剌兵长驱直入,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忘了?八年前,从土木堡到北京城,千里无人烟,死了上百万百姓啊!”

    “这次,牺牲了数十万百姓,保住了更多人啊。”

    “说起北京保卫战,也是你,挺身而出,保住了大明!”

    “两次了,你两次保住了大明,你是大明的大功臣啊!”

    “太保,过去吧。”

    于谦指尖动了一下,却还半眯缝着眼睛。

    没有说话。

    朱祁钰抓住他的手:“朕还记得,在奉天广场上,朕逼你的时候,那时候,朕除了装疯卖傻,还有什么能耐呢?”

    “朕为何敢大着胆子杀人?因为朕知道,你是圣人,你不会谋朝篡位的,你一定会保住朕的!”

    “果不其然,朕把你逼到绝境,你也低眉垂首,认下了。”

    “当时朕的心里,是感激你的。”

    “一直到现在,朕的心里也是感激你的,虽然你总跟朕过不去,但朕可以忘记这些。”

    “太保,今时不同往日了。”

    “朕已经拿回了皇权,朕已经君临天下了!”

    “你为何不能和朕携手,一起打造大明江山?做朕的徐达,做朕的常遇春,朕也封你做国公,甚至裂土分王,朕都舍得!”

    “太保啊,朕有时候任性、装疯、暴戾,朕知道,伤人伤己。所以朕需要你啊,你帮着朕兜底儿,朕才有底气装疯啊!”

    “若有一天,老臣们都不在了,朕可能从装疯,真的变成了真疯,朕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到时候这大好江山,还能不能传下去了呢?”

    朱祁钰唏嘘:“好起来吧,为了大明,为了朕,你好起来,朕以后不猜忌你了,好吗?”

    于谦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

    却终究不愿意说一句话。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太保,好起来吧,大明需要你,朕也需要你。”

    “皇爷,有密奏传来!”

    正说着,门外便传来怀恩的声音。

    王诚送来密奏。

    朱祁钰推开门,于冕小心翼翼探头往里面看,也担心皇帝借机杀了于谦。

    吱嘎!

    接过密奏,房门关闭。

    朱祁钰回到于谦旁边,坐在床边,展开密奏,眉头皱起来:“看吧,你刚刚传出病重的消息,京营便不听朕的了!”

    “呵呵!勋臣啊勋臣,以为朕的刀不利?”

    “若派人,杀光了京营呢?”

    朱祁钰眉角跳动,眸中寒光闪烁。

    目光下移:“你若能好起来该多好,哪怕再活半年,朕也能借你的威风,整饬了京营,强征天下商贾入京,然后整顿江浙,朕亲自坐镇南京,把江浙杀个血流成河!”

    “顺势开海,太宗时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海上都是宝贝啊,可偏偏不让朕分一杯羹!”

    “朕的大业,已经能进入正轨了。”

    “可惜啊,你倒下的太快了!”

    “朕都措手不及。”

    “太保,你再站起来,支撑半年,半年后再死,算帮帮朕,帮帮大明,好不好啊?”

    于谦没有回应。

    朱祁钰眸中寒光闪烁:“太保,你为什么总跟朕作对呢?哪怕是死,都不让朕舒坦。”

    “你死了,朕就给于冕封爵,让他做勋臣!”

    “本来以你的功劳,朱骥也可封爵的,但是,你不听话,朕就不封了。”

    “你弃朕而去,以后的事情就看不到了。”

    “你的身后名,于家日后的富贵,可都掌握在朕的手里呢。”

    “你真就一点都不担心?你死了,朕哪天想起来,就折磨你儿子,你心不心疼啊?朕让于冕和于康自相残杀!”

    “想抗衡朕啊,就坐起来,撑着,别死!”

    “你活着,朕也不敢对你于家动手啊。”

    “于谦,变坏吧,当什么圣人啊!”

    “当个奸臣,当个千古奸臣!”

    “你要什么,朕都给你!起来吧!好吗?”

    奈何啊,于谦流着眼泪,就是不说话。

    “你非要弃朕而去,就去吧,连儿女都不要了,还能顾念朕的恩情吗?去吧,朕赐你死后的荣耀,便这样吧。”

    朱祁钰站起来时,抹了下眼角的泪。

    大明守护神,终于倒下了。

    朱祁钰推开房门:“你们去好好侍奉吧,他死的时候,朕就不来了,于家除了你们三个,全部殉葬,下去伺候太保。”

    “你,治不了太保的病,留着也没用了,去地下伺候太保吧。”

    “太保一生爱兵,从京营中挑出两千人,去那边拱卫太保。”

    朱祁钰叹了口气:“回宫吧。”

    “微臣谢陛下隆恩!”于冕哭成个泪人。

    回宫的路上,朱祁钰眸光如刀:“怎么就撑不住半年呢!再找机会,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没有于谦,朕一个人,能开得了海吗?这里面涉及了多少人的利益啊,朕若亲自下场去杀,必然落个暴君的名声,最后溶于水,于谦啊于谦,你是朕最好的刀。”

    “一个想做圣人的于谦,没有任何威胁的,朕不像以前那样不敢用你,朕敢用你啊,别说功高盖主,朕就算把京畿所有兵丁给你,朕也敢相信啊!”

    “可惜了。”

    “给厂卫下旨,山西那边加快速度!”

    “王来,快到京城了吧?”朱祁钰问。

    “回皇爷的话,王来已经入京了。”

    “宣去勤政殿。”

    朱祁钰长叹口气:“人生呐,不如意十之八九,朕是皇帝,也抗不过天命啊。”

    无人敢附和。

    进了勤政殿,王来便在门外候着。

    “老尚书,一别经年,身体可还好?”朱祁钰露出了笑容。

    “老臣不敢劳陛下牵挂,身体尚好,只是没想到,还有入京的一天!”

    王来唏嘘,他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

    人活七十古来稀,他已经是高寿的了。

    “是啊,朕也不想劳动您老,奈何宣镇重建,千头万绪,您老不出山,朕这心里都没有底啊。”

    朱祁钰处处恭维王来,常年伺候他的人,心中诧异。

    一口一个您老叫着,连胡濙都没这个待遇。

    因为,朱祁钰想封王来爵位,怕老头不同意。

    “国之大事,有用到老臣的地方,老臣赴汤蹈火,义不容辞!”王来是主战派,以前朝堂上以和平为主,所以他被踢到了南京。

    如今被启用,就知道,中枢的政策有所改变。

    一路上听说皇帝最近所作所为,他就隐隐猜测,皇帝有收回失地之心。

    正好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

    “好!”

    朱祁钰给他赐座,开门见山:“宣镇重建,和以往不一样。”

    “朕打算重建里甲制,里甲制的吏员,由中枢任命,不再由士绅担任。”

    “换言之,最底层一个百姓的情况,朕想知道什么,便要知道什么。”

    王来微微一惊:“陛下,老臣说一句冒犯的话。”

    “你说。”

    王来整理下语言,认真道:“陛下,重建里甲制,于中枢而言,负担太大。”

    “您能控制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等到中枢空虚,没有足够的俸禄,发给吏员的时候,这些吏员自然会向士绅靠拢,慢慢的变成士绅走狗。”

    “而今宣镇,乃是一片白纸,您任命的这些吏员,就会变成新的士绅。”

    “中枢不可能天天盯着一个村子两个村子的。”

    “他们做什么,中枢根本就不知道。”

    “陛下,所谓里甲制,不过是在士绅头上放了个紧箍咒,无非是多加了一层盘剥。”

    朱祁钰皱眉:“就是说,里甲制根本就没用?那就换个制度!”

    “陛下,换做什么制度都没用,只要中枢想从基层收税,就得扶持士绅,除非中枢不要老百姓的赋税,士绅就成了无根之萍!自然会淹没于历史之中!”

    “您用里甲,替代士绅,不过是换个名字而已,还是土皇帝!没有变化!”

    王来直言不讳道:“太祖时,便知道此理,所以设粮长制,粮长就直接由士绅来担任。”

    “说白了,谁能给中枢纳税,中枢便给谁权力!您想让底层百姓,活得像个人一样,除非废除农业税,否则永远不可能的。”

    朱祁钰听得出神:“就是说,只要收税,士绅就会存在?”

    “没错,您变成新的制度,他们就会以新的形式存在,除非您不收税。”王来说得极为明白。

    “所以,朕想重建里甲制,无非是制造出一批新的士绅?”朱祁钰问。

    王来颔首:“陛下,您的心是好的,但您不理解底层人心!”

    想在一张新的白纸上涂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选王来做总督,的确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看见皇帝陷入深思。

    王来轻吐一口浊气。

    他之所以敢说话如此大胆,是有原因的。

    和他渊源颇深的方瑛、梁珤、陈友、毛胜等人,都是皇党,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成为皇帝的人。

    这也是皇帝将他从南京调去宣镇的原因。

    “看来朕把人心想得简单了。”

    朱祁钰长叹一声:“王来,朕想让底层百姓,也能知道中枢的政策,可有办法?”

    这可难倒了王来。

    “陛下,底层百姓,都不认字,如何让他们知道中枢政策呢?”

    朱祁钰道:“朕可让人宣读。”

    王来不解,皇帝要给底层百姓什么福利不成?

    等等!

    皇帝要重建里甲制,不就是想控制底层嘛!

    陛下控制欲太强,和太祖一样,想从上到下,一片清白,想知道什么便知道什么。

    后来太祖也发现这个想法是个笑话,最后放弃了。

    “回禀陛下,老臣以为,可发邸报。”王来敷衍皇帝。

    对呀!

    报纸啊,朕怎么没想到呢?

    朱祁钰越看王来越顺眼。

    “朕亲自办报!”

    “陛下,办报先不急,想让底层百姓看到邸报,得先修驿站,如今驿站只通城池,而且驿站并不多,需要增加。”

    不提驿站,朱祁钰还忘了呢,京畿到宣镇的驿站,都被渗透成筛子了!

    总该查一查的。

    “没错,该修。”

    “陛下,修驿站的话,花费恐怕极多,还要常年维护,花费就更多了。”王来想劝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但朱祁钰心里有谱了:“朕心里有数,正好中枢打算减免夫役,朕也想为百姓做点事情。”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交代你。”

    “宣镇穷困,朕打算让军民蓄养牲畜,到年底,朕的商行会来收购。”

    没错,朱祁钰打算搞畜牧业。

    快速繁荣宣镇,让新迁去的人口,产生归属感。

    王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陛下心系万民,老臣替万民谢陛下隆恩。”

    王来也是这么想的。

    宣镇想尽快恢复人烟,发展农业的同时,就得发展畜牧业。

    瓦剌被打崩了,长城外大片的牧场,都可被宣镇圈起来,招募些流民,蓄养羊、牛、猪等牲畜。

    他还犯愁销路,毕竟百姓都不富裕,能吃得起羊肉的,都是达官显贵。

    运送到京中,又是一笔费用。

    “你大胆养,鸡鸭牛羊,朕都收了!”

    “陛下,牛可万万吃不得啊!”王来赶紧进言。

    “朕知道,朕买来牛,驯养后,便低价卖给农户,让节省劳力。”朱祁钰道。

    不过,牛肉是真好吃啊。

    俩人一拍即合,又聊了一会。

    朱祁钰留他用膳,吃了饭。

    “王来,朕想请你帮帮朕。”

    一听这话,王来立刻跪在地上,说些表忠心的话。

    “朕想赐你爵位!”

    王来登时色变,好好的读书人,谁愿意进勋臣的屎坑啊。

    他是有本事的,儿子也是争气的,走科举仕途才是正道,有了他们父子两代人努力,后代更无须担心了,基本上都能混个进士做做。

    可皇帝一脚把他踹进屎坑里,我也会急眼的。

    “这……”

    “王来,朕知道你不愿意,让堂堂进士,成了勋臣,确实有辱进士门第。”

    朱祁钰苦笑道:“但是,如今勋臣与朕不是一条心,他们心心念念的是迎立太上皇,这不,于太保刚刚病重,他们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想独霸京营,反制于朕,朕这皇帝做的难啊!”

    “啊?”

    王来大吃一惊,颤颤巍巍跪下:“请陛下赐天子剑,老臣愿意替陛下斩杀妖邪!”

    “杀不了的,没有足够的勋臣,一旦把朱仪、朱永都杀了,文武失衡,会更加严重!”

    朱祁钰大演苦情戏。

    王来咬牙道:“老臣愿意为陛下解忧!”

    “好!”

    朱祁钰顿时振奋道:“等你将宣镇重建完毕,朕就赐你伯爵!”

    好好的大明爵位,到了朱祁钰手里,送都送不出去。

    再多封几个老臣,让他们发展根基。

    然后,英国公府、成国公府,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打发走王来。

    朱祁钰长叹口气:“还有哪个老臣,允文允武,愿意做勋臣呢!”

    “朕的亲戚里,都是废物!”

    “没有一个能用的!”

    “若张軏现在肯投靠于朕,朕把常德许给他又如何?可这个家伙,宁愿装死,也要给太上皇卖命!”

    “好啊,你们拦着朕,不让朕接收京营!”

    “那朕就让你们统统遭殃!”

    “你们还真不知道,这京畿做主的是谁?就算于谦从床上起来,也得给朕乖乖趴着!”

    “来人,把朱暕、朱轸传来。”

    朱祁钰眸光如刀。

    很快。

    朱暕和朱轸进殿。

    “在朕身边伺候着。”朱祁钰让他们两个贴身伺候。

    他们两个一头雾水。

    难道皇帝和他们的父亲和解了?

    朱暕是朱永的三儿子,大儿子朱晖进入锦衣卫,二儿子朱愷残疾了,在家养伤呢,只能把十四岁的朱暕送进宫来。

    朱轸是朱仪的儿子,胡濙的外孙子,看见皇帝就害怕,上次,他差点丢了性命。

    一连几日,朱祁钰都在冗杂的奏章中度过。

    外面闹得厉害。

    于谦病重之后,京营拒不接受整编,王诚束手无策。

    多次入宫求救,奈何皇帝恍若未见。

    见皇帝毫无动静,京营闹得更大了,公然抵抗王诚改编。

    四月十八,早朝。

    “山东可有消息?”朱祁钰问。

    “回禀陛下,暂时没有!”李实小心翼翼回答,都察院被大清洗,如今朝堂诡谲一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站队。

    “张鹏还没消息传来?是不是遇害了?”朱祁钰担心山东。

    “启禀陛下,微臣派御史前去……”

    “罢了,你不必管了,继续从翰林院里补充御史,地方有合适的人选,也都补进来。”

    朱祁钰又问:“都察院的御史,出京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出京了。”

    “好。”

    这就让胡濙搞不懂了,于谦死了,江浙根本动不了了。

    皇帝的当务之急,是抓住京营。

    但皇帝似乎并不急切,如今京营闹得厉害,皇帝却还优哉游哉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胡濙有点看不透了。

    “于太保身体如何?”朱祁钰又问。

    “启禀陛下,于太保身体不见好转。”王伟低声道。

    “兵部尚书尚且给他留着,指不定哪天就好了。”

    奉天殿内一片沉默。

    从于谦病重之后,气氛总是这般诡谲。

    朱祁钰瞥了一眼,嘴角翘起,罢了,不跟你们玩了。

    打开王诚呈上来的密奏,让人传下去。

    “朕本来不打算在朝堂上说的!”

    “但王诚实在是个废物!”

    “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六七天过去了,毫无进展,反而拿来烦朕,你们说,这样没用的太监,是不是该杀了?”

    朱祁钰问群臣。

    密奏被传阅,看完的人,没人敢说话。

    胡濙和李贤对视一眼,来了!

    皇帝沉不住气了!

    “朱仪呢?朕问你,京营是你的,还是朕的?”朱祁钰直截了当的问。

    朱仪吓得跪在地上:“天下都是陛下的,微臣哪里敢僭越啊!”

    “那为什么不听王诚的话?”

    “微臣哪有不听啊,明明是王公公,以吃空饷为名,抓了一些军将,那些人闹哄起来的,微臣一直在弹压,不信您可以问王公公呀,微臣一直的支持王公公的!”

    朱仪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朕想听原因吗?”朱祁钰淡淡而笑。

    慢慢站起来,走过来,站在丹陛上。

    “朕知道,于太保重病,有些人想看朕的笑话!”

    “但你们能看到吗?”

    “传旨,方瑛、梁珤,率军入驻京营,三日内,京营拆分,不听命者,诛族!”

    “朱仪、朱永、吴瑾、刘安、李文、卫颖、薛琮朝堂上不恭,杖责三十!”

    “满意了吗?”

    朱祁钰语气阴沉:“于太保倒了,朕还在呢!”

    “朕就在这奉天殿上坐着,看着王诚接管京营,不听命者,朕直接派人杀了!”

    “朕倒要看看,谁敢造反?”

    “拖出去,打!”

    朱祁钰声音不大,但满朝文武全都匍匐在地上,谁也不敢乱动。

    “啊?”

    李文满脸冤枉:“陛下呀,跟臣没有关系呀,请听臣解释啊……”

    “朕不听,打!”

    朱祁钰语气冰冷:“这段日子,你们没在京中,算是尔等命好!没见朕怎么收拾朝臣的!今天就让你们也经历经历!”

    “仗着一点侥幸的功劳,就想违背朕的圣旨?”

    “以为挑动底层军官,便能抗衡朕的圣旨?”

    “以为仗着你们先祖的那点微薄功劳,就能遗泽三代吗?”

    “真是想多了!”

    “这几天,朕一直不说话,是在给你们机会!”

    “你们非要蹦出来,试试朕的刀子锋利不锋利,那么朕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来,你们谁要给他们求情?站出来,说!”

    整个奉天殿内,瑟瑟发抖。

    之前诡谲的气氛,顷刻间被打破。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

    一力降十会,这就是皇帝的底气。

    “没有了?”

    “之前不是私相授受,想保住京营,来抗衡朕吗?”

    “怎么板子落到身上,就没人站出来帮你们说话了呢?”

    朱祁钰目光下移:“是不是,李贤?”

    李贤浑身一抖。

    他们密谈,是谁泄露出去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胡濙,胡濙也傻了。

    厂卫,无孔不入到了这个地步?

    “微臣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请陛下明鉴!”李贤赶紧道。

    “没有非分之想?那你和老太傅走得倒是挺近啊!”

    朱祁钰笑道:“你们在密谈什么呢?方不方便,让朕知道知道?”

    嘶!

    群臣倒吸一口冷气,厂卫真的无孔不入啊!

    皇帝虽然不知道胡濙和李贤密谈内容,却知道,他们两个屡屡见面。

    咕噜!

    李贤吞了口口水,不敢说。

    “回禀陛下,李阁老最近身子骨不适,知道老臣懂些医术,便让老臣帮着瞧瞧毛病。”胡濙面色不变。

    “哪里不舒服呀?朕让太医给瞧瞧!”

    朱祁钰开口:“来人,让太医院统统过来伺候。”

    胡濙面不改色,仿佛身正不怕影子斜。

    “怎么还不打呢?”

    朱祁钰目光一闪:“朱暕、朱轸,你们来行刑!”

    “啊?”朱永七人脸色一变。

    皇帝让他们的儿子,八光了他们,打他们!

    子打父,大逆不道!

    “就在奉天殿上打,八了,打!”

    朱祁钰淡淡道:“不必害怕,朕给你们撑腰,回了家,他们敢对你们伸一根手指头,朕就打断他的手指头!给你们报仇!”

    朱暕、朱轸跟死了吗似的。

    那叫报仇吗?

    他们是我们亲爹好不好?

    让儿子打父亲,又威胁父亲不许报复。

    皇帝的心,实在太狠了!

    把他们七个,在宫里做侍卫的儿子,统统诏来,在奉天殿里,直接开打。

    顺便,还将他们在宫中伺候的女儿,也都诏到奉天殿门口,看着。

    “陛下,吾等无错啊!”朱仪泪如雨下。

    堂堂成国公,要被八光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亲儿子打板子,传出去颜面何存?

    “朕要打你,你辩解,就是错!”

    朱祁钰找原因了吗?

    不需要!

    他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们,在京畿,朕说了算!

    朕想杀谁,便杀谁!

    “五十大板!”

    加了二十板!

    嘶!

    朱仪七人倒吸口冷气,看着跪着却一言不发的朝臣,心里弥漫着后悔。

    才两个多月啊,皇帝怎么可怕到了这个地步?

    难道真就无人可制了?

    有,于谦,躺在床上呢!

    啪!

    第一个板子落下来,朱仪等人的面子、尊严统统被踩在脚底下。

    “朕还就告诉你们。”

    “就算你们在京营里面,朕下一道圣旨,杀了你们!”

    “你们也不敢造反!”

    “信不信?”

    “你们连一个兵都带不出来,信不信?”

    朱祁钰从丹陛上走下来:“朕打你们,是宽恕你们!”

    “要不是看在你们祖先,有那么一点微薄功劳,现在你们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们家,想继承爵位的主宗旁脉,有多是!”

    “这大明,梦想封爵的人,不知凡几!”

    “朕赐你们爵位,让你们享受荣华富贵,是你们祖上积来的德!”

    “别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

    “信不信,朕今天把你们打死在奉天殿内,你们家族里都得敲锣打鼓放鞭炮,高呼朕圣明!”

    “朕让你们是人,你们就是人!”

    “朕说你们是狗,你们就是狗!”

    “这天下,是朕的!”

    “朕想杀谁,便杀谁!不需要理由!”

    “这天下是太祖打下来的,传给他的儿孙的,这大明,是朕的!疆土、人口、钱财统统都是朕的私产!”

    “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听到了吗?”

    朱祁钰问他们。

    “臣等知罪!”朱仪眼中含泪。

    “光着皮股跟朕说知罪,真是不雅。”

    朱祁钰冷笑:“还想不想享受爵位啊?”

    “想,想,微臣想!”

    李文咧嘴笑了出来:“陛下打臣,那是爱臣,微臣甘之若饴!微臣就是陛下的狗,陛下想让微臣笑,微臣就笑,想让微臣哭,微臣就哭!微臣甘之若饴!”

    “哈哈哈!”

    朱祁钰得意大笑,陡然收敛了笑容:“那为何王诚去收敛京营,尔等不同意啊?”

    “微臣绝对没有啊!”李文瞬间变色,眨眼便明白了,皇帝让他咬朱仪!

    成国公,不老实,就换个人当成国公!

    皇帝是这个意思!

    没等李文开口,刘安急了,指着朱仪骂道:“是他,他要独霸京营,所以不准微臣等听王公公之命!都是他!”

    有了刘安冒头,吴瑾、李文、卫颖都攀咬朱仪。

    朱仪整个人都傻了。

    “陛下,朱仪不止想独霸京营大权,还联络了李贤!”朱永更狠,直接把朱仪给卖了。

    朱仪算见识了,什么叫狗咬狗!

    皇帝就是想让吾等中间出现裂痕,尔等为何就不明白呢?

    这是皇帝的算计啊!

    你们为了保住爵位,就能攀咬我,可等到了皇帝彻底掌控京营之后,皇帝会放过你们吗?

    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愚蠢啊!

    “李贤?”朱祁钰回头,看向跪着的李贤。

    李贤大脑一片空白。

    朱仪描绘的蓝图呢?说好的一起共富贵呢?

    怎么转眼就把我给卖了?

    “微臣没有,微臣没有啊!”李贤疯狂晃荡脑袋。

    “就是他给微臣出的主意!”朱仪也豁出去了,往死里咬李贤。

    “是他,是他联系的微臣!”

    李贤也攀咬朱仪:“请陛下给微臣做主啊,微臣绝对没有不忠之心!”

    啪啪啪!

    朱祁钰鼓掌:“精彩啊,好一出狗咬狗啊!”

    “朕的肱骨互相攀咬,好啊!”

    “一个是成国公,一个是内阁宰辅。”

    “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却没有一个愿意为朕出力的,个个都在算计朕!”

    “你们要干什么啊?”

    “当够了爵位,当够了宰辅,想坐在那上面,试一试吗?”

    朱祁钰蹲在地上:“刚好你也姓朱!”

    朱仪整张脸都白了。

    他的朱,是赐姓,他祖上朱亮不过是太祖皇帝手下的小兵,没有名字,随了主公的姓氏,跟着姓朱。

    他哪里配姓朱啊!

    “陛下啊,请您赐死微臣吧!微臣哪敢有僭越之心啊!请陛下赐死微臣!以证微臣的清白!”

    朱仪聪明啊。

    为了保住成国公的公爵,用自己的死,来保全家族。

    关键是,他会死吗?

    正在拍板子的朱轸立刻跪下:“请陛下宽恕!”

    别忘了,朱仪的老丈人是胡濙啊。

    朱仪一句求赐死,立刻局势逆转,朱祁钰不能歪下去了。

    真想杀人,得掂量掂量胡濙。

    朱祁钰站起来:“李贤,老太傅给你治病的时候,你没跟老太傅说什么吗?”

    想杀朱仪,得让胡濙点头。

    生死之间,李贤心思电转,这个时候不能拖胡濙下水,胡濙在岸上才能救他。

    “陛下,微臣用性命担保,什么也没说!”李贤斩钉截铁。

    “就算说了什么,你也不会跟朕吐露实情的,朕知道你的为人,李玠,进来,扇他!”

    李玠打父亲,都习惯了。

    啪!

    一个耳光扇在李贤的脸上,反而让李贤的心放进肚子里去。

    皇帝不会杀他了。

    朱仪一句求赐死,说的好啊!

    “朱永,你做的不错。”

    朱祁钰走上丹陛,坐在龙椅上:“免了朱永、李文、刘安的打,其他人继续。”

    “换太监打!”

    直接打死!

    看你胡濙怎么说?

    今天褪黑素后遗症才没有,超过三十个小时,大家千万不要轻易用这种药,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求订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