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39章 改革吏治,元宵赐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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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和刚要说话。

    卢谦反手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让你说话了吗?带走!”

    李玠就看出来了,锦衣卫冲着他来了!

    “陛下恩宥,吾等侍卫休沐,所以才来会馆休闲休闲。”

    李玠从容不迫,颇有士大夫风范,毕竟是被皇帝亲自调教的人,

    卢谦撇嘴笑了起来,走到对面雅室门前,轻轻推开门。

    “卢副指挥使!”李玠急了,走过来挡住卢谦。

    “啧啧啧!”

    卢谦看到了,花魁正在擦屁股。

    小秘密被人发现了,李玠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关上了门。

    “李侍卫若喜欢,就请恩旨,将其收了便是。”

    “依着您的身份,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

    卢谦笑道:“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事呀,万一传扬出去,对您名声也不好。”

    “本官之事,不用卢副指挥使操心。”李玠偏过头去。

    “坊间传闻章庄是罪臣章纶之子,可有此事?”卢谦忽然问。

    李玠吓了一跳:“本官不知。”

    章庄是章纶的私生子,李贤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帮助一二,所以才保住了章庄的性命。

    可这个章庄过于高调,本在温州乐清好好待着。

    听说京中公开藏书,他就跑到京中来收藏书籍。

    章纶就喜好收藏书籍,章庄承其一脉,也喜欢收藏。

    他来京师,十分高调,和李玠、陈和等人搅和在一起,处处宣扬李玠和他关系亲密。

    这才被有心人挖出了秘密。

    李玠暗恼老爹,为什么要救他呀,章纶被陛下诛九族,就不该和陛下作对才是。

    “李侍卫莫怕,只是闲聊罢了。”

    “您还得去御前伺候,本官就不打扰了。”

    卢谦虚晃一枪,刚下楼,转头就上来:“对了,章庄谩骂陛下,李侍卫可知道?”

    “啊?”李玠脑子还没转过来?

    “是?就是知道喽?带走!”卢谦直接撕咬李贤。

    李玠大呼冤枉。

    但卢谦捂住他的嘴,让人给他绑了,直接扛出去。

    坐在一楼喝酒的张敷华,自然是认识李玠、陈和与章庄的,发现这三人被抓,眸中闪过忧虑之色。

    锦衣卫做事拖拉。

    管尧抓了年富的儿子年廉直,王竑的儿子王澻,把自己吓得够呛。

    东厂可就不一样了。

    范青进入东厂的会馆,直接封馆。

    所有文人,统统抓走!

    问原因?

    给你脸了?

    东厂想抓谁就抓谁!

    “大人,您这样做,未免不合规矩吧?”张来儿一身宫装,款款而来。

    她西厂探子的身份,完全曝光了。

    非但没有被降罪,竟然还升做主事的。

    京师三家会馆,布局都差不多,都是在今年起了这六层高楼,成为京畿地标式建筑。

    每一层也都差不多,玩法也都差不多。

    范青瞥了她一眼:“你就是给龚辉设套的女人?”

    “怎么?大人想给龚辉报仇?”

    张来儿冷笑,摊牌了,姐是西厂的人!皇爷钦封的小旗!

    约等于,姐是皇爷的人!

    范青摇头:“龚辉之事,咎由自取,但这是陛下的圣旨,伱要抗旨?”

    张来儿立刻对着紫禁城跪下:“微臣张来儿遵旨!”

    范青失笑,你至于戏份这么足吗?

    陛下圣旨,跟你有何干系?

    你还自称微臣?

    神经不正常。

    范青懒得理她。

    张来儿成了西厂明牌,反而没用了,不如养在东厂里,通过她来抓西厂的探子。

    “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呀?”

    三楼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探出头来。

    荆王!

    他怎么在这?

    范青行礼:“参见荆王殿下!”

    “原来是范指挥使呀?”

    荆王醉眼迷离,伸出了手:“来来来,把本王也抓回去,本王也犯罪了!”

    他正愁不能降格为郡王呢,这不机会送上门了?

    范青苦笑,最近王府作妖,在京师各地闹事,似乎是乞求皇帝降格为郡王。

    刚开始厂卫抓住王爷向宫里报功。

    结果宫里却让厂卫放人,对各王府之事基本不怎么管,导致藩王在京中有抬头之势,四处嘚瑟,猖狂之极。

    “荆王殿下,此事尚需调查……”

    “调查个屁啊,本王就触犯律法了!快点抓本王!”

    别看荆王在皇帝面前是个可怜虫,出了宫,胡濙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大明亲王的牌面很足。

    “敢问荆王殿下,犯了何罪?”范青憋闷。

    荆王指着那些被带走的文人:“本王和他们犯了一样的罪!”

    “诽谤君上?”范青眉头拧起。

    “什么?”

    荆王登时酒醒了,声音尖锐道:“诽谤君上?”

    “谁?”

    “谁敢诽谤君上?”

    “陛下如此仁慈,垂爱天下,哪个白眼狼敢诽谤君上?”

    “他们还是人吗?”

    荆王吓尿了,你范青不按套路出牌啊。

    范青就知道荆王不敢。

    荆王从三楼冲下来,对着几个文人就一顿猛踹:“就你诽谤君上呀?”

    “他娘的,你还是人吗?”

    “陛下如此仁慈,你们还骂他,还有一点良心吗?”

    一边骂一边踹。

    “冤枉呀!”被踹的文人也倒霉,就开个诗会,结果被东厂带走了。

    “谁诽谤君上?”

    荆王站在台阶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陛下心怀万民,你们这些白眼狼竟敢辱骂陛下?良心都被狗吃了?”

    “来来来,都站出来,本王和你们拼了!”

    范青却也上楼,拦住装傻充愣的荆王:“荆王殿下,跟本官走一趟吧。”

    “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荆王惊恐后退:“对了,本王还有点事要做,不打扰你们执行公务了,回见。”

    范青笑了:“荆王殿下,您亲口说的,和这些人犯了一样的罪。”

    “若东厂闻而不管,对卑职来说,也是重罪。”

    “您别为难卑职等人,去一趟东厂,把事情交代明白了。”

    “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宗室在京中没少干坏事。

    偏偏皇帝不责罚。

    导致厂卫也没辙,眼睁睁地看着京师被闹得乌烟瘴气,还得忍着。

    “冤枉啊!”荆王可不敢在这种事开玩笑!

    皇帝对藩王不满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太宗皇帝开始,就看藩王不顺眼,这都四代人了!

    真以为皇帝是顾念亲情,不肯降罪削爵啊?

    那是宗室只是在皇帝的底线上来回试探!

    没有给皇帝足够的借口罢了!

    只要给皇帝足够的借口,你看看皇帝会如何处置?

    降爵,都是大发慈悲。

    “带走!”

    范青懒得废话。

    “大人,闹成这样怕是没法营业了。”

    东厂会馆掌事的李三娘,走到范青面前行礼道:“闹这么一出,未来几天的生意怕是也会受影响。”

    “无妨,抓入诏狱,审查之后,没有过错的也就放了。”

    范青对这种没技术难度的工作没兴趣。

    李三娘小声道,瞥了眼张来儿:“还留着她?”

    “留着,看看西厂能玩出什么花样。”

    舒良不在京师,基本都是范青主持东厂。

    而这时,有太监驱马传旨,圣旨写道:将所有文人,押去西华门,陛下要亲自见。

    范青吓了一跳,看来宫中震怒至极啊。

    他不敢怠慢,把所有人往西华门前押解。

    东厂人手不够,临时征召休沐的番子,去西华门维持秩序。

    卢谦也没想到,陛下要亲自见这些罪臣。

    他可抓了李玠、陈和这样的人物。

    殊不知,管尧更狠,他抓了王竑的儿子王澻,孙原贞的儿子孙可法,还有年富的儿子年廉直等等。

    今天讲武堂、国子监都休沐,朝堂又给赏赐,这些重臣儿子,都跑来会馆潇洒,也不知道是真的诽谤君上了,还是被牵连的。

    热闹的元宵夜,却看见厂卫押解着大批人,往紫禁城方向走去。

    京师震动。

    胡一帆也在赏灯。

    闻听消息,立刻回家禀报给祖父。

    胡濙一听,先确定族中子弟有没有被抓的?

    “不好,陛下要借机征召天下百官之家眷入京!”

    胡濙脸色微变:“快,去请邢国公过府……回来,去请王竑、王复和孙原贞来!”

    “祖父,听说王阁老和孙尚书的儿子也牵扯进去了。”

    胡濙倒吸一口冷气:“坏了!给老夫更衣,老夫这就入宫!”

    “祖父,哪里坏了?”胡一帆赶紧从老仆手里取过朝服,伺候祖父换上朝服。

    每临大事要静心。

    趁着穿衣服的功夫,胡濙冷静下来:“朝中重臣之子,年长的在宫中做侍卫,年幼的在国子监、讲武堂学习,这是陛下的恩典。”

    “今晚元宵佳节,陛下垂恩,给侍卫、监生、堂生放假,还赐了赏钱。”

    “陛下对这些人格外优容,全因其父祖在朝堂效力。”

    “陛下向来认为,父祖忠诚可靠,其子便可做忠臣培养,是以对侍卫、监生、堂生格外优容。”

    “一旦得知,重臣之子,宫中的侍卫,也参与了诽谤君王。”

    “陛下必然大怒,雷霆之下,不知要牵扯多少人!”

    胡濙苦笑:“老夫入宫,尚能为他们抵挡一二,不至于牵连其父祖。”

    “祖父,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何必要做呢?”

    胡一帆不懂。

    既然是侍奉陛下,为何非要和陛下对着干呢?

    胡濙看了他一眼:“达则兼济天下,不可独善其身。”

    “孙儿,你要明白,臣子若不报团取暖,久而久之,就会失去臣权。”

    “老夫今日救下天下文人,就如当日胡广举荐老夫一样。”

    “胡广不图回报,为国荐才。”

    “老夫也从未回报过胡广,甚至其后人犯罪被诛杀,老夫也不曾庇佑,不置一词。”

    “正如老夫今日救人,不图回报,日后这些人也不会回报老夫。”

    “但老夫必须要做。”

    “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必须要做的事。”

    胡濙衣服穿戴完毕,门外的官轿也准备好了。

    胡一帆似懂非懂:“祖父,您说的就是传承吧?”

    “聪慧!”

    胡濙赞许道:“这就是传承,站在老夫这个位置上,就要庇护天下文人,不图其他,代代如此,方有文官之盛。”

    说白了,文人的根不能断。

    可打可骂可贬,却不能杀,不能不用。

    这就是文官的臣权。

    和胡濙一样入宫的,还有孙原贞、耿九畴、白圭、俞士悦、马昂、王竑、王复、岳正等人全都入宫。

    唯独于谦,没有来。

    显然,他已经接受了勋贵的身份,文官的事,他不敢搀和了。

    一个位极人臣的武人,却还要收拢文官之心,是要做司马懿吗?

    于谦变了!

    从无私的圣人,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势利小人。

    岳飞莫须有,张俊、刘光世却世享富贵。

    而在宫中。

    朱祁钰闭目冥思,舒良上了密奏,他在山西已经秘密集训了三千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精兵。

    一旦京师有变,他可走紫荆关迅速入京。

    “皇爷,厂卫已经将罪人陆续押解到西华门外了。”冯孝端进来一碗参汤。

    “让他们跪着,清醒清醒,明日下了早朝,朕再去见他们。”

    朱祁钰接过来,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

    “皇爷,厂卫密报,太傅等重臣正在入宫的路上。”冯孝递上绢帕。

    朱祁钰擦擦嘴:“他们要干什么啊?”

    “怕是为文人说情来了。”

    “不见!”

    朱祁钰冷冷道:“告诉他们,宫门落钥了,无特殊情况,不能开门。”

    真是把他们惯坏了。

    大半夜的也想入宫陈情。

    “奴婢遵旨!”

    冯孝打发人去传旨。

    朱祁钰闭上眼睛,斜靠在软垫上:“冯孝,你说,朕能做到什么地步?”

    冯孝吓了一跳:“皇爷,若把人杀绝了,恐怕文人就断层了,您想怀柔塞外之民,怕是要等上几年了。”

    “你也这么看?”朱祁钰也在犹豫这件事。

    要不是为了快速怀柔塞外。

    他直接就下旨都砍了。

    大明最不缺人。

    但缺文人。

    “皇爷,奴婢不敢说!”

    冯孝跪在地上。

    “朕允你说。”朱祁钰慢慢睁开眼睛,坐直了,端起参汤,又喝几口。

    “皇爷,您做事太急切了。”冯孝道。

    “急切?朕都忍了这么久了,该跳出来的也都跳出来了,还急切?”朱祁钰觉得冯孝有点扯。

    “皇爷呀。”

    冯孝接过参汤,小声道:“处置文人,最好的办法是温水煮青蛙,让他们自己往圈套里面钻,而不是这样随便抓。”

    “哼,你倒是学的老奸巨猾。”

    朱祁钰摆摆手:“朕没必要那么麻烦,想处置谁便处置谁,皇权在手,无惧其他。”

    冯孝流露出担忧之色:“皇爷,万一有人抓住您的弱点,利用您杀人呢?”

    朱祁钰眼睛一眯:“你收到什么风声了?”

    “那倒没有,但皇爷,不可不防呀。”冯孝担忧。

    以皇帝大杀四方的性子。

    迟早会被人当成刀用。

    最后会被历史唾弃,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文人的肚子里都是坏水呀。

    朱祁钰忽然笑了:“你呀,拐着弯劝朕别杀人,对不?”

    “皇爷,万一有逆臣利用您,铲除异己,才是最可怕的。”冯孝正色道。

    “让厂卫多多收集情报。”朱祁钰闭上眼睛。

    冯孝却满脸担忧。

    收集情报,也不可能收集天下人的情报,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盯着看着。

    性格不改,迟早吃亏。

    午门外。

    胡濙看着被挂着的汤胤勣等人,这才意识到,皇帝的雷霆之怒。

    宫内有太监告诉他们,皇爷睡下了,不开宫门。

    “老太傅,可该怎么办啊!”

    王竑真想把不孝子给捏死。

    你休沐一日,好好在家里读书不好吗,非得去会馆里狎寄,最后惹了一身騒。

    我王竑一世清名,被个不孝子给毁了!

    “王阁老,你是救儿子,还是想要清名?”胡濙问。

    “当然是要清名了!”

    王竑毫不犹豫:“此等不孝子,留之何用?”

    “那跪在宫门口,请陛下诛杀王澻!”

    王竑脸色一变:“那不是逼着陛下放人吗?”

    胡濙苦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总不能你自己去杀吧。”

    “这个王八蛋,害得他老子进退两难!当真是不孝!”

    王竑咬了咬牙:“在宫中侍奉,也侍奉不明白,侮辱君父,他脑袋是缺根弦吗?”

    “王阁老,先别这么生气,其中说不定有误会。”

    王复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自己管得严,勒令儿子在家读书,否则也惹下祸事了,万幸万幸。

    “本官一世清名,毁他手里了!”王竑眼泪流了出来。

    “王阁老,您还好点。”

    孙原贞哭泣:“老夫家的儿子,年过四旬了,还一事无成,本来老夫也不报希望了,却给老夫惹事啊。”

    不少官员哭泣,他们的儿子也都搀和进去了。

    王竑瞥了他一眼,都是你儿子把我儿子带坏了!

    “老太傅,该怎么办啊?”孙原贞不想向胡濙低头。

    他是兵部尚书,胡濙是吏部尚书。

    他一度是想争一争六部第一尚书名头的。

    结果,毁在不孝儿子身上。

    他这个儿子,自己拿着没办法,皇帝拿着也没办法。

    几次把皇帝气得跳脚,让孙原贞把他儿子掐死。

    这么个奇葩,孙原贞想哭。

    “等明日早朝,向陛下请罪吧。”胡濙也没有好办法,皇帝根本就不见他们。

    好好的元宵节,家庭团圆的日子。

    但上千名文人,在西华门前跪着。

    而厂卫还在抓人。

    有些没在会馆里的文人,番子进居住的客栈里面抓,陆陆续续往西华门押解。

    好好的元宵夜,被搞得风声鹤唳。

    这些人,要在西华门跪一夜。

    宫内,朱祁钰各宫赐宴后,他早早睡了。

    翌日清早。

    朱祁钰神采奕奕锻炼,乘坐御辇上早朝。

    今天早朝上,很多官员来得都早。

    “诸卿来得够早呀。”

    朱祁钰轻笑着掠过跪伏的百官,走上丹陛,坐在龙椅上:“平身吧。”

    “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磕头,才慢慢站起来。

    孙原贞跪在地上:“老臣请罪,老臣孩儿不孝,诽谤君上,当诛之!”

    朱祁钰早晨也听说了,孙原贞的傻儿子也在西华门前跪着呢。

    宫中很多侍卫,都在西华门前跪着呢。

    “孙卿,生此不孝子,不是你的错呀,是他天性使然。”

    朱祁钰抿嘴而乐:“朕拿着也没办法呀,要不你回去掐死算了,省着让你头疼。”

    朝臣明白了。

    固安公主不孝。

    皇帝就让天下百官,甚至天下士绅家庭儿子都不孝。

    孙原贞真想答应下来。

    “孙卿,朕开个玩笑。”

    “儿子不孝,也不能真掐死吧?”

    “别往心里去。”

    朱祁钰哂笑:“就像朕的固安,何其忤逆?”

    “朕这个当爹的,不也拿她没辙吗?”

    “这不,打发去浣衣局洗衣服去了。”

    “昨天元宵,朕派人去瞧了一眼,她手都是水泡,人也瘦了,人也乖巧了。”

    “这孩子呀,最怕惯着,惯子如杀子。”

    朱祁钰不能自己丢脸,既然丢脸,就让天下人一起丢脸。

    不是朕的女儿不孝顺。

    而是时代的问题,所有孩子都不孝顺。

    孙原贞哭泣:“老臣也知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家中妇人捧着惯着,老臣又不天天在家,如何管束啊?”

    “都是同病相怜啊。”

    朱祁钰心情非常好。

    让你们看朕的笑话。

    这回朕就好好责罚你们的儿子,大家都有不孝子女,扯平了。

    “玉不琢不成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等厂卫审查完毕,就让他们去工地历练。”

    “正好,百王府也要继续建造,城外的新城也要建造,就让他们去当劳力,干个一年两年,也就老实了。”

    朱祁钰淡淡道。

    朝臣顿觉可笑,自己的儿孙含着金钥匙长大,却要去工地干苦力,这是教育吗?这是惩罚?

    “陛下关怀官眷,乃天下之福!”

    胡濙立刻道:“老臣听说那边永教子,奖罚分明,而罚不以体罚为先,而是逼迫子嗣勤劳。”

    “君子勤小物,蕴蓄乃成行。”

    “是以用劳作的方式教子,未尝不是一道。”

    “只是陛下,老臣以为,有罚也要奖,劳作优异者,可准其回国子监、讲武堂学习一日。”

    朱祁钰颔首:“老太傅深得教育精髓,不然怎么会教出两个优秀的儿子呢!”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呈上来!”

    两个太监,捧着两个托盘进来。

    然后由两个太监给展开。

    是两件羽绒服。

    外衬是红色蟒服,里面加了层羽绒内衬。

    “这是皇家商行新琢磨出来的衣式,朕赐名叫羽绒服。”

    朱祁钰笑道:“这是由鹅绒制成的,三九寒天穿着也不会感到冷,非常暖和。”

    朝臣看着眼馋。

    但是,蟒服,只有皇帝、诸王才能穿。

    朝臣是不能穿蟒服的,哪怕是大朝会上,也不允许穿蟒服!(文官穿蟒服从弘治十六年开始)

    “自古以来,无人臣穿蟒服者!”

    朱祁钰站起来:“但朕要改一改,于国有大功者,可特赐蟒服!上朝可穿着蟒服上朝!此乃特赐!”

    哗!

    朝臣一片哗然,皇帝这是要提高臣子的地位。

    也在下降诸王的地位。

    太祖建藩于各地,给藩王巨大的权力。

    从太宗皇帝开始,代代皇帝,都执拗于削藩,终于在景泰皇帝手中,终结了藩王外封的局面。

    但是!

    藩王哪怕在京中,地位也是高绝。

    在皇帝面前是虫,出去了,连于谦、胡濙都得退避三舍。

    盖因从服饰上就能判断出来,谁是王,谁是臣。

    皇帝用臣权,混合王权,降低王权的同时,又提高臣权。

    “陛下,赐臣子蟒服,怕是于理不合呀!”王竑反对,反正他也得不到。

    按照皇帝的标准,怕是只有于谦能得一件。

    “祖制也没说,不允许赐百官蟒服啊?”

    “这是赐!”

    “无诏穿蟒服者,诛九族!”

    朱祁钰笑道:“朕穿的龙袍,以九龙五爪为尊,亲王为四爪,此乃古制。”

    “从即日起,亲王改为八龙四爪。”

    “郡王改为七龙四爪。”

    “将军及将军以下不得穿蟒袍!”

    “而臣子,御赐蟒服,为六龙四爪,赐郡王服方可穿七龙四爪服!”

    皇帝进一步削弱王权,又限制臣权。

    以前亲王,是可以穿九龙四爪的,四爪龙称之为蟒,所以叫蟒服。

    改制之后,只有皇帝才能穿九条龙的衣服。

    又加强了皇权。

    朝臣一看,才发现这身蟒服,确实只有六条龙。

    “于国有大功者,当赐蟒服!”

    朱祁钰认真:“这大明第一件蟒服,应该赐给对大明江山社稷最大的那个人!”

    “于谦!”

    当出头鸟的滋味不好受啊。

    于谦跪伏在地,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赐服!”

    朱祁钰绕过龙案,站在丹陛之上:“这大明第一个臣子穿蟒服的人,该是你于谦!”

    “当彪炳史书,为后世所称赞!”

    “特赐恩去后殿更衣!”

    这就穿上啊?

    于谦赶紧磕头:“微臣谢陛下天恩,微臣必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件蟒服,赐给于谦一件。

    另一件该赐给胡濙了吧?

    胡濙心心念念的,也想穿穿蟒服,过把瘾。

    可等了半天,皇帝没后话了。

    不禁心里失望。

    “这第二件蟒服!”

    朱祁钰沉默许久,才开口。

    让你胡濙昨晚敢叨扰朕?

    想为文人出头?

    你是朕的狗,不该帮着别人咬朕?

    “老太傅扶立之恩,稳定朝局之能,为朝政夙兴夜寐,不图回报,如诸葛武侯在世。”

    朱祁钰道:“这第二件蟒服,就赐给胡濙!”

    胡濙心里松了口气。

    磕头谢恩。

    “以后,于国有大功者,为国开疆拓土者,为朝政鞠躬尽瘁者,为朝局做出突出贡献者!”

    “皆可凭功,赐蟒服!”

    “上朝可穿着蟒服上朝!”

    圣旨传下,必然引起天下哗然。

    蟒服呀,不管怎么说,也是提升了臣权。

    于谦换了蟒服进来,一身红衣,金龙浮于衣上,再次磕头叩拜谢恩:“陛下,这蟒服甚是暖和,是何材料所做?”

    “鹅绒。”

    朱祁钰对于谦还算满意,昨晚他没搀和文官的事,说明他把自己当成了勋贵。

    所以,今天特赐大明第一件臣子穿的蟒服。

    于谦闻了闻:“微臣并没闻到白鹅羽毛的臭味呀?”

    “这就是皇家商行研制出来的方法。”

    “朕千思万想,想到了穿羽绒服,抵御漠北极寒天气。”

    朱祁钰笑道:“邢国公,你告诉诸卿,穿着这身羽绒服,能不能去塞北生存?”

    于谦明白了,皇帝用这羽绒服解决穿衣问题。

    “微臣刚刚穿了片刻,便觉得浑身暖和,如同烘烤火炉一般。”于谦觉得暖和。

    胡濙换了蟒服出来,也觉得格外闷热。

    但更多的是荣耀!

    他历经五朝,老了老了成为吏部尚书,天官。

    又被赐予蟒服,这辈子算是值了。

    “陛下,老臣以为,推广此物,我大明能统治漠北!”胡濙懂皇帝的心思。

    用蟒服来推广羽绒服。

    把羽绒服的价值炒高。

    让商贾去做羽绒服的生意,一来能增加鸭子、白鹅的养殖,提供肉类;

    二来能降低羽绒服成本,让羽绒服加快在民间推广。

    “大明统治漠北,有三个难题。”

    “其一粮食,有玉米三宝在手,粮食问题会得到解决的。”

    “其二取暖,如今有了煤炭,取暖问题应该问题不大。”

    “其三就是穿衣取暖了,以前需要用棉花,而棉花价高,普通百姓用不起的。”

    “尤其是更远的北方,棉袄也无法更好的御寒,这羽绒服却能。”

    朱祁钰笑道:“朕已经让皇家商行,制成十几件羽绒服,赐给李贤、商辂、原杰、寇深、俞山、刘广衡,以及神英、房能、范昇、范炅、陶瑾、顾荣、牛珍等镇守边将的名臣名将。”

    “他们在边疆戍卫,十分辛苦,这个年肯定是没过好的。”

    “朕的赏赐轻于鸿毛,却重于泰山。”

    朱祁钰是真能自夸呀。

    看着朝臣眼巴巴的样子。

    “尔等也有,京师用不着太厚的羽绒服,皇家商行为重臣都准备了一件,稍后便赐下去。”

    皇帝用羽绒服,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谨防百官帮着文人说情。

    胡濙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

    “诸卿,说说吏治问题吧。”

    说回正事,朱祁钰沉吟道:“去年,朕增设了很多新部门,放在各部之下,但有的和各部职能部门相悖。”

    “朕看呀,应该该合并的合并,精简吏治,才是正事。”

    这件事,讨论很久了。

    皇帝想增设一部,但朝臣认为会造成职能臃肿,对吏治无益,效仿宋朝的冗官。

    “六部,朕想以部-司-局-科行事。”

    “清吏司单独提出来,成立一个司,而不是在六部下都设清吏司。”

    “六部职能完全明确划分清楚,彼此协作、牵制。”

    “诸卿意下如何?”

    朱祁钰话音方落。

    就遭到群臣的反对:“陛下,六部清吏司,虽然是一个名字,其实职能完全不同,单独提出来,如何成立新部门?”

    “就说吏部,文选、考功、验封、稽勋四个清吏司。”

    “清吏司只是挂个后缀罢了。”

    皇帝要削弱六部的权力,往内阁、军机处收权。

    变相增加皇权。

    “名字之争没有必要。”

    朱祁钰道:“朕的意思,精简机构,提高行政效率。”

    朝臣咀嚼着,改革吏治,关乎着各方利益。

    新设容易,裁撤可就难了。

    “陛下,老臣以为,设司-厅-局-科更加合理一些。”

    胡濙斟酌道:“因为各部都有司务厅,而各科,设在司之下,所以老臣认为,厅该比局高。”

    部-司-厅-局-科,五级行政,又要多一级的人。

    行政费用提高了。

    “司和局已经够用了,何必多加一个厅呢?”

    王复认为:“厅可单独于外,在国朝统治松散地区,设厅,由中枢直管。”

    这是用厅,替代都指挥司。

    改革吏治,千难万难。

    “朕也认为,多设厅一级,会造成冗官的局面。”

    朱祁钰琢磨着:“司务厅是掌文书的,仅仅九品而已,提到局往上,完全没必要了。”

    “这样吧,就先设部-司-局-科,将厅设在地方。”

    “各司主官由右侍郎兼任,仍为正三品。”

    “司下设局,局主官为郎中,仍为正五品。”

    “局下设科,科主官为员外郎,仍为从五品。”

    换汤不换药。

    胡濙表示反对:“陛下,右侍郎由右侍郎兼任司的主官,未免过于奢侈,各部清吏司的主官只是郎中而已。”

    “原部门不变,新设的司为右侍郎兼任。”

    “适当的合并、裁撤。”

    朱祁钰也是深思熟虑的。

    “陛下思虑甚是,但右侍郎要增加很多位,行政开支又要增加了呀。”王复提议。

    “无妨,只要多多遴选能吏即可。”

    朱祁钰继续说:

    “朕以为,户部的仓库,为局一级,设一仓储局,管辖所有仓库。”

    “而原提举司、钞纸局、印钞局,其实已经无用了,干脆革掉。”

    宝钞已经发行不下去了。

    留之无用。

    耿九畴脸色发苦,这是削户部的权呀。

    “陛下,仓储极为重要,设局难以通下所有仓储,干脆设仓储司,同下户部内所有仓储。”王复提议。

    朱祁钰颔首:“就设仓储司,右侍郎兼任仓储司主官。”

    朝臣对此没有异议。

    “陛下,那银钞该怎么办?”耿九畴道。

    “单独设银钱提举司、商业提举司、农业提举司、治水提举司、医药提举司、教育提举司、宗录司。”

    一口气,单设七个提举司。

    “陛下,这要增加多少官吏呀?”

    胡濙第一个反对:“原医药局就够用了,银钱、商业、农业可入户部,没必要单独设司。”

    “治水司、教育司、宗录司倒是需要,但主官官职不能太高,朝堂支撑不起俸禄开支。”

    “尽量精简机构,提高效率即可。”

    朝臣也觉得是。

    皇帝太狠了,一口气设了七个司。

    大明总共才几个司?

    “不能入户部。”

    “朕打算改银锭为银币,银钱提举司要单独设司。”

    “商业司必须要设,一是要管商贾,二是收税,宫中的钞关,也会归于商业司。”

    “而农业司,更是国之根本,农业局不够规格,未来推广玉米三宝,都需要农业司。”

    “医药司按照朕的意思是,先设个空架子,还是原来局的配置,只是叫司而已,官职一应不变,但太医院设在医药司之下。’

    “将惠民药局单独提出来。”

    “再设一医学堂,就将原太医院内部的学习堂提出来即可。”

    “医药司还可设一个书局,用来整理、编纂、推广医书。”

    朱祁钰认为很有必要。

    而分配局,仍然设在吏部之下。

    七个单独司,还得详细划分。

    “陛下呀,这要增加多少官吏呀?”

    姚夔苦笑:“中枢设了,地方设不设呢?”

    “地方酌情设,比如治水司,在需要治水的地方,设一治水厅,治水之后,降格为治水局,用来维护水道。”

    这一听,怕是要征召更多的官吏。

    而且,这些官吏是不能裁撤的。

    “陛下万万不行!”

    胡濙跪在地上:“按照您这么算,朝中官吏要增加一倍呀!那怎么行?”

    “一是国家朝政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开支。”

    “二是,民间官吏,名为官吏,实为地方一霸,陛下多设官吏,就是多了几头老虎,去撕咬百姓罢了!”

    “官吏当精简,而不该多设!”

    “大明多有全才,一司多用,方是正理。”

    朝臣都赞同胡濙的话。

    “官吏如坐寇,朕心知肚明。”

    朱祁钰斟酌道:“未来,朕打算不设吏。”

    “吏也由朝堂支付俸禄,吏也进入考核,可升迁。”

    “绝不能放任吏员在地方做大。”

    此话一出,朝臣苦笑:“陛下,钱从何来呀?俸禄从何而来呀?”

    皇帝这是管杀不管埋。

    “都是后话,以后走到哪一步看到哪一步。”

    想有钱,必须得开海。

    永乐朝那么多军费,主要来源是海上的钱。

    海商个个富得流油,把他们都杀了,钱也来了。

    “陛下开疆拓土,要建更多的省份,已经需要大量官吏了,若还放开吏员的限制,中枢怕是支撑不下去呀。”

    胡濙的话引起共鸣。

    虽然皇帝抢了很多钱,但钱实在不经花,估计很快就要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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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