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桑酒一路跟随这些人出了城，还在对方马车要出城门停下的时候，悄悄靠近，将引魔香的香灰抹了一点在前面那辆马车上。

    出城之后她便也不怕跟丢，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其他人。

    待马车走的足够远了，这些人才立即出现，朝她靠了过来。

    「马车上有一个元婴期在，你们不擅长隐匿的人一起去容易暴露，所以暂时就只二师姐跟我一起就够了。」

    「剩下的人就再离远些跟着，若是跟丢了就传讯符联络，我会燃起引魔香，这样你们这边有阿鸣在便不会跟丢。」

    洛琳琅有师父给的面具法宝，虽然没有陆桑酒的浮生千面逆天，但在隐藏气息方面还是有不错的效果，应当足以保证他们不被发现。

    另外也是因为，上次他们就试过，关键时刻洛琳琅可以用言灵之术帮陆桑酒使用六面玲珑骰，也能发挥出超强的效果。

    在这件事上不能动辄杀人灭口，所以陆桑酒的底牌不好使用，用六面玲珑骰的雷法攻击傍身，他们面对元婴期才更有底气一些。

    洛琳琅当然是十分乐意跟陆桑酒一起，当即开心点头同意，先一步追着马车而去。

    马车行了一整夜，天色将亮的时候，陆桑酒才收到了谢凝渊的传讯。

    「问出来了，可惜这新任城主知道的并不多。」

    「他说对方是在他来月临城的当天晚上找来的城主府，而且去找他的人是元婴后期的修为，所以轻易避开了府上的护卫进了他的书房。」

    「对方没说他们是做什么的，更没提自己的来历，只说他们有货物时常需要经过月临城，需要他给行个方便。」

    「每路过一次，给他的价格为三百中品灵石，他一时被利益诱惑，再加上对方修为比他高，他得罪不起，所以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陆桑酒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所以这算是半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咯？啧，来路不明的人给的灵石他也敢收，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谢凝渊很快又回道，「倒也不是半点都没有，虽然他在对方那里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但他认出了对方离开时使用的身法。」

    「他说那身法名为燕双飞，是一位散修自创，大概五年前被他放在拍卖会上拍卖了出去。」

    「那位散修两年前已经陨落，所以如今会使用这个身法的，多半是拍卖会上买下了那本功法的人，或者是与之息息相关之人。」

    陆桑酒顿时惊喜，「那人是谁？」

    结果谢凝渊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不知道。」

    陆桑酒：「……」

    咱就是说，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吗？

    不过很快谢凝渊便又补充道：「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记得那场拍卖会的时间和地点，我去顺着这条线索查一下，或许能有结果。」

    陆桑酒有点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了？反正我现在也堵到了人，要不还是先跟一下？」

    她是清楚拍卖会的规矩的，不能向外透露客户信息是必然，更何况还是五年前的旧事，只怕没那么好查。

    谢凝渊却道，「还是双保险比较好，反正现在我恢复了修为，如果你们那边遇到危险通知我，我也瞬间就能赶到。」

    「放心，若是事不可为，我就去找你们会合。」

    陆桑酒听他这样说，倒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了，于是只得同意下来，「那你小心。」

    切断了传讯符，谢凝渊有些痛苦的捂了下胸口，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

    啧，上次顾诀的丹药果然只能顶个一时半刻。

    那次直面心魔，他因陆桑酒而成功摆脱，却也因此遭

    到了更严重的反噬。

    如今丹药的效果已经彻底消失，他必须去找新的丹药才行，不然这般在她身边，迟早要露馅儿。

    多亏这城主给了他一个理由，而且拍卖会的话，说不定会有他想的东西。

    他正要撕裂虚空离开月临城，却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下一刻，他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微微一凝，随后朝对方行了一个佛礼，「……方丈。」

    方丈法号了悟，其实就是万佛宗的掌门，只不过他曾经是俗世佛家的方丈，后来修得大道便也沿用了这个称呼。

    他是万佛宗内唯一守着凡世佛门清规戒律之人，就连杀生这一点修仙界几乎无人守的住的戒律，他也守住了。

    所以谢凝渊无论与万佛宗理念如何不同，对方丈他都始终是发自内心敬重的。

    了悟方丈面容和蔼的看着谢凝渊，「我是准备去往边境的，走到这里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所以过来看看，果然是你。」

    与陆桑酒他们不同，了悟方丈作为同修佛法之人，一眼就看出了谢凝渊的状况。

    他有些惊讶，又带着些了然。

    「心魔已解，却又因动情而遭到反噬了么？」

    「……是为那个你宁愿自己入魔，也非要救的小丫头？」

    谢凝渊垂下双眸，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

    他天生佛心，生下来的时候便天降异象，引来了路过的了悟方丈。

    可以说，他从出生起便被万佛宗定为了佛子，从此举全宗之力倾心培养。

    可后来他找到了自己的路，从此他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万佛宗的佛子了。

    尽管后来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馈万佛宗修炼资源，以偿还恩德，但……物可以偿还，情却难还。

    他们对他倾注的所有期望，终究是错付了。

    「抱歉方丈，我佛心已碎，又因动情而遭到反噬，如今的我已然是当不得万佛宗佛子之名了。」

    顿了顿，他缓缓跪下，「寂尘自知欠师门良多，理应自废修为逐出师门，但眼下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望方丈宽限一段时日，届时我定亲自回万佛宗，给宗门一个交代。」

    了悟方丈看着谢凝渊，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百年前我便知道，你与万佛宗的缘分终有一日会走到尽头，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惋惜。」

    谢凝渊垂眸，「……是寂尘让方丈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