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桑酒沉默片刻，没有正面给出答案，只是自嘲一笑，“我可没那个能耐杀你。”

    苍冥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但他却偏偏还要再问，似乎不问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就不肯罢休。

    “我没问你能不能，我只问你想不想。”

    “孤凰……你，想杀了我吗？”

    陆桑酒觉得，苍冥这个人真的挺没意思的。

    就非要逼得她亲口说出答案吗？

    她此时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曾经与苍冥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然后是她在飞升雷劫中的无助挣扎，最后定格到那日他喝醉承认亲手害死她的一幕。

    这些事情在她脑海中滚动着，引动着她心底的种种情绪。

    最后他看向苍冥的眼睛，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回答，“是，我想。”

    她不是圣人，在被辜负伤害之后还能一笑泯恩仇。

    甚至她都做不到在他追问的时候撒一个小小的谎。

    或许是她心境还不够吧，但她一向快意恩仇，若今日说不想，那往后许久，今日这一幕都将影响着她的道心。

    杀伐果断，快意恩仇，就是她的道。

    苍冥明知道她的回答，可真的听她说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不由自主的苍白起来。

    他看着陆桑酒认真的目光，知道她这句回答是打心眼儿里说的。

    即便知道此时的他们处于完全不对等的实力，她却也连撒谎骗他一下都不肯。

    他忽然自嘲一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我实力比你高还是低……你，都从来没有把我看在眼里过啊。”

    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过？陆桑酒觉得这样的指责也是蛮好笑的。

    她曾经最信赖的两个人之一，她若是连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过，那只怕这天下都不在她眼里了。

    只是如今已经这样，再辩解这些就实在没有意思了。

    “我想杀你，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答应停战，我们以往的种种，都可以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苍冥忽然有些癫狂的大笑起来，然后突兀的怒吼出声，“谁要跟你一笔勾销！”

    “即便是你恨我怨我，我也永远都不要跟你一笔勾销！”

    “不是要杀我吗？那你来杀啊！只要你杀得了我，我绝无二话！”

    陆桑酒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苍冥的精神状态，看这样子，这几百年他怕是已经被自己给逼疯了。

    陷入执念中的人，最为可怕。

    “看来今日，是谈不成了。”

    陆桑酒缓缓后退，“既然如此，不打扰了。”

    苍冥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啧……果然事情还是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陆桑酒不动声色，“怎么，你是要再杀我一次？”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从来都不想你死。”

    他眼眶发红，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仅此而已。”

    陆桑酒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天才，居然把所有剧情都给猜对了。

    “事已至此，你觉得你强行留下我有意思吗？”

    苍冥盯着她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打这一仗吗？”

    “我就是不想活了，就是想让全天下都给你陪葬！”

    “但既然现在你没有死，那我也不是非要杀了所有人不可。”

    “孤凰，你不是想护这苍生吗？很简单，你留下来，我便停战。”

    陆桑酒：“……”

    这剧情真是……话本子现在都不这么写了。

    还让全天下给她陪葬，她要是死了，谁给她陪葬有用吗？

    说到底不过是在搞一些自我感动的戏码，想要以此来填补自己愧疚的内心罢了。

    真行啊，她死都死了，还得被当成借口。

    这要是真让他得逞了，以后天下人提起她的时候，少不得还得再安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头。

    真是……她招谁惹谁了？

    陆桑酒一肚子的吐槽，看着苍冥的目光一言难尽……嗯，更想杀他了。

    “让我留下来可以，但修仙界那边也还需要我露个面……要不你先放了我，我回去解决了那边的事情，再回来找你？”

    苍冥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我若放了你，你真的还会回来？”

    陆桑酒无辜的摊了摊手，“你要是不信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强行把我留下来也行，但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我不愿意，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你能防得住我一时半刻，防得住我一辈子吗？我总能找到机会自尽的。”

    苍冥沉默，盯着陆桑酒看了半晌，才又开口道，“如果我答应你说的，你……真的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吗？”

    陆桑酒诚恳道，“心甘情愿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我应该能做到不给你添堵。”

    “好。”

    苍冥忽然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我放你回去，但……”

    他顿了顿，忽然一抬手，一道黑色的流光便被他打入了陆桑酒的心口。

    她顿时心中一紧，“什么东西？”

    “情蛊。”

    苍冥说，“是我培养了几百年才养出来的东西。”

    “如今它进入你的体内，只要我心念一动，你就会感受到痛处，只要我想，你就会死。”

    陆桑酒眉头紧皱，只觉得晦气！

    怎么不是咒就是蛊的，烦不烦啊！

    她摸了摸心口，内视之后却发现，这蛊虫竟然没有被天罚之气所绞杀！

    是因为它现在太弱了，除了帮她平衡体内灵气和魔气以外，已经做不到其他的帮助了吗？

    她忍不住试探着，用自身灵力和魔气朝那蛊虫包围过去。

    然而在触碰到的时候，那蛊虫身体却泛起淡淡的金光，将灵气和魔气通通反弹逆流！

    这蛊虫没事，陆桑酒自己倒是被这一下搞的气血翻涌，震出了内伤来！

    她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然后听见苍冥开口。

    “没用的，这只蛊虫，当今世上除了我之外无人可解。”

    “只要你遵守承诺回来，便永远不会有事，但若你没有回来……”

    苍冥凝视着她的双眼，“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得不到就会想要毁掉。”

    “到时候不只是你，还有你护着的这苍生，我都会给你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