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寒洺渊第四次打开一扇房门，屋内场景突变，原本破烂的陈色变成古色古香，风雅有格调的一间居室。

    房间并不大，正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和四张矮凳。

    常宁走得累了，便率先在凳子上坐下，她伸手碰了碰面前的水壶，壶身温热，有人提前准备好了茶水。

    常宁翻转两个青花瓷杯，刚准备提水壶倒水，被寒洺渊伸手制止。

    “哟，有客人来了！”

    常宁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得“啪嗒”一声，正对着他们的那堵墙面上开了一道正方形的窗口。

    从窗口里露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那人闪烁着一双精明的老鼠眼，毫无顾忌的打量着房间里的寒洺渊和常宁两人。

    常宁被那长相吓了一大跳，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喝水，不然绝对要喷寒洺渊一脸。

    “抱歉，小的长相不太标志，吓到姑娘了。”

    常宁连忙回：“没事，没事。”

    “何掌柜，好久不见。”

    寒洺渊在常宁对面坐下，接过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常宁接过默默低头喝水，她不懂这黑市的流程，就尽量闭嘴不插话。

    何进闻声又向外探了探头，他仔细打量了寒洺渊的长相，认出他脸上做了易容，问道：“公子是？”

    寒洺渊道：“一位故人。”

    黑市里鱼龙混杂，他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他前一秒刚开口，后脚送往京城的鸽子就飞出凉城了。

    他若是相信面前只有何进一人，那他就是猪。

    何进认不出寒洺渊是哪位故人，但看他的模样，明显是没有要叙旧的意思。

    “黑市开门做生意，不分高低贵贱，不看身份权势，只看手中银两，公子不愿意说便罢了。”何进呲着一口发黄的烂牙道：“请问公子与姑娘此行来是想买点什么呢？”

    寒洺渊道：“人皮面具。”

    “好说好说。”何进搓了搓手，笑得一脸灿烂，“想要个什么价位的？最近有新到的面具，面皮堪称精美绝伦，不仅不伤皮肤，更有防水防晒的功效，客人要不要看看？”

    寒洺渊掏出怀中仅有的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何进眼神瞟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公子当真不打算看看新货吗？”

    “我倒是想，何掌柜肯十两银子卖给我吗？”

    何进“啧”了一声，没想到今日来的客人如此抠门，敷衍的丢下一句“客官稍等”，便关上窗口离开了。

    常宁瘪嘴摇头：“这销售态度不行呀！”

    都没认真推销，挖掘潜在客户便放弃了，注定这辈子也成不了销冠。

    “黑市的买卖一向如此。”

    “这黑市里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吗？”

    “也不尽然，不过一般作奸犯科的东西都能在此处买到的。”

    例如什么迷药春药啊，见血封喉的毒药啊，飞刀暗器啊等等。

    寒洺渊解释道：“黑市里分为卖家与买家，卖家将东西标好定价寄存在黑市，买家看上后直接给钱下单，黑市提供场地，便从中抽取一部分的佣金。”

    “我懂。”常宁笑道：“就是中间商赚差价。”

    我帮了你代卖商品，你给我好处费。

    “这无恨也不见得没一点经商头脑。”

    寒洺渊轻嗤：“也就这点本事了。”

    何进回来的很快，他打开窗口，将一包东西扔在了桌子上，神色间没了初见时的谄媚，冷淡的挥了挥手。

    “这是客人要的东西，拿上便离开吧！”

    这简直将嫌贫爱富演绎到了极致。

    寒洺渊将银子放在桌上，拿上包袱起身道：“走吧。”

    常宁有些意外，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对你这态度你都能忍？”

    这还是她认识的寒洺渊么？

    寒洺渊失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黑市的背后势力远超你的想象。”

    若是曾经摄政王的身份，自然无惧，但现在.

    寒洺渊偏头看了一眼常宁，他不想打破现在的宁静生活。

    那些个什么面子问题，也就不甚在意了。

    常宁点了点头，满意于寒洺渊劳动改造这一段时间的改变，果然修身养性了很多。

    “那走吧。”

    两人刚刚踏出宅子，迎面便走来一队手持宝剑的护卫，常宁下意识以为是身份被人识破，叶沁苒杀上门来了。

    “没事。”

    寒洺渊出言安慰，常宁这才注意到那驶来的马车上挂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铭牌：杜。

    是凉城首富杜家的人。

    “杜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黑市？”

    常宁想到自己在城门口针对杜家小少爷提的“脏车入城”建议，有些心虚的往寒洺渊身后躲了躲，生怕这人是来寻仇干架的。

    只见精致奢华的马车在黑市大门口停下，镶满五彩斑斓宝石的穹顶和千金一匹的流光纱做装饰，整体风格与这破烂街道格格不入。

    “哪儿来的乡巴佬，让开让开。”

    常宁与寒洺渊正站在大门口，见那无理的护卫上前驱赶，有志一同的站在原地没动。

    那护卫没想到这两个“乡巴佬”这么不识抬举，举起手里的宝剑就要出鞘。

    “不得无理。”

    一双纤长如青葱的玉手从里面撩起车帘，婉转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大公子，请下车。”

    随后一身紫色锦衣玉带，穿金戴银的富态男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正是刚刚出声低呵的男人。

    男人约摸看着有三十来岁，因面部肥胖导致眼睛被挤压成一条缝，瞧见常宁时眼睛瞅着大了两分，只是里面闪着欲望的光，让寒洺渊周身瞬间寒气遍布。

    “姑娘长得当真是貌美如花，不知可有婚配？”

    常宁伸手捂住嘴，强忍着想yue的心情回道：“抱歉，孕吐。”

    那男人扬起的嘴角顿时抽了抽，合着不仅是有夫之妇，还是个孕妇。

    他虽然喜欢美女，但也没到如此饥不择食。

    “抱歉，唐突姑娘了。”

    男人敷衍的拱了拱手，随后便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在护卫的拥簇下踏进了黑市。

    寒洺渊声音凛冽开口：“人都走远了，还不松手？”

    寒洺渊提起胳膊，露出他那双被常宁紧紧握住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