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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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场,一家苍蝇小馆里。

    五个男人正凑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在桌子底下,放着一盆火红火红的炭火。

    像这样的小饭馆,最近又多了两家,都是鹿场破产之后鹿场职工开的。

    只不过本来鹿场人就不多,饭馆儿的生意都不是很好,像这样大晚上还有客人喝酒的,整个林场恐怕就这一家。

    男人们都喝醉了,大吵大闹着,仔细听的话,就会听见他们都在骂鹿场、骂肖正平。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忙活了,都这个时候了,没人来啦!赶紧过来喝两杯!”一个人喊道。

    “今天没有明天还能没有?你以为都跟你们一样,一天到晚啥事不干!你们喝完了我还得收拾呢!”在厨房里忙活着的另一个男人答道。

    此话立马引来其他人的不满,有人干脆走进厨房,把答话这人硬生生拉出来。

    “你他娘的以为我们不想干活儿吗?这不是姓肖的那小兔崽子不让咱们干活嘛!”

    这人说完,其他人立马附和。

    “你们呐~~”厨房那男人那手指点着那些人,恨铁不成钢地训道:“姓肖的不给活儿干你们就没活儿干啦?我就不信这世道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一人马上阴阳怪气地反驳:“是!你娘的是找着活儿了!一天到晚累得跟狗一样,人家吃高兴了就赏你两个钱花花!”

    这人一听不乐意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又站了起来,“我他娘的乐意!我凭本事挣钱花我不觉着丢脸!总比你们出来吃顿饭还得从家里偷钱强!”

    说罢,这人便返回厨房,又收拾起来。

    桌上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后互相安慰,一人说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前在鹿场他就跟咱几个合不来,来,咱们喝咱们的。”

    说完,几个人便拿起酒杯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另一人又生起气来,“娘的,老子就是想不通,狗日的姓肖的有啥呀,咱几个来鹿场的时候,他肖正平还他妈穿开裆裤呢!哪个资历不比他高?现在倒好,他一句话就把咱哥儿几个扫地出门~~”

    话没说完,又一人打断他笑道:“哎哎哎,错了啊,赶咱出来的不是姓肖的,是姓吴那小婊子。”

    “啊~~对,狗日的姓肖的,敢做还不敢当,赶人都不敢亲自出面,还派个乡下女人恶心咱们。哥儿几个,这口气你们咽得下去啊!”

    几个人立马笑了,“咽不下去能怎么办?鹿场都成人家的了,连朱安国都给撤下来了,还能怎么着?”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啦!就算咱干不了也不能让姓肖的安生,我说,歌尔几个,咱给肖总找点儿乐子去,怎么样?”

    其他几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找啊?”

    这人来劲了,说起话也清醒了许多,他把身子往前凑,压低声音说道:“我家那傻老婆,去年买了二十包老鼠药,说啥有备无患,到现在还有十几包放家里。要我说,咱去给鹿场那些鹿加点儿餐!”

    “你要给鹿下老鼠药?你也得进得去啊!我告诉你,现在鹿场大门换了,门卫也换了,不是鹿场人根本不让你进。”

    “你傻啊,去下药还走正门,你是担心人家查不出来还是怎么着?”

    “不走正门还能走哪儿?翻围墙吗?”

    “对,咱就翻围墙!围墙东南角不是有颗老槐树吗,咱可以从那儿翻过去。”

    “可是给鹿下药,这要被抓住了,是不是得坐牢啊?”

    “坐个屁的牢,下完药咱就走,他知道是谁下的?”

    几个人对视一眼,最后互相点点头。

    当即,几人喝完最后一点儿酒就结账离开,十多分钟后又在林场通往鹿场的路口集合。

    月黑风高,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在树林里穿梭着,约莫一个小时后,他们摸到林场后面。

    此时林场的北边已经搭起来五十个大棚,陈炎和贾红月就住在挨着围墙而建的木棚子里,陈炎的厉害这几个人已经听说过,自然就不敢往枪口上撞。

    没办法,他们之后围着大棚绕了很远一段路,最终来到鹿场的东南角。

    正如先前那人所说,东南角长着一棵大槐树,槐树的枝杈已经越过围墙伸进鹿场里面,几个人的计划就是先爬上槐树,再用绳子翻下去。

    前面都还顺利,直到几个人爬上老槐树,将绳子绑在枝杈上,又借着绳子从枝杈落在围墙上时,先下去那人忽然“啊”的一声惨叫,随后从围墙上掉落下去,掉下去之后,又传来杀猪一般的嚎叫。

    然而这个时候第二个人已经吊在绳子上,天色太黑,他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又不敢继续往下爬,就那样一直吊在绳子上。

    叫声马上惊动鹿场的人,不一会儿,值班室就传来亮光,三个人提着手电筒快步跑过来。

    那边大棚也跟着亮了灯,陈炎也跟着从围墙外面绕过来。

    掉下去那人是掉在围墙外面的,值班室的人赶来时没看见人,拿着手电筒四处一照,就发现了吊在树上那人。

    在围墙另一边,陈炎看见了掉下来的人,这人正捂着脚踝躺在地上,浑身都扎满了刺。

    “哈哈哈哈,还真他娘的被平子猜中了,果然有耗子!”陈炎大笑。

    一墙之隔的鹿场的人听见动静,便大声问道:“陈总,外面有情况吗?”

    陈炎闻声答道:“有!你们肖总种的铁篱笆(又名枳,一种全身是刺的植物,多用来做篱笆)抓住耗子啦!”

    里面跟着大笑:“不光耗子,还有燕老鼠(蝙蝠),树上还吊着一个呢!”

    陈炎听完拿手电往上面一照,果真看见还吊着一个人。

    “哎!那哥们儿!”陈炎笑着大喊,“你可得抓紧点儿!你们还不知道吧,肖总算准了你们会来鹿场捣乱,前不久围墙上全都贴了玻璃碴子,围墙内外还种了一圈铁篱笆,真掉下来可够你喝一壶的。”

    其实不用陈炎说,刚才围墙里面的人用电筒四处乱照时,这人就看见了玻璃碴子和两边围墙角的铁篱笆。

    正因为如此,他才坚持到现在,实际上,他双手早快没力气了。

    “陈~~陈总~~救~~救救我~~”

    陈炎蹲下查看了下面那人脚上的伤口,发现伤口挺深,起码得缝个四五针的,便不再理会他,仰头问道:“救你简单啊,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好好,你快点儿问!”

    “就你们俩吗?”

    “呃~~没~没,那三人跑啦。”

    “你们来干啥的?”

    “呃~~来~~来~~”双手越来越酸软,这人感觉自己快抓不住了,一闭眼便脱口而出,“我们是来给鹿下老鼠药的,陈~~陈总,我就是个跟班儿,就是下面那赵全指使的,你不信的话可以搜他身,老鼠药还在他兜里呢!”

    陈炎闻言又蹲下来,在名叫赵全那人身上摸了摸,果然,从他兜里翻出来好几包老鼠药。

    搜出老鼠药,陈炎又抬头问道:“到了派出所,你还敢这么说吗?”

    这人马上会意,“敢说敢说,陈总,你快点儿把我弄下来,我快抓不住啦!”

    “我可警告你,要是到了派所处你不实话实说的话,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好好好,陈总,快着点儿,我真抓不住啦,只要放我下来,我给你当儿子都行。”

    陈炎笑笑,“你这儿子我可不要,说出去丢脸。”说完又冲里面大喊,“给他搬把梯子来。”

    处理完吊在树上的人,陈炎又弯腰将躺在地上的赵全拉起来,赵全全程压着伤口,根本不敢松开,陈炎将他拉起来后,他依然弯着腰用双手紧紧捂着伤口。

    陈炎一边帮他拔掉身上的刺一边问道:“你这伤得缝针啊,林场卫生所有能干这活儿的吗?”

    赵全连连摇头,“有~~有~~”

    “那是你自己去呢?还是我送你去呢?”陈炎笑道。

    赵全抬头看了陈炎一眼,脸上满是震惊。他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很深很长,要不是他一直死命按着,估计血都得流出来一两碗。

    且不说他捂着伤口能不能走,就算能走,从鹿场到林场得走个把小时,等到了林场,血还不得流干呐。

    看着赵全像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陈炎双手做了个投降状,就像受了多大冤屈似的说道:“好好好,我送你,送你!娘的,你跑来干坏事,完了还得我送你回去,回去后该怎么说不用我叮嘱吧?”

    赵全叹了口气,算是认栽了,“我~~我错了,你放心,只要送我去卫生所,我一定照实说。”

    “这就完了?然后呢?”陈炎不依不饶。

    赵全细想了一会儿,随后顿悟道:“哦,还有!还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过来捣乱,我还得劝别人也不来捣乱。”

    陈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早这么想多好,非得受这份罪!你说你要是把这精力放在找活儿上,是不是早找到活儿啦?”

    这会儿赵全也不敢造次,只得连连称是。

    陈炎带着两人坐小四轮来到林场,跟着陈炎一起过来的鹿场值班员按照赵全的指示把医生找过来。

    陈炎原本还想着连夜把两人送去西坪乡派出所,可这会儿一看,赵全浑身是伤,光是脚上那伤口就得医生忙活个把小时的,另外那人呢,双手肌肉拉伤,两只手掌完全脱了一层皮,等这两人处理好伤口估计都得天亮了。再加上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实在不想大晚上的还开车,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算你们运气好,今天我真没精力送你俩去派出所,这回就饶了你们。要是还有下回~~”

    不等陈炎说完,两人立马连声答道:“没有了!没有了!陈总,保证没有下次。”

    一旁的医生见状就问怎么回事儿,陈炎心想既然不送他们去派出所,干脆就利用医生的嘴巴坏坏这两人的名声,于是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医生是越听眉头越皱,听到最后,他看待这两人的眼神都变了,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全是鄙视。

    陈炎见状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打了个哈欠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