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于苏格兰场的亚瑟王 第五十二章 三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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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波拿巴本来以为,他能够使北德意志联邦受到南德意志各邦的孤立,并利用不久前归并普鲁士的地区所存在的不满情绪。那样的话,法兰西军队就能控制南北之间的交通线,迫使普鲁士极其匆忙地把现有的全部军队调向莱茵河,而不管他们作战准备的程度如何。如此一来,普鲁士的动员工作的整个过程就会遭到破坏,而入侵的法军就能稳操胜券,一一击破先后从各地开来的普军。

    然而,根据笔者的推算,法兰西所能动员的军队共计340个营,法兰西在9月初以前也不可能用新的、有战斗力的部队去加强自己的军队。而普鲁士军队单是在北德意志就有95万人,他们的优势正在于此,而决战越向后推迟,这个优势就越明显,到9月底的时候,这个优势的作用将达到顶点。

    因此,当昨日我们的皇帝陛下路易·波拿巴携带皇后共赴战场的时候,他的失败几乎就已经注定了,法兰西必然成功的希望实际上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個希望将会变得越来越渺茫,直至弥散在硝烟的气息里。

    ——《派尔麦尔新闻》军事专栏1870年7月29日刊

    《英国内阁办公厅情报委员会1870年7月17日会议纪要》

    议题:在可能爆发的普法战争中,不列颠政府的决策立场

    主持人:内阁办公厅秘书长及全英首席文官亚瑟·黑斯廷斯爵士

    参会人员:财政部常务次官查尔斯·屈威廉爵士、外交部常务次官奥古斯特·施耐德爵士、海军部常务次官埃尔德·卡特爵士、陆军部常务次官斯坦福·诺斯科特爵士、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局‘秘密情报局’局长阿伦·平克顿爵士、内务部常务次官办事局‘国家安全局’局长亚当·弗兰德斯爵士……

    主要议程:秘密情报局、国家安全局、政府通信总部、军事情报参谋部及工业情报中心向内阁办公厅情报委员会汇报事关法兰西与普鲁士的情报工作,并审阅法、普、俄、奥等欧陆国家外交部电报。

    发言记录:

    阿伦·平克顿爵士:“据秘密情报局驻法情报站官员汇报,在14日上午于杜伊勒里宫举行的内阁会议中,法兰西帝国的大臣们在战争还是和平的议题上举棋不定。但到了14日晚间,拿破仑三世在圣克卢又召开了一次临时内阁会议,此次会议排除了两位主和派大臣,皇后欧仁妮却列席了此次会议,并公开向皇帝表达了‘国家荣誉需要战争’的观点。

    巴黎的社会气氛也已经处于骚动的前夕,民众布满了街道,高呼‘打倒俾斯麦,打到莱茵河边去’的口号,庞大的游行队伍甚至迫使公共马车的运行路线不得不改道。我们有理由相信,拿破仑三世及其内阁已经受到了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和平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法国宣布征召预备役军人入伍的决定并非是在恐吓普鲁士,而是这两个国家真的已经站在战争的悬崖边了。”

    亚当·弗兰德斯爵士:“拿破仑三世通过国家安全局私人通道以极其谦卑的姿态向我们传达了同盟的请求,根据他在信笺中的诚恳措辞以及目前法兰西的国内局势和外部环境。国家安全局情报部门初步研判,拿破仑三世试图在法兰西各派之间寻求平衡的政策业已宣告破产。

    根据统计,在去年举行的选举中,拿破仑三世政府候选人的选票与反对派的选票为445万比335万。从选票上看,在过去十年间,由政府提名的候选人其优势正在丧失,政府对选举的控制正在逐步减弱。

    而优势的丧失,帝国大厦的倾斜,也使得拿破仑三世的政治操作开始变形走样,并为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本次针对普鲁士的外交行动中,他先是接受了左派的影响,后来又开始支持右派的主张,在愤怒舆论的浪潮中他已经逐渐失去了往常的淡定从容。

    不过,我们的情报官相信拿破仑三世依旧是主张和平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致命危险。而梯也尔也依旧在固执的要求和平,但是拿破仑三世此时已经不敢站出来公开支持他的这位得力干将了。

    而从巴黎此时的社会气氛来看,拿破仑三世也确实需要一场辉煌的军事胜利来修复自己所剩不多的威望。但是根据军事情报参谋部分析,法兰西此时完全没有做好与普鲁士全面开战的准备。而根据我们在普鲁士的情报官员汇报,普鲁士早在多年前便已着手进行动员体制的全面改革。

    在普鲁士与奥地利的战争中,普鲁士人仅仅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动员了28万人陈兵奥地利边境。我们的作战参谋根据情报官员汇总回来的文件分析后得到了一个惊人的观点,一旦普鲁士下令全国动员,并沿六条铁路线向摩泽河与莱茵河之间地带进行运输工作。

    那么,在第12天,普鲁士的第一批部队即可在法国边境附近下车。在第15天,巴伐利亚第1军与第2军共计两个军的兵力将到达该处。第20天,前线部队人数将增至30万。而到了第24天,普鲁士各集团军的辎重部队也会陆续抵达,并立刻对前线部队实施补给。

    而如果普鲁士人选择将第1、第2巴伐利亚军编入第3集团军,那么该集团军将会增至13万人,而普鲁士的前线总兵力则将达到40万人。而当第1、2、4集团军完成集中并于第30天开赴前线后,就算保守估计,普鲁士人的可作战兵员也将达到55到60万人。

    至于法兰西这边,即便我们以最乐观的态度估计,军事参谋情报部内最推崇法国陆军的家伙也不认可拿破仑三世可以在七月底之前集结超过30万人的部队。虽然巴黎的报纸对这场战争充满了乐观态度,并表示‘一个法国排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一个普鲁士连’,但是我们的军事参谋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外交部的情况如何了?我们年迈的外交大臣克拉伦登伯爵刚刚死在了任上,新任的外交大臣格兰维尔伯爵对普法战争抱有何种看法?”

    奥古斯特·施耐德爵士:“新大臣还在熟悉工作,不过他的立场与首相非常契合,支持耐心、友善的对话方式以及不结盟政策,是一名自由党的和平主义者。并且,格兰维尔伯爵从善如流的性格也非常契合目前不列颠国内的改革基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在当下这个局势下成为外交部的话事人都再合适不过了。外交部的全体同仁都非常高兴地看到首相在深思熟虑后接受了您的建议,任命格兰维尔伯爵接替了克拉伦登伯爵的工作。”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首相的眼光非常不错。”

    全体:“我们也同意。”

    奥古斯特·施耐德爵士:“爵士,内阁对于拿破仑三世求援的回答是?”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军事参谋部对普鲁士与法兰西军事实力对比的报告非常有参考意义。但是对于内阁来说,这些数据毫无价值。尽管在巴黎,人们高呼‘直捣柏林’,为了刺激活力,人们演奏《马赛曲》,但这个投入战争的国家在精神上并不团结。

    普鲁士国王可以输掉好几仗,而对我的朋友老路易来说,战败就意味着革命。他曾想让所有人都支持他,但是他未曾考虑过,所有人都支持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所有人都不支持,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虽然不列颠目前奉行不结盟政策,但是如果法兰西真的可以成为我们真挚的朋友,我想内阁也不会毅然决然的拒绝他,我们很需要一个强大的大陆盟友去帮我们应付俄国。但是朝不保夕的法兰西第二帝国,绝不会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路易把自己摆上了机会主义者的餐桌,那么我们就只能以价值多少作为对他的唯一评判标准了。但显而易见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在37年后的现在,波拿巴这个姓氏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了。”

    奥古斯特·施耐德爵士:“是的,爵士。”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不过……”

    奥古斯特·施耐德爵士:“爵士?”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告诉路易,我们在加莱给他留了一艘船,过去他是怎么离开的,将来也可以怎么回来。顺便警告俾斯麦那个混蛋,他派人在伦敦散布假新闻的事情我们掌握的非常清晰。《泰晤士报》被他耍的团团转,心甘情愿的替他发表法国将会侵占比利时的消息,搞得整个不列颠的民众都对法兰西无中生有的暴行怒从心头起。但是,新闻界与民众蒙在鼓里并不代表我们的内阁也不知道他在底下浑水摸鱼。

    他的手段,当年林肯在南北战争期间已经在伦敦用过一遍了。不列颠的情报部门就算是驴子,也不可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此外,如果普鲁士依旧痴迷于向伦敦成批发送工业间谍,那我们不排除在战争中站到法兰西一边的可能性。我的年纪确实不像从前那么年轻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能像当年一样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19世纪英国内阁办公厅会议记录》

    德意志线列步兵团非凡的精力和热情与不列颠士兵在克里米亚参与围城工作时的姿态同样堪称军人的典型。虽然在开战前没有多少人看好他们,但是他们依然凭借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战斗意志击败了河对岸常戴鸭舌帽的邻居。

    据本报记者前方消息,1871年1月18日,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尊贵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在数万名德意志士兵山呼海啸的见证下,于巴黎郊外的凡尔赛宫登基,正式加冕为德意志帝国皇帝。

    ——《泰晤士报》

    布雷奥克侦探事务所。

    靠着窗边的沙发上,亚瑟一边喝着红茶一边阅读着《立宪报》的今日头条。

    今天的报纸版面非常的有意思,上面什么文字都没写,只有一幅漫画,即便是不识字的人也可以很容易理解报纸的内容。

    漫画的背景是火光中的凯道赛公馆,一个装满炸药的马车正冲着公馆大门疾驰而去,而马车追逐的对象则是一颗穿着军装、手持雨伞、惊慌失措逃命的鸭梨。

    而在鸭梨的身边,还站着个戴着拿破仑标志性双角帽、身披帝国鹰旗的年轻人,不消多说,这个年轻人多半是路易。

    巴黎的艺术家们向来是如此充满想象力,虽然法兰西出版界的审查力度要远大于伦敦,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他们在狭小的空间内各种闪转腾挪。

    在这方面,亚瑟觉得,伦敦舰队街的媒体还是应该多学习,他们的漫画水平同巴黎同行们相比,还是显得Naive了。

    而在亚瑟身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一份整理好的文件。

    那是亚瑟昨晚的劳动成果,《汉诺威王国宪法》的警务改革部分。

    在巴黎的这段时间里,驻法公使馆里留存的富歇回忆录与他的书信都给了亚瑟不少警务改革方面的启示。

    对于汉诺威来说,全盘照搬苏格兰场会显得过于宽松以致于让当地的保守派无法接受,而全盘照搬法兰西的大警察制度则会让自由派们愤怒。

    而现在这个结合了英国经验与法国经验的新版本,亚瑟相信,绝对非常适合汉诺威王国的体质。

    由于汉诺威警务改革完全不触及亚瑟本人的利益,所以他的每一段话几乎都是出于公心,甚至于他还把警队一律不得经商这一条给加上了。

    有了这么一份履历,即便以后的人生中,亚瑟再没有做出过什么成绩了,他在晚年的时候依然可以向晚辈们吹嘘,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主要就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确立了苏格兰场警务情报部门的基本架构。

    第二个,是把‘皇家’两个字加进了大伦敦警察厅的前头。

    第三个就是“亚瑟·黑斯廷斯原则”。

    如果说还有一点成绩,那就是规定了汉诺威王国的警队一律不得经商,这个对德意志警察的命运有很大的关系。还有就是1832年的伦敦暴乱也是很大的……

    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谢谢大家……

    “亚瑟老弟!”

    亚瑟刚想到这儿,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了维多克与大仲马的说笑声。

    二人乐呵呵的扛着一幅画上了事务所的二楼,一边走还一边喊:“亚瑟,快来搭把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