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八章 霓虹与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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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的意思是,APTX4869确实能让一个人的肉体焕发新生,但它无法改变人的真正‘内核’,所以即便真的从老人变成青年,内里也是一样会腐坏的。”

    车窗外东京霓虹交错的夜景映照在窗户上,灰原哀一边看着窗外的光影,一边慢慢点头。

    “我并不是APTX4869的真正发明者,看见贝尔摩德,你或许就已经有所猜测。”深深吸了一口充斥皮革气味的车内空气,灰原哀放松地靠在柔软的皮质座椅当中,“贝尔摩德服用类似药物的时候,我大概都没出生吧。”

    “是,虽然你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无意冒犯,仅凭你在组织工作的几年,想要独立研发出这么惊人的药物,还是不太可能。”依旧做明智吾郎打扮的唐泽扶着方向盘,点了点头。

    灰原哀赞同了唐泽的猜测,解释道:“嗯,就我接触过的资料,组织在暗杀目标身上使用药物毒杀顺便观察症状的行为,早就存在,工藤在名单中只能排在末尾几个。我一开始觉得,我对药物的改良方向应当是降低死亡率,但他们的态度十分微妙。”

    有一说一,确实。

    别的不提,就说未来会提及的,与朗姆紧密相关的羽田浩司案,就发生在17年前,当时的宫野志保应该刚出生不久。

    唐泽是一直将贝尔摩德对宫野志保的仇恨理解为对她父母感情的延续,以及对这一条药物研发线路延绵不绝的恨意的。

    不老魔女贝尔摩德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一论点的绝佳佐证了。

    “他们好像不在乎药物会不会吃死人。我们的二期动物实验,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放在寻常研发当中这是无法容忍的,但他们的侧重点更多放在了死亡动物整体的药物反应上。我一度以为他们的目的就是研发一种不易被察觉的杀人药品了。”

    灰原哀低下头,认真打量着自己现在属于孩童的小胳膊小腿。

    所以发现实验小白鼠的退化现象,以及工藤新一的失踪之后,她才会那么诧异。

    现在回想,她这个实验主持者,反而很可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個。

    “所以,你觉得贝尔摩德之所以那么痛恨你,是因为她已经体会到了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唐泽说着,稍感有趣地抬了抬眉毛。

    贝尔摩德的年轻,起码是大于她曾经扮演的莎朗·温亚德的,这毋庸置疑。

    莎朗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时,与她现在使用的克丽丝·温亚德的年龄相仿,说明早在几十年前,她就已经是APTX,或者说银色子弹的服用者了。

    而超游剧透人唐泽很清楚,与柯南和宫野志保这些新药幸存者不同,她身上存在严重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失眠、噩梦、疼痛之类,她虽然看上去年轻貌美,风光无限,但到底已经支付了多少沉重的代价,谁也不清楚。

    “不止如此。唐泽,当一个人老去,ta的整个生理系统其实已经与年轻的时候截然不同了。”灰原哀张开五指,抬起到脸前,看着光穿过她小小的手掌,“代谢,内分泌,血液循环……你听说过吧,人到了一定年龄,睡眠时间会越来越短,因为褪黑素水平会持续下降。器官开始衰竭,组织开始老化,这是属于生命的最终章。”

    停在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唐泽转过头,看向望着自己手掌阴影微笑的小女孩。

    那种脆弱的迷茫和稚气从她脸上褪去,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透过它抚摸某种无形的东西。

    此刻说话的,是那个在自己的领域无所不能,宛若雅典娜的宫野志保。

    她,虽然在性格与处事上存心许多柔弱悲观的地方,但作为一个真正的少年天才,她当然也是有自己的傲气与自持的。

    “我现在想明白了。APTX的效果,就像是逆转了端粒的持续缩短,强行逆时针拨动生命的刻度,但这些老化的痕迹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创伤。就像贝尔摩德,据我所知,她的睡眠已经短暂到能够忽略不计,就算勉强依靠药物入睡,也几乎无法安眠……”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头,与唐泽投来的视线相对,灿然一笑。

    “这才是他们需要认知诃学的原因。他们需要从真正意义上改变‘灵魂’……就像你在实验室里正在做的那样。

    “我原本在思考,他们不可能具备像伱那么神奇的力量,到底是从哪里猜测出来,认知能够反过来影响现实,做到类似‘复活’的壮举呢?现在我明白了。

    “APTX赋予的时间,与认知诃学带来的新生,唐泽,这就是他们的目的,‘逆转时间的洪流,令死者苏生!’”

    在红绿灯变化的瞬间,路口的显示屏播放完了上一条广告,画面猛地一亮。

    灿烂的白光顺着车窗映在了灰原哀的脸上,将她可爱精致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连带着她嘴角高高扬起的笑意。

    唐泽呆愣了几秒,才在后方车辆的催促下,松开了刹车,向前起步。

    总把她当成还需要自己呵护的小妹妹,他都差点要忘了——

    宫野志保虽然是个性格柔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却也是个在实验室中挥斥方遒的将领。

    而现在,她似乎终于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武器,找到了能给出制胜一击的杀招。

    “失去了姨父姨母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依仗。穿上精致的皮囊,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本质。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抓出他们了,唐泽!”

    收回望向女孩儿的余光,唐泽踩下油门,快速变更车道,也同样抬起了嘴角。

    真美啊,这样子的她。

    ————

    “去吧,早点休息。”看着兀自兴奋,脸上依旧挂起笑意的灰原哀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蹦出车门,唐泽嘱咐了一句,“别工作到太晚,明美姐会担心的。”

    “……都说我只是外表变成小孩子了。”正待要奔跑向房子的灰原哀脚步一顿,小声嘟囔,“我以前都这么工作的,姐姐太爱操心啦。”

    哪怕已经和灰原哀相互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天天都能跟着妹妹嘘寒问暖,宫野明美也没有撤掉楼上高倍望远镜的意思。

    只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朝夕相对,姐姐该担心还是会担心。

    这应该叫,长姐如母?或者说,过去聚少离多的生活让宫野明美憋坏了?

    总之,利用高倍望远镜确定妹妹的日常作息是最近宫野明美很爱做的事情,除非唐泽这边真的有迫切的加班需求,她基本不许灰原哀熬夜的。

    “那只能说明你以前的工作更加不健康。好啦,睡个好觉,一切都来得及的,不必急于一时。”

    “我知道啦……”灰原哀别开头,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头,小心地追问道,“那个,我之前提出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冒险,说实在的,哪怕你没有变小,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唐泽拍了一下方向盘,先是这么说了一句,见她脸色僵了一下,又缓和下语气,“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值得一试。”

    “你的意思是,你赞同我的想法?”灰原哀的眼睛亮了亮。

    “放心去吧。出再多问题,还有我在呢。”唐泽探出身子重重揉了两下她的脑袋。

    挣脱开唐泽乱搓的手,灰原哀皱了下鼻子,顺手关上车门,转过头一溜烟冲着博士家跑去了:“你也是个自大狂。晚安了唐泽!”

    “晚安。”朝她跑走的方向挥了挥手,唐泽含笑转过头,重新发动汽车,自言自语一句,“什么叫‘也’啊……”

    车辆穿过2丁目住宅区的巷道,重新驶上城市道路。

    唐泽是没有自己的车子的——哦,据点里那些骚包的跑车不算,太扎眼不说,还是怪盗团公用车——他今天开去接贝尔摩德,以及送灰原哀回家的车,自然是找人借的。

    使用完毕,他得给人好好送回去。

    ————

    “安室先生,我是把钥匙直接放在你门口的置物架——”

    唐泽顺着楼梯走到二楼,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安室透的门前。

    躁动的爱尔兰暂时被贝尔摩德按住了,所以安室透又把车换回了他心爱的白色马自达,拿来应付爱尔兰追踪的几辆替换车辆闲置在了车库。

    想要借性能出色,而且相对低调的车,找他无疑是唐泽现在最好的选择。

    顺便一提,FBI那边能提供出来随便用的车全是防弹皮卡之类的,有一种美国大兵的美,唐泽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的。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公寓门被“刷”地拉开,穿着居家服,但明显还在干活的安室透,从手里的资料上抬起头,看了唐泽一眼。

    “直接进来吧,正好有事要问你。”

    这是干什么,绷不住了准备拷打一波怪盗的身份了吗?

    想起自己上次来公寓发生了什么,总感觉他话里有话的唐泽警觉地缩回了脚。

    掉马已经很丢人了,给他留一点面子,看破不说破不好吗?

    看他缩起肩背,一副情况不妙就溜之大吉的样子,安室透翻了下眼皮。

    这个小子估计在上回被他套了一波情报之后,慢慢也回味过来不对劲了,很大概率已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实。

    从那天以后,每当他表现出有什么事想要单独谈谈的时候,唐泽就是这个惊弓之鸟的样子,似乎生怕自己把他直接铐走,或者干脆把情况挑破。

    真是的,该心虚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这个被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的受害者还得维护这个骗人精的面子……

    心中腹诽不已,安室透伸出手,快狠准地提溜起唐泽的领子,将外表还是明智吾郎的唐泽直接拽进了门里。

    “别闹,问你正事呢。”扯住一撒手就随时可能跑没影的唐泽,他走回堆满了资料的餐厅,“我先前筛查资料的时候,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了你父亲身上,忽略了一些挺重要的信息。”

    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唐泽看着安室透推到自己面前的几张照片。

    这是一张婚礼现场的合照,从陈旧褪色的照片状态来看,很有一些年头了。

    照片的正中央,是穿着礼服的新人,黑发的新郎拥抱着金发的新娘,纯白的西装与婚纱在阳光下反射着虹色的倒影,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亲友们脸上同样是充满祝福的笑意,一个属于美好的春日。

    唐泽一眼就从照片当中认出了几个非常眼熟的人影,微微挑了挑眉毛。

    幸亏彼时赤井秀一还很小,被赶来日本参加婚礼的赤井夫妇抱在怀中,还是个婴儿的状态,没什么标志性特征能分辨。

    否则就他大表哥那个骚气的小刘海从小留到大的样子,现在的安室透就不应该是这个态度了,高低得那把枪怼他脑门逼供先。

    ——话说赤井秀一那几根螺旋空气刘海,居然真的是他打理出来的,而不是一出生自带的吗,震惊。

    靠在桌边,准备一一询问的人收起了属于安室透的日常面具,面色认真。

    嗯,现在应该叫他降谷零了,正在说话的,明显是作为公安卧底的他。

    “宫野厚司,宫野艾莲娜。”先指了指正中的新人,降谷零的指尖挪动了两下,指向了左右两侧,分别站立着的两个人,“唐泽一川,以及,当时还叫作世良蕾欧娜的,你的母亲。”

    “……真厉害。我打赌,你这张照片除了我父母那辈的人,也许我们整个家族的都没见过呢。”唐泽看着他手指下头年轻英俊的猫眼帅哥和水灵灵的金发大美女,由衷感慨。

    要不你能进组织里当波本,其他那几个假酒都是行动组的呢?不愧是你啊,降谷零。

    “别转移话题。”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唐泽的脑壳,他又按了一下照片,“我之前调查的时候,忽略了你母亲以及宫野艾莲娜的旧姓,我居然都没发现,她们其实是一对姐妹。”

    唐泽看着他脸上的微妙表情,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

    你猜怎么着?无良的原作者也是这么想的。

    “你还好意思点头。所以,你和雪莉根本就是表姐弟,宫野明美,也就是所谓的‘死在你手上’的广田雅美,同样是你的姐姐。”发现唐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甚至反过来让他帮忙善后,解决了广田教授的问题,降谷零就感觉脑袋在隐隐抽痛。

    这小子的鬼点子,已经到了根本无法预料的程度了,破天荒的,他甚至有点同情追在唐泽身后试图找到点什么的爱尔兰。

    如果每天见面,早期还经常追踪在对方身后的他都能被唐泽这么轻易地隐瞒住,爱尔兰怕是被这个骗人精卖了,还得帮对方数钱。

    “是表兄妹。”唐泽认真地强调,“我比志保大一点的。”

    “别转移话题。”抱起胳膊,降谷零危险地压了压眉毛,“看来你骗我的东西,着实不少啊。”

    唐泽嘿嘿两声,举起双手表示无害:“没有很多,就一点点,一点点。志保的身份太敏感了,我不能拿她冒任何风险。除了她的去向,我其他也没隐瞒很多啊?她手里拿出来的能交给你们的配方,我都已经转交了。我想,她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威胁。”

    听见唐泽的说法,降谷零向后靠了靠,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嗯,还算坦诚。

    难怪唐泽夫妇的实验项目明明与药物研发无关,唐泽却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不少组织用药的“解药”和“抗药剂”……

    就算这部分资料唐泽原本并不掌握,有从零组获得的讯息,经由雪莉这个熟知组织药物线路的研究人员去处理,制作出相关药剂只是时间问题。

    “这不是威胁不威胁的事……”想到这,降谷零蹙眉,看着唐泽的脸,吐了一口气,不知该从何说起。

    每一段旅程都会有一个起点。

    虽然,在结束了警校的训练,正式成为警察的这段时间,他的想法一再变化,慢慢树立了如今坚定不动摇的个人信念,但降谷零自然不可能忘却自己成为警察的起点是什么。

    他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的理由很简单,他想要找到一个人。

    他在自己遍布荆棘的童年时期,感受到了一份难得的温暖。

    如同得到了一盏寒夜中的灯火一般,这份温暖支撑着他摆正了心态,没有因为经受的暴力与冷待走上偏激的道路。

    他一开始将自己的感情视为心动,开玩笑地说这是他的初恋,但随着时间发展,随着他慢慢长大,别的杂音消失,他对艾莲娜老师的感激确实始终不变的。

    正是这盏小小的灯火,给了他温暖他人,继续传递这份温暖的勇气,一步步塑造了如今的他。

    谁也没想到的是,等他已经建立起了新的自我秩序之后,他却在自己卧底的组织当中,发现了那位给了他这一星火光的女士的踪迹。

    宫野艾莲娜,居然是组织的一员。

    这是他调查组织更深层势力的起点,他也因此,发掘出了组织在科研上的布局,以及他们深深扎入寻常社会,攫取养分的根系。

    斯人已逝,现在的他哪怕想要保护艾莲娜老师的遗孤,因为身份的掣肘,他可以操作的空间实在太有限了。

    没想到,他因为唐泽夫妇离世转而接触到了唐泽昭,出于本心,想要庇护住的,这个被卷进风雨当中孩子,反而成为真正拯救她们的奇兵。

    兜兜转转,那一点微弱的火种,终究被小心地呵护住,终究照亮了别人。

    艾莲娜老师,你会为我们感到高兴吗?

    “……说说看吧。”不自觉柔和了语气,降谷零抱着胳膊,没有继续强硬地追问下去,“你能告诉我多少情况,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