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0章 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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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丰营都尉田安,奉命杀贼!”一声惊起的高呼,让西城门的所有人,都脸色一顿。

    那夜色中的将军,更是大喜过望。

    “田都尉,来的正好,与我一起杀贼!替我围住这些维新叛党!”

    陈景侧过头,看着走来的田安。他突然明白,袁四桥的布局,并没有将田安这个人选,告知西城门的那位将军。

    也就是说——

    陈景神色激动,却又隐隐生出一股悲壮。

    “田都尉,快些!”

    晚风中,田安抬起了头,眸子并未看向那位将军,而是看向前面不远的马车。

    他笑了笑。

    近五十的兆丰营,提刀走近同僚。

    “杀!”

    “杀——”

    长刀捅去,十几个围杀的营军,被兆丰营的人,捅死在血泊中。那位城门下的将军,惊得无以复加,一时状若疯狂。

    “田安,你敢厮杀同僚!你死定了!”

    “老子死便死了……兆丰营,奉许将军之命,护送马车出城!”

    这一哨的兆丰营,终归选择相信了田安,爆发出惊天的士气,明明只有几十人,却杀得堵在后面的营军,步步后退。

    这种光景之下,已经是闹得很大。陈景明白,城外的许陵君,并非是傻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现在退回去,并无意义,只有吊着脑袋,杀出城外,方有一丝生机。

    嘭。

    一具江湖义士的尸体,被剑刺得浑身是血,摔倒在陈景面前。

    “漠西五虎……送大先生出城。”那还死绝的江湖大汉,还想摸刀再冲,但终归再也站不起来,鼓着眼睛,死不瞑目地躺在大街上。

    在瓦顶上,十几个江湖鹰犬,仗着人多势众,将漠西五虎的人,又劈死了一个,人头溅到石墙,化成一滩血色梅花。

    几个江湖鹰犬趁着机会,跃下瓦顶。在侧的老花娘,抬起匕首挡了数招,被长刀割断喉头,身子软绵绵地栽倒。

    “冲过去!”只剩三十余的义士,齐齐怒吼,仗刀往前冲杀。

    “射那辆马车!”

    让陈景心惊胆战的是,那位身中数箭的死卫黄虎,蓦然又动了起来,艰难伸开双臂,挡在马车之前。

    密集的箭矢,穿透他身上的肤肉。

    黄虎仰面朝天,“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保护大先生!”护在马车边上,十余个义士,用尽一切手段,要挡住将射来的飞矢。

    铛。

    忽然一声铮鸣,响在陈景的耳畔。等他回头,才发现邢小九抬着刀,挡住了两个江湖鹰犬的奇袭。

    陈景咬着牙,抬起手臂,趁着机会,一支弩箭射出,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另一人惊得跃后,飞上瓦顶,还未站稳,忽然惨呼一声,矫健的身子被人一刀两断。

    “夏……兄长!”陈景抬头,双目赤红。

    来人正是夏崇,并没有束发髻,徒留满头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飘舞。那身染血的囚服,在昏色中艳得刺眼。

    他手里握着一柄刀,微微下垂。抬起的头对着陈景,露出一个温和至极的笑容。

    “天门山十三鹰!”瓦顶上,十余个江湖鹰犬,打了一声响哨,朝着夏崇扑了过去。

    “吾弟,这一场,便由为兄替你断后。”即便身子有伤,但夏崇依然横起长刀,声如破鼓,却隐有刺破苍穹之势。

    “送吾弟。”

    “谢过兄长!”陈景咬牙回头。在他的面前,三十余的义士,已经护着马车,冲近了城门。

    “刀阵!”夜色中,那位将军嘶声开口。

    近百人的营军,组成刀盾墙阵,死死堵住城门的路。

    “杀!”

    义士举刀怒吼,往刀盾阵扑杀过去。

    “胭脂货郎李三儿,来世再与大先生,一起吃酒。”一个小贩模样的人,大笑着撕下麻面,取出火折子,朝着身上烧去。

    “是焰硝的气味!”有营军惊喊。

    焰硝,即是火药。在大冉王朝里,属于禁物。只有官家的烟花作坊,有了公文,才能备下一些。

    “同死!”胭脂小贩涨红了脸,朝着刀盾阵扑去。

    一声刺耳至极的巨响,回荡在城门附近。

    烟气雾笼,陈景回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只剩两个更夫,以及三四个受伤的义士。

    “开城门!”

    趁着刀盾阵军心大乱,几个虎背熊腰的义士,迅速去摇绞盘。悬着铁索的城门,开始慢慢出现缝隙。

    却在这时,城楼上又有一拨飞矢射下。

    摇绞盘的两人,中箭倒在地上。只剩最后一人,怒吼着不肯松手。

    “拾盾!”陈景急忙高喊。

    不多时,有十余个义士,迅速拾起了营军的短盾,高举起来,保护着摇绞盘的人。

    死一人,便填一人。

    夜色中,那位原先还信心满满的将军,此时有些慌神。他知道,若是大先生从他手里逃走,别说什么擢升郡公,他自个的脑袋,十个都不够砍。

    “射信号箭,请许将军回城杀贼!”将军咬着牙,声音极其不甘,“余下的人,速速下城楼,其他的莫管,先杀了马车上的维新叛贼!”

    “兆丰营,保护马车!”田安砍飞一个营军的头颅,声音已然嘶哑。

    在他的面前,四五十的老兄弟,死伤者倒了大半。还有七八人,弃了刀,告罪往后逃跑。

    田安拼了几刀,冲近了陈景面前。

    “陈兄,我讲过,当年我刚从军,也是个吊卵的儿郎——”

    田安一语未完,有暗箭射来,从他的头颅穿出,血水溅出,染红了陈景的麻面。

    田安咳着血倒下。

    陈景冷着目光抬头,看向城楼上,那位射出暗箭的将军。

    “小九,等会那将军下来,你去与他缠斗,将他引近一些。”

    邢小九怔了怔,“东家,他会下城楼么?”

    “会,他是真怕大先生出了城。记着小心一些。”

    邢小九点头。

    陈景呼了口气,沉默地又看了一眼田安的尸体,眼里有着一股不吐不快的憋屈。便如他,才来这世道不到三月,便卷入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

    “保护大先生出城!城门开了!”陈景举剑怒喊。

    城门处,赴死之下,只剩二十余的义士,抵挡的圈子越来越窄,被围过来的营军,刀刀劈出血花。

    拉车的两匹马,已经被射杀一匹,余下的另一匹,害怕地磨着蹄子长嘶。待陈景割了一刀马臀,那拉车马儿,疯狂地驾着马车,往前方冲去。

    如陈景所料,见此情景,那将军再顾不得射箭,迅速带着人,惊得往城楼下跑去。

    ……

    瓦顶上,夏崇削掉最后一个江湖鹰犬的头颅,杵着染血的长刀,静静立在风中。

    他并没有隐匿,亦没有往前,而是喘着大气,让自己慢慢恢复力劲。

    在看见信号箭的时候,他便明白。那一位被称为虓虎之勇的世家子,那位许将军,会很快赶回镇里。

    撕下囚服,夏崇沉默地扎住了受伤手臂。

    “吾弟,便让为兄,护你最后一程。天下人可识得,平安镇缁衣捕头,一刀断虎骨,夏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