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脸一红，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足，心中暗暗庆幸。

    当初婆子们也是要她裹足的，说什么小脚才好看，奈何裹足实在太痛，她的身子又不好，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楚大爷对裹足深恶痛疾，她不免感到庆幸。

    “你是不是又在骂朕呢？”

    朱元璋脸色古怪。

    “难道你下旨让人裹脚？”

    楚祯诧异道。

    “反了！”

    朱元璋没好气道：“朕当年将张士诚部下编入丐户，下令他们子孙后代男不许读书，女不许裹足。”

    楚祯愕然：“不许读书竟然和不许裹足并列，难怪从宋到明，裹足之陋习越演越烈！”

    “大顺朝女子裹足也是风气。”林黛玉忍不住插嘴。

    “所以必须要禁掉，把这酸腐儒的扭曲审美给纠正过来！”

    楚祯斩铁截钉。

    酸腐儒的扭曲审美！

    楚祯的话让三人在心中默念一遍，表情各异。

    朱元璋问道：“在后世没有女子裹足了？且裹足之风俗…被你们批判一番？”

    “裹足，殉葬，束腰，阉割，凡是伤害到身体的风俗，皆是旧时代之陋习！”

    楚祯看了朱元璋一眼，淡淡说道：“朱祁镇背负千古骂名，但他废除明朝殉葬制度，仍旧有许多人说他是明君。”

    殉葬这个话题太过敏感，特别是对朱元璋这样独断专行的帝王来说，楚祯也只能通过侧面警醒他，别搞什么殉葬，否则后世必骂你。

    朱祁镇搞出土木堡之变，但废除殉葬却是他的一个史书抹不掉的重大功绩，自此以后明皇室不再有殉葬。

    清初也有殉葬。

    楚祯本以为说出殉葬后，朱元璋就算不大怒，也会脸色黑沉。

    但没想到，朱元璋只是简单阐述：“殉葬一事，元以来民间多有之，夫亡妻以身殉葬，不再改嫁，全贞节烈妇之名。”

    “守活寡也是陋习。”楚祯说道：“汉唐没有大规模守活寡的，女子再嫁很常见，明顺以后守贞节却成了士大夫夸赞的玩意！”

    “不止明顺。”李清照轻声道：“宋人对女子再嫁也是鄙夷者多。”

    楚祯对她笑了下。

    林黛玉想到了贾府中的一个人，她那未曾见过面的表兄贾珠，在他死后，表嫂如今也在守寡中。

    楚大爷竟是这样看待守寡……

    朱元璋问：“人死后会不会成为鬼神？就跟和尚们说的一样，只要修佛法就能进入西天极乐世界。”

    “即使有佛祖上帝，他们见了我也要拜山头！”楚祯淡定回答。

    “哈哈哈哈！”

    朱元璋指着他大笑。

    李清照和林黛玉也掩着嘴笑，她们知道更多一些，曾看到楚祯手里的那本宝物。

    “殉葬禁了也就禁了，本也不多，未成风气。”

    朱元璋开口道，“但缠足和守节却是大江南北皆有，人人皆以缠足为美，如何能禁？”

    不远处坐着的李清照，也叹了口气说：“苏翁曾写过一首词，叫作《菩萨蛮·咏足》，文人士大夫皆以女子小足为美，女子岂有不缠足乎？”

    楚祯有些惊讶：“苏轼这家伙竟然写过这样恋…足，如此爱好特别的诗？”他看了一眼李清照脚下。

    “奴未缠足！！”

    李清照羞得把鞋子藏起来。

    缠足疼死了，她不愿缠，她父母也未曾过多逼迫她，她当时就对父母说，若是别人厌恶她大脚，她干脆不嫁。

    如今楚郎君却是极厌恶女子缠足的……

    楚祯哈哈一笑，对朱元璋说道：

    “如果缠足都禁不了，那废贱籍，废户籍，废儒家，改科举，改税制，开海禁，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废世袭罔替，鼓励百姓经商，允许民间学天文……”

    每说一個，朱元璋脸上表情就惊疑一分，听到后面，脸都垮下来了。

    楚祯戏谑的笑道：“这些事情，看来也是一个都做不成。”

    “当然做不成！”

    朱元璋黑着个脸，嚷嚷道。

    不远处的李清照也是目瞪口呆，隐约还能听到林黛玉笑着说了一声“楚大爷真的是……何等奇思妙想？”

    半晌，

    “要不是你这小儿。”

    朱元璋指着他笑骂：“朕还以为是哪个奸相反贼在妖言惑众，你这些计策都是些什么？朕若是信了伱，大明三年必亡！”

    他以为楚祯会提出兴水利，轻赋税，鼓励农桑这样的建议，谁知楚祯说的每一个都是如此的怪且狠，还有不少他听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的！

    楚祯笑道：“你全盘照搬我说的，那大明的确必亡无疑，毕竟我是纸上谈兵。但大明的政策要是一点不改，大明还是那个大明，国祚三百年到头。”

    “朕还能管到三百年后？！”

    朱元璋懒得说了，转身就要告辞。

    临走前，多看了两眼桌子上袋子里的东西。

    “那些水果你拿回去吃吧。”

    楚祯随口说道，“李世民没拿，你就全拿走。”

    “这个……”

    朱元璋很心动！

    他刚才吃了人生第一个芒果，外加人生第一，二，三颗鲜荔枝，而楚祯桌子上，这些他这个皇帝都吃不到的水果，却是随意摆着。

    甚至之前楚祯还分了一半去给他的两个妻子，宋朝小娘子和一个明朝之后的小姑娘。

    很明显，这些果子在后世随处可见！

    “那……俺就不跟你客气了。”

    朱元璋厚着脸皮走过去，又有意无意的问：“你这些果子买来多少钱？”

    “一斤大概四五文钱吧。”

    楚祯又随口回道。

    “四五文！！？”

    朱元璋吓到了。

    李清照则是在盘算，自己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能买多少斤荔枝了？

    “好便宜。”林黛玉也在惊讶，知道楚大爷的荔枝那么便宜后，她纤手伸出，大胆的又摘了一个吃，用眼神示意清照姐姐也吃。

    “下次！！”

    朱元璋拿起桌上五袋果子，转过身，表情严肃道：“下次我给你送十斤黄金来，算作朕买你果子的钱！”

    “十斤黄金？够你买……”

    楚祯正想随口答应，但猛地反应过来：“我岂不成宫里采买的太监了？”

    “哈哈哈！”

    扳回一城的朱元璋，心满意足的提着五袋子的水果回去了。

    他拿回去给妹子和标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