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说完，朱元璋才慢悠悠发表意见：“言官是个好东西，官职小，却能办大事，用得好连宰相都能弹劾下去。”

    小官办大事。

    楚祯第一个想到胡惟庸，这货也被御史中丞涂节弹劾。

    转而又想到明朝的一个机构，看向朱元璋笑问：“类似六科给事中？”

    朱元璋顿时惊奇：“六科不过十二人，七品的官，你竟也知道？”

    寻思了想，又问：“是我那些個后世不肖子孙弄出来的事？”

    他在洪武六年设六科，掌驳正政令之违失，稽查六部违失，不归六部，也不属于御史台或都察院，归他直接掌管。

    楚祯笑道：“在之后的明朝，进了午门以后，往左是内阁，往右就是六科。凡廷议，廷推，大狱裁决，六科都参与。”

    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机构，全都是在皇宫外，唯独内阁与六科在午门内。

    此外，大事廷议，也就是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卿等大佬参加的会议，六科给事中这种七品官也能参加。

    “这六科给事中，与门下省相近。”

    李世民评价道。

    皇帝下的诏敕需经门下省审查，有失宜书可封还。

    “还是不一样的。”楚祯说道：“门下省是朝官，六科算是内官，皇帝权力进一步扩大。”

    朱元璋嘿的一声笑，对最后一句话不做评议。

    林黛玉忍不住主动说：

    “我父亲担任过兰台寺大夫，与六科职责相近。”

    众人又看向她。

    楚祯和李清照看过红楼梦，但都不知道兰台寺大夫是什么官，如今林黛玉说了，两人这才明白过来，是言官。

    明朝开始，头榜三甲大多是去翰林院，进士则是选一批当御史或庶吉士。

    林如海是探花，当七品的六科给事中——即大顺朝兰台寺大夫，也算合适，之后外放当六品巡盐御史，十年内提拔为四品右佥都御史，监察两淮官员。

    他走的是御史清流的官路，所以贾敏尤其注意女儿名声。

    如果大顺朝新皇帝要用言官来弹劾老臣，那林如海回京之后……

    “林姑娘恐怕真得搬出贾府了。”

    楚祯朝她笑道。

    林黛玉已经大概想明白了，朝他微微点头。

    之前她以为母亲是觉得贾府内下人多，杂乱，才说买了房子就搬出贾府。

    如今再看，母亲恐怕是因她父亲的官职，才不能久住贾府。

    不管她父亲向着哪一边，或者哪一边都不站，但御史的身份，注定不能住贾府，就算父亲站太上皇一派，也得考虑永安初年探花的身份。

    “秦王殿下，洪武帝。”

    林黛玉站起身，先行礼，再说自己会把他们的话转告母亲，询问两人的意见。

    “尽管说去。”朱元璋依旧头也不抬。

    李世民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

    林黛玉行礼道谢，方才坐下。

    但还在低头轻皱眉思虑着这些事，让楚祯都有些愧疚了。

    不过，林如海的官职在，林妹妹就不可能不受影响，除非躲在大观园或者内宅里，什么都不管，早早嫁人脱身。

    但问题是，朝廷新旧更替，嫁给谁不受影响？

    喝了口茶后，楚祯想到件事，问她：“林姑娘，你和你母亲离开皇宫前，有去探望老太妃不？”

    林黛玉看向他，摇摇头表示没有去。

    楚祯也没追问，贾敏去或者不去，都有道理。

    去了，则表示贾敏念着贾府与老太妃的关系。

    不去，则是因为贾敏这次进皇宫，是张皇后召见，顺道看望不合适，显得不尊重老太妃，也不尊重张皇后。

    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贾母品级最高，奈何贾家后继无人。

    史家有两位侯爷，权势不亚于王子腾，但王子腾位置却很关键，掌管京师禁军。

    薛家只有薛宝钗、薛蟠、薛姨妈，其余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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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薛蟠，楚祯就想到葫芦案，如今贾雨村不知去到哪个旮旯做官，薛家要怎么摆平薛蟠打死人的案子？

    ……

    林妹妹在大顺朝的事情聊完。

    楚祯看向李世民，笑问他：“二郎这一年过得不怎么好？”

    他看史书的时候就疑惑。

    刚打完薛举，战功赫赫的李世民，为什么会被李渊闲置了半年？

    闲置是指，刘武周三月份就开始南下，而李世民到十一月，才踏着坚冰过黄河，迎战刘武周。

    李渊是飘了还是咋的？

    居然派裴寂去领兵。

    他能领兵吗？

    史书没记载，但楚祯有理由怀疑两人是断袖之交——他们喝得大醉睡一块，李渊怕吵醒裴寂，割断袖子而起床。

    “呵。”

    朱元璋一声笑，瞥了下秦王李世民。

    “一言难尽。”

    李世民喝了口茶，开始讲自己这一年来的事。

    从程咬金、秦琼、李密，到襄阳炮、火药，再说到晋阳他四弟的事，最后才讲述刘武周南下的战事。

    中间也提到了从《赤脚医生手册》摘录出的几本医书流传情况。

    以及他在长春宫种土豆、玉米等作物的事。

    他一口气粗略的说完，但槽点还是太多，让楚祯思考了好一会，才惊讶道：

    “襄阳炮工艺居然外泄出去了？！”

    与此同时，李清照却是关注另一个点：“齐王杀了乳母陈氏……”

    她和林黛玉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过新唐书里关于此事的记载，但看史书终究和从李世民口中听到不一样。

    史书里暴虐的人很多，而眼下暴虐的人，却是李世民的四弟！

    “……”

    李世民神情不太好看，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朝楚祯行礼致歉。

    “襄阳炮是你们造出来的，丢了也是你们的事，不必跟我道歉。”

    楚祯好歹和他们四人认识，知道李世民为何行礼。

    李世民坐下，方才说道：“我得知的消息是，四弟去督造神威将军炮，不知何故，鞭打了那工匠，并扬言要杀他。

    那工匠畏惧太甚，当晚就找了绳索从城墙爬下，投奔刘武周去了。”

    未等楚祯几人说话，李世民又怅然叹息：“早在陈氏被他打死的时候，我就担忧晋阳安危，连着写几封书信劝告父皇，把他给召回长安，但父皇就是不听！”

    “以致酿出工匠外逃，刘文静被关押，张达叛逃等事。”

    “不敢想此刻被围住的晋阳城内是什么局面。”

    如此暴虐不得人心的齐王，要怎么守晋阳城？

    楚祯看向李清照：“我记得魏晋南北朝时，有个叫石虎的，也是嗜杀成性？”

    “魏晋南北朝？”

    几人第一次听到这说法，被询问到的李清照，笑盈盈道：

    “楚郎君把南史、北史称为南北朝？石虎是十六国中赵国君主，如楚郎君所说，石虎残暴不得民心，其死后不久，赵国也随之覆灭。”

    “魏晋南北朝后，是隋朝。现代史学家是这样划分的。”

    楚祯解释了下。

    李世民有些愣住，魏晋之后，有那么多国家王朝兴起，可在后世，却只被称为南北朝。

    直到隋朝大一统，方才结束“南北朝”。

    由此可见，若是唐朝覆灭，后世史书……

    至少唐诗这个说法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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