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

    和楚祯去超市买东西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黛玉，语气欢快的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却不见紫鹃应声，也未曾见香菱或晴雯回话，连个小丫鬟也没有。

    “她们都去哪儿了？”

    黛玉奇怪的说了句。

    楚祯也觉奇怪，毕竟以林妹妹千金小姐的身份，身边总是一群丫鬟服侍着。

    略听了下外面，楚祯笑道：“她们都在大门处，不知在做什么，有些嘈杂。”

    黛玉知道他听得远，当下也不多问，将东西拿出去放了，与他一块走出。

    “姑娘和老爷回来了！”

    有眼尖的丫鬟瞧见，忙喊了起来。

    一群人闹哄哄的进来，楚祯看到一丫鬟扶着袭人，袭人眼中带泪，见到黛玉后哭得更厉害几分，另有三个丫鬟也在哭，听黛玉急忙问她们，才知道是宝玉房里的麝月，秋纹碧痕等人。

    “先进屋坐着再说！”

    楚祯吩咐下去，又对晴雯道：“看着袭人是受伤了，去请个大夫来。”

    晴雯忙说：“我已叫人去请了，跌打损伤的药也让小红先去拿一份来，先给袭人敷上！”

    楚祯点头，与她们一起进了屋内。

    袭人被搀扶着进了丫鬟屋子里，趴在床上等着敷药，楚祯和黛玉在外边，听晴雯七言八语的说出刚才发生的事，另有麝月她们作为补充。

    紫鹃略带忐忑道：“袭人出事的时候姑娘和老爷都不在家，我便自作主张，先派人一面去跟秦姑娘说了，一面让晴雯去跟太太要人，先说把她们安置在园子里，到底要如何，还请老爷和姑娘来定夺。”

    一句话让麝月，秋纹，碧痕等几人都紧张起来，生怕楚祯不答应。

    晴雯不像紫鹃这样忐忑，笑道：“老爷向来心善，纵使不能留你们，也会给你们個好去处！”

    紫鹃瞥她一眼，若说园子里谁是“副小姐”，非晴雯莫属！

    黛玉不说话，只用眼睛看向他。

    众人也都等着神仙的决定。

    楚祯望了一圈屋内，除开香菱在里边服侍袭人，其余人都是神情各异。

    原贾宝玉房里的几个丫鬟，虽眼神哀求希冀的看向他，却没有马上跪下磕头求收留，大约是她们都是受过教导，知道老爷太太不发话，她们就不能胡乱先说。

    楚祯先问晴雯：“我记得去年还是前年时，宝玉曾想着要你回去。”

    黛玉抿唇一笑，猜出他想说什么。

    晴雯忙说：“我既被太太送出府外，又答应今后服侍老爷，岂会再答应回宝二爷房里？”

    她瞥了袭人一眼，低头道：“再者，林姑娘也曾许给我二两的月银，我、我也答应下来了。”

    麝月，秋纹，碧痕等丫鬟，听到后，都是吃了一惊，以羡慕的眼光看她。

    荣国府惯例，只有姨娘和姑娘才能拿二两，晴雯这话等于说明了她是楚大爷房里人的身份，且得到了林姑娘的认可。

    麝月，秋纹她们几人，凡在贾宝玉房里的，莫不是想把通房丫鬟身份，变为姨娘。

    可惜，夏金桂嫁来后，她们便功亏一篑。

    反倒是早被赶出府的晴雯，机缘巧合之下，竟被楚神仙纳入了房中。

    两相对比，为免使她们神色黯然。

    紫鹃脸色古怪，小声道：“原来晴雯是拿二两月例……”

    这话似有抱怨，可实际上，紫鹃却没道理去抱怨。

    她和香菱是林姑娘房里的，而晴雯却是楚大爷房里的暖床丫头，晴雯能拿二两理所应当。

    晴雯听到了紫鹃的话，忙辩解说：“我如今也是拿一两，二两……得以后才能拿！”

    她偷偷看了一眼老爷，又脸红着低头。

    紫鹃也红着脸不吭声。

    她大约知道，晴雯要怎么样才能拿二两。

    甚至是她自己，大约也得等到……去伺候楚大爷的时候，才能拿二两的月例。

    楚祯看破不说破，清咳一声，问麝月她们：“我说这件事，是在问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黛玉说道：“不必把话藏心里，有想说的尽管说。”又补充说：“只是你们往日里也能瞧出来，楚神仙从不管府里的事，你们若想回宝玉那，需得等太太回心转意，楚神仙也帮不了伱们。”

    麝月几人默然。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有丫鬟来回：“大夫到了，在梨香院那等着！”

    除非是病人不便行走，大夫才会进入内宅，否则都是在外边给女眷看病，不走进来。

    “她是小红？”

    秋纹忽然问。

    “小红？”

    楚祯记得这个名字，问晴雯：“她叫林红玉？”

    “老爷认得她？”

    “略有些印象。”

    听到真是小红，秋纹一时脸色复杂。

    当初，这小红也是宝玉房里的，一次借着她们都不在的机会，意图接近宝玉，被她和碧痕发现后，狠狠的冷嘲热讽一番。

    没想到她如今来了潇湘馆，在林姑娘这当起了二等丫鬟，还被楚大爷记住了名字。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和碧痕等人无所依靠，连袭人的姨娘之位都没了，反倒是晴雯、小红得了势。

    再有紫鹃。

    秋纹看向她，如今的紫鹃姐姐在园子内说一不二，威风堪比老太太身边的鸳鸯！

    细究其中缘由，只因一件事：

    她们跟对了主人！

    楚大爷地位尊崇，连皇帝见了都得恭敬喊一声神仙。

    而宝二爷，看着在府内呼风唤雨，可实际上，却只是依靠老太太和太太宠着，她们讨好宝二爷没用，还得入了老太太、太太的眼，再有宝二奶奶点头，她们才能成为姨娘！

    想让宝二奶奶点头？

    秋纹面露凄苦之色，再也顾不得其他，跪下磕头道：“如今我哪里还能想到以后？只求楚大爷为我等谋一条生路，做个粗使丫头也甘愿！”

    碧痕也慌忙跪下，说一切任凭楚大爷做主。

    “跪着做什么？老爷不喜人跪着！”

    晴雯心有不忍，忙去搀扶两人起来。

    她与秋纹碧痕相处也有一两年，感情是有的，何况她们今日遭遇，与她当日何其相似，自然就心生怜悯，也顾不得在楚祯面前争宠，这都是没影的事。

    “楚大爷！”

    被香菱搀扶的袭人从屋内走出，面色悲苦的说道：“不敢瞒楚大爷，我，我跟宝玉之间，早有了夫妻之实，如今被太太罚出，也是我命里苦，注定没有当姨娘的命。幸得楚大爷出手帮助，才不至于沦落到外头。”

    楚祯点头：“你打算留在园子里，等宝玉要你回去？”

    麝月，秋纹，碧痕几人听了，也就彻底熄了当神仙姨娘的念头，袭人也说了，她们都是从宝玉房里出来的人，园子里又有诸多美貌丫鬟，轮不到她们来争姨娘之位。

    “我……”

    袭人脑海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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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为了当上宝玉姨娘，使尽浑身解数，如今全没了。

    楚祯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你有家的，不如先留在园子里，一边等，看事情是否有转机，一边让你家里人为你寻一门亲事。你们放心，即便你们成婚了，园子里还有一份你们的工作！”

    秋纹几人都十分感动。

    楚祯却也觉得自己赚了。

    她们都是贾府调教出来的一等、二等丫鬟，工作能力放到现代，起码能当明星助理，高级保姆，乃至于总裁秘书等职位。

    而现在，他只用很小的代价就能雇佣她们为自己干活。

    袭人正想说话，却忽然一阵猛咳，手帕捂着嘴，挪开一看，众人分明看到一滩血被她咳出来。

    屋内的人顿时慌了。

    “快去请大夫进来！”黛玉忙吩咐道。

    “不碍事的，林姑娘！”

    袭人却拒绝了，缓了口气才捂着腰说：“我这咳血的毛病早有了，这次不过是新伤引起旧伤复发。”

    “怎么会有咳血的病？”

    “是去年时宝二爷踹了袭人一脚，伤及内脏，这一年来时不时就复发一次，用了好几回药也不见好。”麝月道。

    众丫鬟默然，似是感同身受。

    楚祯开口道：“既如此，那等袭人你病好之前就都不要工作了，安心养病，我给你买些药，再去多请几个大夫看看怎么治，治个半年一年，再不好的话我再想办法。”

    麝月道：“是了，那日后袭人还是在忙，我劝过几回，她也总不听，如今来了园子，又得楚大爷关照，袭人你就安心养好病，免得落下病根！”

    众人一起劝，总算让袭人答应下来，并给楚祯道谢。

    “就这样吧。”

    楚祯微微一笑，对林妹妹说：“你看着安排她们在园子里。”

    黛玉早已想好，当下就直说出来：“你们之前各有各的出身，不过到了园子里，我统一给你们一吊钱的月例，等会你们再和晴雯一起去问园子里姑娘、奶奶们，看谁要你们去使唤。”

    “谢林姑娘！”

    麝月，秋纹几人忙再次跪下磕头，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她们之前就是一吊钱的月例，没想到来了园子，还能再拿一吊钱！

    虽不知要去服侍谁，但只要月例在，做的活就不会太差，吃穿用度也是按二等丫鬟来。

    晴雯偷偷笑了下。

    她如今是一两银子的月例，比一吊钱略多一些，这些旧日的伙伴，以后还得听她的！

    袭人脸色有几分黯然。

    她原本的了太太允许，拿上了姨娘的二两银子月例。

    罢了，如今还说什么姨娘不姨娘的，有楚大爷帮助，能留在园子里已是万幸。

    “婆婆到底是向着儿媳的。”

    袭人想到了夏金桂，谁都能看出宝二奶奶满口胡言，可太太就是信了她的话。

    紫鹃对黛玉笑道：“姑娘要留一个人听用不？方才我们都出去了，屋内连个人也没，往日里我也觉得屋外头少了一两个人用。”

    几人又偷偷看来，期待林姑娘留她们其中一两个。

    不敢想着当陪嫁丫鬟，起码也能当林姑娘屋里的二等丫鬟，比别处好。

    黛玉略想了想，道：“麝月你留下吧。”

    麝月大喜过望，忙答应下来。

    楚祯看了她一眼，他对麝月的印象是很能吵架！

    也行，增加潇湘馆的战斗力，晴雯骂不过那些婆子了，就放麝月！

    秋纹几人自然失望，却也没法子。

    诸事已毕，袭人去看大夫，晴雯则领着麝月等人，回了，或者说去了宝玉屋内。

    “小蹄子们回来做什么？！”

    夏金桂见了，立时横眉竖目的骂道，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麝月几人屈于她二奶奶之势，只得低头。

    晴雯扬眉回她：“我带着她们来拿行李！”

    “拿什么行李？！”夏金桂骂着回：“你们都是我家里头的丫鬟，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连你们的命都是我来掌管，哪有什么你们行李？走了还想要我家的财物，想得倒美！”

    晴雯对宝二奶奶接触不多，先前几次接触也只是她未出阁时，在潇湘馆见过。

    哪里知道这宝二奶奶如此蛮横无理！

    紫鹃说她本是块暴炭，如今更是被气炸了，冷笑连连道：“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主子，赶奴婢们走的时候都会给她几件衣裳，堂堂国公府二奶奶，也是个没良心？！”

    夏金桂整张脸都涨红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晴雯鼻子骂：“好个小蹄子，下九流的贱婢，都给我进来，拿住她！”

    “呸！”

    晴雯啐她，冷眼再看向站门口的几个健妇和门外的婆子们：“我在神仙房里伺候着，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那些妇人婆子忙退缩。

    夏金桂气得火冒三丈，怒声再骂，就是不许秋纹她们拿回东西。

    有了晴雯，不，是有了楚神仙撑腰，麝月，秋纹，碧痕几人一时都消去了对宝二奶奶的畏惧，帮着晴雯一起跟夏金桂吵。

    尤其是麝月，一通畅快淋漓的骂声下来，竟是把夏金桂气得腿软站不住，跌倒在地。

    晴雯给她们使眼色，让她们趁机去收拾东西。

    “小蹄子你们敢！”

    坐地上的夏金桂一骨碌爬起来，谁也别想要她的钱！

    贾宝玉房内几乎闹翻了天，贾母自然很快得知，不多时，鸳鸯就带着好几人来了。

    奈何，一边是不肯服气的夏金桂，一边是得罪不起的楚神仙，鸳鸯也只能干瞪眼，让她们别吵到老太太。

    一番拉扯，扭打后，麝月秋纹等人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就欲离开，谁知还未出门，刚好撞见了从王夫人那闻讯赶回来的宝玉。

    两方人呆住。

    贾宝玉看着这些旧日丫鬟们，一个个都收拾好行囊，准备离他而去，不禁泪从眼中流出。

    麝月等人低下头，只说道：“宝二爷今后好好的吧！”

    便绕过他，准备离开。

    “麝月，秋纹……”

    贾宝玉忙叫住她们，跺着脚急哭道：“你们别走，留下来跟我一块，咱们长长久久……”

    “你跟她们长长久久？！”

    夏金桂插进话来。

    贾宝玉呆呆的看她一眼，见自己妻子披头散发，比泼妇还不如，状若魔鬼一般。

    这等人，竟是他妻子？！

    “唉。”

    麝月一叹，对他道：“二爷今后用些功读书，男人该在外头顶天立地才是，再不济，也该振作些，不至于被……”

    话语说了一半，看了一眼怒容中的夏金桂后，便与秋纹，檀云，碧痕等人，带着行囊离开了这儿，往园子走去。

    宝二爷这幅模样，今后她们，连同袭人在内，别想再回到二爷这，回不来了，今日这一闹，太太更不能容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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