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章 勇者之怨,原初更古,意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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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有可能走向灭亡。渊界人间的武者,就算是修炼到了真君的境界,神游界外,意渡诸天,寿命也有限。
别的正常世界虽然要好得多,只要练出了自我灵光,基本就不用怎么为寿命发愁,但是也有所谓“人劫”的存在,只要自己在外活动,就可能遇到喜恶、理念不同的存在,有恩怨甚至分生死。
魔族对强者的污染寄生,就是契合这种“灭”的趋势。
很多强者察觉不出来自己是被魔所侵,即使偶尔心头有所警觉,也只以为自己有所作为的时候,必然会招惹一些因果,付出一些代价。
墨长庚就是这样一个典型。
他有发现,自己这两年心肠越来越硬,研究机关的时候越来越投入,很长时间都没有半点对别的事物的感想,可还以为,这种专注是应有之事,跟以前的自己没有多少差别。
如今一旦醒悟,他才发现自己到底走到了多危险的境地。
墨长庚的灵光从头顶显化出来,奋力震荡。
刑天铠甲的魔气,衰弱的更快,青黑色的残破甲片飞快转变,露出赤红如火,莹白如玉的色泽。
旁边的龙继,下半张脸被围巾遮住,看不出表情,眼神看着这一幕,却不禁闪过一抹思考。
就在这时,他陡然抽搐了一下,庞大的地气波动,使他瞬间要遁地而走。
苏寒山的手恰在这个时候,抓在了他肩头。
“五方天魔,如帝亲临!”
苏寒山手掌瞬间变化五种印法,以大小五行法门,把五方天魔属性的魔气分解重组,手上紫黑魔气横生,竟有一丝原初魔气的威严。
他这一手,也是刚刚想到的。
原本他虽然能以自己的理性概念,控制杨素的残缺灵光,可修为比起全盛时的杨素,还是差了很多,跟他自己的本体更是没法比。
但是这个时空的情况,已经变得非常特殊,来自不同时空节点的大魔意志潜藏在此,多年的共鸣,转变沉淀下来的,不仅仅有魔的力量,也有魔的智慧。
苏寒山的六御之道,独以太一定住己心,外用五行,驾御五魔,与那些种类繁多的魔气一接触,大量魔功智慧,就纷纷涌现,都被他暂时纳入掌控。
古今未来的魔道智慧结合,才让他有这个不向上游去呼唤,单凭自己短暂模拟出原初魔气的手段。
也就在这个模拟的刹那,他心头猛然一跳,察觉到京城里面潜藏着一件幽奥玄奇的事物。
苏寒山手上没停,还是先将手掌拍到了龙继身上,一按一抽。
昂!!
他硬生生从龙继体内,扯出了一道黑龙般的印记。
苏寒山一手卡住龙头,一手把整条黑龙捋直,手掌所过之处,如同金铁碰撞,把黑龙的鳞片,全部崩碎。
“这龙魔的加护有点意思,但想控制人就没意思了。”
苏寒山双手运转团合,把鳞片乱飞的黑龙,化作一条青金色的神龙,再度打入龙继体内。
“你现在依然可以动用大地之气,但所做的决定,可以由你自己控制。”
“这龙魔才是地头蛇,所得滋养最多,单论体量,属实令人心惊,勇冠军扛不住多久,你先去皇宫吧,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苏寒山没空再多说,一把将龙继扔入皇宫。
龙继在半空中回头,发现苏寒山已经不在原地,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被扔出去的速度太快,从西郊到皇宫里面,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以龙继的修为,匆忙调整体态,刚维持住平衡的同时,脚就已经落在了金銮殿前的广场上。
这片广场曾经是百官朝见时的必经之路,若逢大事,百官都要在此聚集等候,多少年来,多少次整修,却也没有一次,裂得如此彻底。
这里,已碎成一片流沙,从此处往下不知道多深的地层,都已经被震成粉末,而且因为地下不断传出的震感,使得这些粉末自行流动翻涌。
深沉的魔气如同煮沸的汤锅,又从这些流沙之间,咕嘟嘟的向上冒起。
龙继举目望去,见到皇宫过道之间,很多官吏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座皇宫,早就不是皇帝后妃,万千太监宫女所居之处,而是彻头彻尾的议政之所。
前朝官员的那些大院府邸,大多另挪他用,新朝的官员,则有不少在这皇宫之中,划分区域,起居饮食,处理文书。
这些官员,之前显然是想要出宫,却遇到了孔昆海的吼声,都被魔气入体,又被梵音驼铃暂时压制住。
龙继大步迈出,来到金銮殿前。
殿内并无什么玉阶龙椅,倒是有不少木椅和长桌,但也翻倒在地。
大殿中间有一根铁桩,粗如水桶,高约四尺,不知通向地下多深。
勇冠军就站在这铁桩旁边,双掌都按在铁桩之上,身边有若隐若现的青色龙形轮廓。
龙继天生好像就有一种决断的魄力,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否则也不能从巴蜀走出,孤身就要来杀四大功臣和义勇门主。
他从遇到法海,再到刚才被苏寒山所救,虽然事多仓促,但这么旁观下来,心中已经有了明显的决定。
无论如何,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前朝老妖婆所化的龙魔罪该万死。
他应该一来到皇宫内,就出手针对龙魔,却莫名要到金銮殿来看看,更在看到勇冠军的时候,陡然止步。
勇冠军,这个义勇门的掌门人,在天下间的形象,一直都显得有些微妙。
因为他推翻了前朝,镇压了龙魔,自己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
所以在很多人心目中,他简直不是人。
而是十全十美的大英雄!
民间流传的故事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故事,是直接把一些古代名人的事情嫁接到他身上,就为了凸显他的与众不同,生来非凡。
所以他既凿过邻居家的墙,偷邻居家的烛光,也半夜不睡觉,出去抓萤火虫回来给自己照明读书。
可是他又生来眼力非凡,在黑夜里,也能把虱子看得如车轮般大小,数清虱子身上有几根毛。
他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个贫弱老母,为了老母能吃一条鱼,不惜冬日卧冰。
他又父母双全,兄弟众多,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把大些的梨让给自己弟弟品尝。
他曾闻鸡起舞,投鞭断流,愚公移山,携民渡江,他也金口玉言,一句话让佛像拔腿就跑,流放三千里。
生来有五彩气密布家中,屋外桑树如天子华盖,拿个铁片就斩杀白蛇。
当然,在少数人隐秘流传的圈子里,又觉得这小子纯属是走了狗屎运。
有义乾坤主动让位,把义勇门给他作为起义的班底,有老和尚幡然悔悟,把自己的舍利子用来给他增加功力,有前代丐帮帮主濒死传功,让他修成降龙十八掌。
有少林失传千年的洗髓经,被他在一块石碑上发现端倪,有武当山三丰祖师亲传的心境秘册,被他的红颜知己,临死相赠。
在对抗那尊巨魔太后的时候,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堆异人相助。
龙继曾经把勇冠军看成是自己必杀的对象,罪魁祸首,也不止几次,幻想过对方道貌岸然的初见,以及后续肯定会出现的,丑恶狰狞的真貌。
可真的看到时,他才发现这个人原来也才三十岁,满面风霜,已有白发,穿的一身江湖布衣,双臂暴露在外,身上许多旧伤疤,右手臂还比左手更大一圈。
因为勇冠军的右手,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义乾坤的手。
当年兵凶战危,决死之时,勇冠军碎了右臂,功力难以发挥,义乾坤也无力再战,就斩下自己的右臂,让他接上。
那是根基层面的割裂与融合,义乾坤至今都没有能恢复右臂,用的只是一条机关右手。
但在勇冠军起义之初,就跟他相识的人中,义乾坤已经是最幸运的一个了。
这个老将还常常宽慰义子,故作笑谈。
“哈哈哈,这手臂在你身上,立下的每份大功劳,都有老夫的一份,你小子,可别想把老夫这个平白捞功的机会给抹掉!”
“你可得把这只手给我养好了,用好了,多多的大展神威!”
勇冠军也没有辜负他义父的期望。
龙魔暗地里沉淀的魔气,延伸出去的躯体,远比两年前强大太多,头在京城附近,尾巴已经延伸到巴蜀,甚至比巴蜀还远。
即使有禅杖法杖打断了一处骨节,苏寒山吞噬了一部分。
此时想要躁动破封的力量,依然是如此可怕,一眼根本看不到边。
但是勇冠军的双掌按在这根铁桩上,按在这封印的中枢,就硬是能把龙魔的力量牵制住。
洗髓经的无始钟气篇,疗伤允称奇效,武当山的九霄真元炁,浑厚柔和第一。
两种稀世内功的融会贯通,让这个义勇门主的《降龙十八掌》,早就超凡入圣,极上更极。
论掌力之绵长,就算是在整个历史长河中,他也堪称是触碰到了旷古烁今的程度。
就像传说中的春日之帝,木神句芒,能用无穷无尽的生机,降服恶龙,掌力绵绵不绝地渗透地下数百里,顺龙魔躁动而拉长,蔓延出去。
但这么强大的人,这么注重生机的绝世武者,却抹不掉他身上的伤疤,因为那些与友人有关的伤痕,每一道都烙在他的心境之中,让这些伤痛早已成为他根基的一部分。
“小兄弟。”
勇冠军声音微哑,“为何如此伤心?”
龙继惊醒过来,险些以为自己流泪,一摸之下却没有泪水,有些恼怒的扯下围巾,化为一把红色长剑:“你不问我来干什么?”
勇冠军面色忧愁的看向外界,目光落在龙继身上的时候,却笑道:“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我……我是!”
龙继身上杀气滔滔,身边飞舞起红色的雪花,如同血泪,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我看见你的时候,真想给你一剑!”
“你起义以来,身边死了那么多人,就没有后悔过吗?”
勇冠军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个少年。
龙继向前走来:“你就没有怨恨过吗?怨恨前朝,怨恨妖魔,也怨恨起义,怨恨这个善者不能有善终的不公世界?”
勇冠军下意识反驳:“这样不好。”
他忽觉恍然,眼中的这个少年有了不同的感觉:“你是?”
红色的长剑挑起,虚空深处,如同大海开闸,迸射出色泽渐变的无穷剑光,层层环流,如暴风,如漩涡。
金銮殿内的空间急剧膨胀,四方剑光最后合为一体,直劈下来,轰然砸在那根铁桩之上。
大地下传来龙的怒吼。
剑光陡然浓缩,化作三尺长短,剑尖朝下,猛烈地刺入铁桩之内。
龙继的双手压在剑柄之上,跟勇冠军面对面:“我就是你的怨恨啊!!”
龙继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他以为自己已经十几岁了,可原来他才只有两岁。
两年前,天下看似已经平定的时候,勇冠军的怨气被视为一种入魔的契机,被人暗中截取出来,在巴蜀之中化形成人。
当年针对魔族的封印,虽然有很多人协助,但核心主脉,还是来自勇冠军。
这个怨气化成的人,实则也是勇冠军的一部分,倘若他以龙魔之力,来破坏封印,斩杀那些主持封印的人,其实并不能真正把那些人杀完。
只会让他们都融入封印,深度入魔。
那时,魔族根本不需要耗费自己的力量来消磨这些敌人了,这些敌人所有的才智、心血、潜能、前途,全部会成为魔的助力。
龙魔的大业就在这个孩子身上继续下去。
可是这个被取名为龙继的孩子,还是有点不太一样,即使他已经被龙魔印记入体,两年时间里仍然没有入魔。
他最多的怨恨,不是对这世界,竟只是对着勇冠军,对着他“自己”。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就算根子上是怨恨所化的生灵,龙魔依然要用一个冠冕堂皇的谎言,才能够诓骗他为自己所用。
当龙魔的印记被苏寒山改造。
龙继再无法被蒙蔽,看到勇冠军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原委。
“那个和尚找来的帮手,其实也看出了我的来历吧。”
龙继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所以你是……”
勇冠军顿了顿,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道,“我的孩子!”
龙继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家伙,太心软了。”
勇冠军的武道已经走出了他自己的路,完全秉承他自己的心性,对稍差一些的对手来说,还能算是刚柔并济,沛莫能当的掌力。
但对于龙魔这种根基比他更厚的对手来说,就显得绵长有余,进取不足。
勇冠军看起来能牵制一时,但两刻钟之后,必被耗死。
“所以你只能用掌,但还好……我是用剑!”
龙继低啸一声,身体如同赤红光影般,融入了那把剑上,要把剑刃继续下压。
下方的魔气逆冲上来,使剑身嗡鸣颤抖。
勇冠军连忙分出一掌,握住剑柄,苍青浩瀚的降龙真劲,涌入长剑之中,护持剑身。
那长剑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趁着勇冠军相助,剑身陡然延长,剑尖直指地层之下的龙魔。
“龙?!你就是个藏在阴湿地下的长虫,喜欢地底,那就让我把你钉死在地下吧!”
勇冠军的相助,让龙继的承受力大大增加,肆无忌惮的运转体内被改造过的龙魔印记。
龙魔之气越是狂暴的反扑,剑体发出的红光就越浓郁,杀伤力越是惊人。
地脉龙魔的怒吼,逐渐变成了哀鸣,龙魔的意念疯狂传递出去,向两年前帮过自己的那个人求救。
“是你截取了勇冠军的怨恨,培养成这个杂种,他如今竟敢背叛哀家,你还不把他拿下?!”
史官的府邸中,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太史英轻声微叹:“把你养的那么肥壮,根基远超过正在牵制你的那些东西,你竟然还不能自己破封,唉,你感觉不到,我这里也来了不速之客吗?”
她抬眸看去,“在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大魔,抢夺我们共鸣产生的魔气魔智之时,我就知道事有蹊跷,连忙对义乾坤动手,准备把他强行魔染,瓦解封印。”
“只是没想到,孔昆海被那个和尚盯上,根本翻不了身,墨长庚在你面前,也败的那么快。”
在太史英前方。
老将义乾坤,左手提了一把断掉的春秋大刀,右手青黑色的机械臂,扭曲的如麻花一般变形报废,惊愕的看着史官:“英丫头,你什么时候入的魔?”
“她不是入魔,她原本就是魔。”
苏寒山站在义乾坤背后,手掌按在这个老将肩头,目光则看向太史英。
太史英莞尔一笑:“历史上有些魔灾,会导致原有的事迹被抹消,曾经的历史无人记,史官一族就是为了铭记这些历史而存在。”
“但史官也是人,也受魔灾的威胁,尤其他们做这些事,更容易被魔怪盯上,对历史传承有很大的不利之处,因此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捕捉魔怪,将千方百计搜集到的所有克物,融入魔怪体内,对其形成束缚,利用这个魔怪来记录历史,同样为魔,它的存续要比作为人的史官,更不显眼,也更长久。”
义乾坤失魂落魄道:“你是太史一脉的遗孤,唯一的幸存者,所以,你就是那只魔?从一开始,我们义军中的史官就是魔?”
太史英笑了:“没错,但因为我的特殊之处,没人看得出我是魔,而且,我当年的实力不够,想想还是不要以魔的身份行事为好。”
“现在你的实力就够了吗?”
苏寒山反问一句,“论修为,你得到的滋养,还没有那只龙魔多吧,但你身上竟然还有一件东西,与原初魔气产生甚深感应。”
“让我隐约觉得那件东西,比原初魔王更早诞生,那到底是什么?”
纵然是苏寒山,问到这一句的时候,也不禁有些急切的感觉。
因为在他以原初魔气,感应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本体的太极印记,与太极印记联系极深的混沌光脑,竟然都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反馈过来。
他语气深长,在旁人不知不觉中,以全部的修为,运转起纯阳道心及天魔秘术。
太史英一笑:“这是……”
苏寒山在这两个字中,已捕捉到了很多东西,心神一震:“九层渊界?!”
太史英豁然警觉,手中玉簪不管不顾的刺了出去,按魔王所授,沟通出最深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