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天气依如往日一般闷热。

    虽然雨季已经结束了，可是下午经常下阵雨，忘记带雨伞的阿卜杜尔为了躲雨只好躲进了路边商店的雨檐下。

    在雨檐下避雨时，阿卜杜尔往店里看了眼，这是家食品商店，想到家里的油已经吃完的他，便进了商店，很快就找到了带着绿色标识的籽油。

    这里和南洋一样，食用油都是调和油——猪油与植物油按一定比例调和而成，听说这种吃法更健康。在这种情况下，带有绿色标识的籽油，就成了阿卜杜尔他们唯一的选择。

    阵雨来的急，去的快，雨这边刚停，阿卜杜尔就拎着油往小区赶去，半路上又下起了一阵雨，他只能加快脚步，很快地跑进了公寓的大厅。

    虽然门厅的门洞大开，可却仍然弥漫着一股的羊肉的气味。门厅的一头，有一张彩色的海报钉在墙上，在室内悬挂略为嫌大了一些。

    这是在各地公寓中很常见的海报，上面画着幸福的一家人：男人、女人还有孩子，在漂亮的公寓里幸福的生活着。

    这种生活幸福吗？

    三年前，在乡下的时候，阿卜杜尔和很多人一样，憧憬着这样的生活，所以他带着妻子来到了城市，一切都像他憧憬那样——很快，他就住进了漂亮的公寓之中。

    甚至直到现在，阿卜杜尔都记得第一次搬进公寓的欢喜，厨房里有一拧就来的自来水，还有一拧就有火的煤气灶，甚至连同卫生间里都有冲水马桶和太阳能热水器。

    虽然两室一厅的公寓虽然只有44平方米，但是对于这些从乡下来到城里的人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房子了，在楼与楼之间还有绿植、草地。

    而且每个月仅仅只需要2元钱的房租，如此低廉的房租让它成为像阿卜杜尔们进城后的首选，其实也是唯一的选择，毕竟，他们没有唐人的住宅合作社——只需要缴满6个月的合作公积金，就可以申请一处住宅——两层半的小楼房，但那是属于唐人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不过，对于现在的生活，阿卜杜尔还是非常满意的，至少他有一份工作，虽然每天需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但这份工作的收入十几倍于在农村的收入。

    阿卜杜尔的住所在五层楼，他虽然他才二十二岁，但是却爬得很慢，狭窄的楼梯间里，弥漫着各种味道，在行至三楼时，听到了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暴躁的怒骂声，甚至还能听到拳打脚踢的声响。

    在公寓里，这样的声音是很正常的，有不打女人的男人吗？

    没有！

    不过公寓里的隔音很差，以至于稍微有些动静，都能传到隔壁，为此甚至就是在夫妻同床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久而久之，甚至都没什么兴致了。

    每上一层楼，正对着楼道的墙上都有一幅海报，上面画着幸福的一家三口，画上的人似乎凝视着你，告诉你，这种幸福的生活也是你所拥有的。下面的文字说明是：劳动带来幸福。

    劳动带来幸福。

    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公寓，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海报——一对夫妻，一个孩子，他们幸福着的生活着。

    这样的生活，是很多农村青年所憧憬的，几乎每天都有像阿卜杜尔一样的青年，或是单身，或是携妻带子的来到城市中，在过去的几年里，差不多有200万人从乡下来到城市。他们在工厂里务工，在这样的公寓中生活着。

    终于，阿卜杜尔来到了五楼，打开门后，家里静悄悄的，妻子应该还在加班，服装厂加班的时间更长。

    因为妻子不在家，所以，阿卜杜尔只能等着妻子回来做晚饭，闲来无事，他走到阳台边，朝外看去。

    夜晚的小区什么样的声音都有，隔壁的，对面楼上的，有人们说话声，也有两口子的打骂声，当然还有婴儿的哭泣声以及儿童的吵闹声，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阿卜杜尔的心里是羡慕的——因为他没有孩子。

    默默的抽着烟，阿卜杜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儿，尽管他想要孩子，可是他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兴趣。

    “这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也到医院看看？”

    在阿卜杜尔皱着眉头，思索着怎么回事，要不要找医生时，在数公里外的一间诊所里，看着面前的资料时，马哈蒂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儿，嘴时不时的嘀咕道。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过去的一個月里，马哈蒂尔一直在搜集着资料，一开始的时候，他搜集的是女性患者的资料，在确认了那些女人的身体大都没有问题后，他又把目标转向了男性患者。

    尽管大多数男人对于生育这种事情，是难以启齿的，甚至不愿看医生，但是马哈蒂尔还是找到了一些病历。

    “无精症？输精管萎缩、睾丸萎缩退化……”

    用笔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关键症状之后，马哈蒂尔自言自语道。

    “这些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人的身上，而且……还都是马来人！”

    这才是马哈蒂尔最奇怪的地方，尽管病人的资料有限，但除了疾病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马来人。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性——这是一种会导致不育的疾病呢？”

    “但是为什么只在马来人里蔓延？”

    接二连三的疑问，让马哈蒂尔的眉头紧锁着，他不时的在那里书写着什么。

    到最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的一下直立起身子，只觉得后背骤然一凉，失声说道。

    “会，会不会是什么阴谋呢？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阴谋呢？”

    马哈蒂尔的脑海中甚至闪现出一个念头——下毒！

    也许有人在给他们下毒！

    可问题是，他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下毒？

    在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之后，马哈蒂尔的心里就掀起了一阵阵波涛，他的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似乎像是戳破了一个大阴谋一样。

    可是他只是刚刚发现而已，还需要一些证据。

    当天晚上，马哈蒂尔一夜都没有休息，他的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大阴谋。

    “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下的毒呢？”

    “而下毒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躺在床上的马哈蒂尔，就这样思索着种种可能，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下毒？

    而且还是通过一种极其广泛的手段下的毒，

    “难道说我想错了。”

    马哈蒂尔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在他看来，压根就没有什么药物能够造成这些病症，况且还是给这么多人服用。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大规模让百姓服药的呀。可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呢？”

    尽管心里心存着疑问，但是马哈蒂尔还是决定要一探究竟。毕竟，他已经觉察到了其中隐藏着的阴谋的气息。

    突然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那么去年这里出生了多少人？那些出生的人中，又有多少是马来人？”

    人总是会好奇的。

    而好奇心总会驱使着人们去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第二天，马哈蒂尔就开始了他的调查。

    这一次他的调查方向非常明确，就是生育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