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荒野之中。

    “阿清？”

    时雾清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异常冰冷的怀抱拥抱着，她睁开眼睛，失去了神力，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阿清？”抱着她的人，用嘶哑的声音喊着。

    时雾清忽然清醒了许多，她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阿九？”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有点难解释……”时雾清缓了缓，才追问道：“情况怎么样了？你做的那个是阵法吗？有没有用？”

    蚩九把她抱得更紧：“别管那些了，你能联系的上月宿吗？”

    时雾清轻轻摇头。

    全身上下都仿佛被烈焰燃烧着，但是她的心却很冰冷，蚩九避而不谈的态度，已经让她明白很多东西了。

    “你呢？”她低低问道：“你怎么样？”

    “没什么事，但是短时间内用不了神力了。”蚩九低下头，被黑暗掩藏的面庞已经变得苍白。

    神明金色的眼瞳黯淡，额前的太阳印记不再，五感都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消失。

    连说出口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可是那语气还是像以前一样：“我让人去找月宿。”

    声音中没有丝毫紧张或者茫然，仿佛这只是一件轻易就能办到的小事——即使不是，在他手中，也会是。

    “你怎么了？”时雾清眨了下眼睛，有眼泪从中滴落。

    蚩九僵了下，冰冷的手指像羽毛一样拂过，小心翼翼地擦掉了眼泪：“哭什么？不许哭。”

    时雾清说不出话。

    绝望如同藤蔓一样爬上心脏，再延伸向四肢百骸，和那些烈焰一起，让她从身体到精神上都如坠深渊。

    冰凉液体，像是细小的棉针，打在脸庞上，带来沁入骨髓的凉意。

    “你哭了？”时雾清身体开始发抖。

    蚩九说：“没有。”

    又是一滴水滴。

    时雾清眨着空洞的眼睛，哑声说：“骗人。”

    一滴，一滴，如同深泉最底端的潭水，落在时雾清裸露的肌肤上。

    每一滴，都让她的心更痛一分。

    蚩九说：“想什么呢？是下雨了。”

    时雾清不信。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真的下雨了。

    那雨越来越大，蚩九却没有带着她离开，只是将她护得更紧，两人很快都淋湿了。

    于是，时雾清便明白了，他连带走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还想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情，但是意识已经模糊起来。

    也许这次就真的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了。

    时雾清眼神恍惚，昏昏沉沉间，想到阿九也许久没有动一下了。

    在这个想法展开的刹那，无法言说的恐惧让她狠狠咬唇，清醒了些。

    “阿九……”

    还没有得到回应，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亮光。

    时雾清迟缓地抬头，却发现，那只是一道闪电而已。

    还来不及失望，闪电尚未消失的刹那，她看见远处，深渊的巨口已经接近，黑暗侵蚀到了这里。

    真的要结束在这里吗？

    时雾清费了很大的力气，推了下蚩九，可少年完全没有回应了。

    时雾清轻轻握住他的小指，说：“阿九，我好害怕。”

    她的手被反握住了。

    “去分裂，在那里面，我们还有一丝活路。”时雾清说。

    “……嗯。”

    可他们谁都来不及行动，脚下的土地就消失了，人也已经落入了虚无的黑暗之中。

    在那瞬间，一道遥远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给我最宝贵的东西，即可交换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这声音隐隐给时雾清一种熟悉感，和系统有些相像……她想，也许和系统的力量，源自同一种。

    不过……最宝贵的东西？交换？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旁已经传出声音：“愿意。”

    “阿九！”

    “现在就开始吧。”蚩九冷冷说。

    时雾清张嘴：“我也……”

    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不是给勇气者的嘉奖，而是死神赠予绝望者的礼物。”

    “谁管你？”蚩九毫不犹豫道：“治好阿清，我现在就要交易！”

    “如你所愿。”

    无尽深渊之中，一座黑色囚牢浮现。

    牢门打开，那个没有实体的存在说：“我想要你的自由，来吧，金乌。”

    “这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吗？”蚩九讥讽了句，主动往囚牢而去。

    “这是我最想要的东西。”那声音平和的说。

    “阿九！”时雾清激动之下，吐出一口鲜血：“不行！我、咳咳，我不要！我也要交易！”

    “稍等。”存在说。

    而金发神明，也许是已经没有回话的力气了，也许已经被那座囚牢的力量所影响，他半只脚迈进了囚牢内，没有再回头，也不发一言。

    时雾清盯着他的背影，绝望的情绪更甚，她忽地说：“你敢进去，我就自杀。”

    她不可能让阿九牺牲自由！

    那是整个世界最肆意明亮的灵魂，无论如何，都不该因为她终生为囚。

    蚩九的脚步停下了，他没回头，声音回到了第一次认识时的冷漠：“反正我已经快死了，到了现在，不能再任性一回吗？”

    时雾清惊骇无比。

    “我会治好金乌。”存在说着平静却残忍的话，“得到他永恒的自由。”

    “无所谓。”蚩九淡淡说。

    时雾清心跳如擂鼓，她感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最顶峰,再无法上升半分。

    她沉默了下，忽然仰起头，空茫的目光下，是依旧漂亮璀璨的星辰之眸。

    “我认识你。”神女的咬字间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听她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