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写小说的日子就是轻松，方明华一觉睡到下午快六点，看要下班了，才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到家。

    老妈正在擀面，看到儿子回来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儿子写完小说终于回家了！

    心疼的是，好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点？

    “真是的，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看来得赶紧给你找个媳妇了！”老妈张凤兰擀面边埋怨。

    “别，别，千万别！”方明华听了大吃一惊：“妈，我还小呢。”

    “不小了，你马上就要满21，可以结婚了！”

    “不对！《婚姻法》今年已经修改，男的满必须满22岁才能结婚！”方明华赶紧反驳。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国家也真是的，干嘛要推迟嘛？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就成家不好吗？”老妈又开始埋怨起来。

    “为了计划生育！”

    方明华补充了句。

    他说的并没错，新版婚姻今年（1982年）刚刚公布，修改了男女结婚年龄。

    但是老妈后面的话又让他感到胆战心惊：“你可以先谈对象嘛，现在是兴自由恋爱吗？谈上一年多结婚刚好！小华，你妹妹那个高中同学叫冬梅的，你觉得怎么样？”

    额滴神啊。

    又是那个冬梅！

    现在方明华听到这個名字心里就发憷。

    “妈，我现在真不想谈对象！哎呦......水开了，我帮你下面。”方明华赶紧岔开话。

    看到儿子这样子，张凤兰只好叹口气。

    等老爸钓鱼回家，全家吃完油泼面后，方明华又被强迫喝了一碗鱼汤——说是给他补补身子。

    大热天的喝鱼汤，燥热啊。

    方明华欲哭无泪，只能晚上回单位多冲几次凉水澡了。

    第二天早上，方明华还在睡大觉——反正今天不码字也就不用起那么早，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自己的窗玻璃。

    “小方！小方！”

    是陆遥的声音。

    方明华睁开一看枕边的闹钟，这才十点嘛。

    这么早陆遥就起床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他穿好背心和大裤衩，打开房门，就看到陆遥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神情激动：“小方，我的小说发表了！”

    是吗？

    历史上好像是82年初吧？

    怎么提前了几个月？

    不管怎么说，能发表就好！

    方明华让陆遥进屋，接过杂志一看：咦，怎么是《收获》？

    方明华有些迷惑，忍不住问道：“陆大哥，伱不是这篇小说是《青年文学》编辑约稿的吗？怎么发表在《收获》上？”

    “《收获》是全文刊登，随后《青年文学》会出一部单行本。”路遥解释道。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方明华惊呆了。

    陆遥这才解释说这是《青年文学》杂志社编辑的意思，通过知名杂志发表扩大影响，然后再推出单行本这样销量会更高。

    那？稿费是不是会领双份？

    方明华准备详细问问，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怎么老想到钱？

    特俗！

    “恭喜恭喜啊.....陆大哥，你要请客！”方明华赶紧表示祝贺。

    陆遥更眉飞色舞：“没问题，这次要把中时、平娃他们都叫上！”

    “啥时候？”

    “就这个周六，咱几个不醉不归！”

    方明华心里也真替陆遥高兴。

    就这篇《人生》可以说是奠定了陆遥在秦省，不，中国文坛上一方霸主的地位。

    “哎呦......我光顾高兴这件事，忘了找你的正事。”陆遥说着从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摞厚厚的稿纸，正是昨天给他的《芳华》

    “小方，说实在你写的这部小说我挑不出啥毛病。”

    “陆大哥，你是谦虚吧？”

    “不是。”陆遥一脸认真：“一方面是你写的确实好，另一方面我没当过兵不熟悉军旅生活，对文工团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我不能乱提意见。”

    哦，是这样啊。

    “小方，我建议你去找一个人，再帮你把把关。”陆遥建议道。

    “谁？”

    “咱们的作协副主席杜鹏成。”

    哎呀.....

    咋把他忘记了？

    杜鹏成可是写过《保卫延安》的！那可是是一部长篇军事小说啊。

    只是.....

    “陆大哥，杜主席现在是作协常务副主席，听说一天工作忙的很，我去打扰人家不合适吧？”

    “当然合适！杜主席可是最喜欢看军旅小说的！这样吧，你赶紧洗漱，完了我陪你找他。”

    “那就麻烦你了。”

    方明华匆匆洗漱完，又穿好衣服，背着黄挎包就跟陆遥去了作协那边。

    杜鹏成的办公室在作协后面的一个小院里，陆遥带着方明华敲门进去，就看到他坐在办公桌边，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文件。

    看见是陆遥进来，杜鹏成脸上露出笑意，他取掉老花镜站了起来：“小陆啊，你的那本《人生》在《收获》上全文刊登，我昨天晚上看了，写得相当不错。”

    “多亏您和柳青老师的教诲。”陆遥很谦虚，对杜鹏成也很尊敬。

    像秦省这帮八十年代出名的作家，或多或少都受到柳青和杜朋成的影响。

    “哎呦.....这不是杂志社的小方同志嘛。”杜鹏成发现跟在陆遥后面的方明华，打招呼道。

    “您好，杜主席。”方明华也赶忙招呼。

    “小方啊，你是主动报名去南疆采风的，明知有一定的危险还去，这一点我很欣赏！年轻人嘛.....没点血气和勇气怎么行？”杜鹏成说完又问道：“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杜主席，小方的小说已经写完了，我看了感觉很不错，还想请您把把关。”陆遥说道。

    “写完了？这么快？拿来让我看看。”杜鹏成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方明华赶紧从黄挎包里拿出文稿放到对方书桌上。

    “你们坐，坐....”杜鹏成招呼道：“自己倒茶喝啊，不必客气。”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戴上老花镜仔细看起来。

    “杜主席这的茶不错。”陆遥低声说了声，自己就拿起暖水瓶泡起茶来。

    “我来。”方明华赶忙说道。

    “不用。”陆遥悄悄指了指杜鹏成，意思是让他注意对方说话。

    方明华就坐在有些陈旧的布沙发上，开始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放着两个大书柜，里面全部装满各种书籍，还有就是放在书桌上的一摞摞文件。

    陆遥已经泡好茶，方明华尝了尝。

    好像是秦巴山区的茶叶，是不错但比不上赵红军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