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方明华就接到赵红军打来的电话:

    “你不是有三个中篇都参选了吗？我昨晚上告诉我那帮哥们，给你拉票，每人必须给你写信投票！而且每人必须写三封，三个中篇和一个短篇，多者不限！”

    “谢谢，他们都看过我写那些吗？”方明华好奇问道。

    “看过？怎么可能？他们最喜欢看的是《故事会》《今古传奇》，最多也就看看《读者文摘》罢了。”

    我#￥￥%……

    “哥们可在帮伱，获奖了要请客啊你要请客啊。”赵红军在电话里说说道。

    “好吧，我请。”

    方明华摇摇头，放下话筒。

    宋棠棠也打来电话，说很认真看了候选的名单，思考半天，最后决定投了《芳华》还有那个短篇《街上流行红裙子》。

    “明华，如果单从写作水准上看，《太阳照常升起》要高于《芳华》。但我思考再三，还是投《芳华》一票，我想你明白我的想法吧。”

    明白，当然明白。

    问题是，你可以两者都投啊？

    不差这八分钱邮票吧？

    认真的姑娘。

    不说人家了。

    远在南疆的文工团的姑娘们，有的也看到报纸上评奖活动参与投票。

    孟红霞就是其中一个，她坐在宿舍的书桌边，信纸上工工整整写下了《芳华》两个字。

    结果被旁边的刘芳看到，姑娘不由得撇撇嘴：“我说孟红霞，人家宋棠棠已经调回西京，你献殷勤没用，人家看不到。”

    “我不是因为棠棠。”孟红霞抬起头看着她，一脸认真：“是因为我很喜欢这部你不喜欢？当时你不是说看了这部曾经哭了吗？”

    刘芳沉默。

    西京，长安

    已经转业一年多，被分配到县农机厂保卫科的周顺来，正坐在厂区大门的门卫室里喝茶。

    由于少了一只胳膊，干不了别的，他的工作就是看工厂大门，日子倒也清闲。

    他偶尔看到几天前的《工人日报》上刊登评选活动，瞅了大半天，他看过的比较少，最熟悉的还是那部《芳华》。

    好久没写过信的他，到邮局买了张八分钱的邮票和信封，又拿出厂里的信纸，在上面写下《芳华》两个字。

    相对于部队上军人喜欢投票军旅题材的，大学生们却更喜欢先锋类的东西。

    这天周六晚上，妹妹方明丽从学校回来，很兴奋的告诉方明华：“哥，我们文学社今天下午开会了，李丽动员大家给自己喜欢的投票！我和李丽都投你的写的啦。”

    “你投的哪篇？”方明华好奇问道。

    “我比较喜欢你写的那篇《隐入尘烟》，可李丽非常推崇《太阳照常升起》，我们就各投各的。短篇《女大学生宿舍》写的真好，感觉就像在写我们！可是我还是投了你写的《街上流行红裙子》。”

    “为什么？”

    “你是我哥嘛不投你的投谁？不过李丽短篇投的是《女大学生宿舍》。”

    “别的同学呢？”

    “我问了下，中篇投你的写的还是占多数。”

    不奇怪，西大算是自己的主场嘛。

    “具体投的是哪一篇？”方明华又追问道。

    “嗯，都有，不过《太阳照常升起》要多些！”妹妹回答道。

    哎.

    如果舍不得三张邮票钱，那可以集中火力投一篇啊？

    这样岂不中奖概率大些？

    不过这话，方明华不好意思说出口。

    同样在兰大，好多人都投那篇《太阳照常升起》，包括那个叫水均益的外文系学生。

    这一届的中短篇评奖，是去年茅盾文学奖评选之后文学界又一大盛事，读者们投票热情高涨，信件如雪花般飞向燕京。

    评委会的成员当然非常高兴，不过随着截止日期临近，读者投票里却出现了一个让人感到棘手的事情。

    燕京沙滩北街2号《红旗》杂志社。

    大院边上，有几排临时搭建的木板房俗称‘抗震棚’，是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临时办公用房，评委会的办公地点也在这里。

    78年初，中国作协恢复建制，但原来的办公大楼被商务印书馆单位使用，不得已只能暂时委屈在这里。

    木板房冬冷夏热，经常断水断电，遇到刮风下雨，工作生活非常不便，上卫生间还要到附近公厕或借用临近单位设施，有几次临近单位卫生间上了锁，作协干部不得不憋着办公，简直苦不堪言。

    虽然当时办公条件艰苦，但改革开放焕发出作协干部高昂的干劲。

    这几天作协分外忙碌。

    在简易的办公室里，一位已经六十岁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看着投票结果。

    他叫冯木，是中国作协副主席也是这次评委副主任，主任钯金由于年龄更大，身体不好，所以这次评委会工作实际由他主持。

    “没想到啊，没想到。”冯木看着读者投票结果喃喃说道。

    “冯主席，什么没想到啊。”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叫杨丽，去年从燕大分配到作协工作。

    “小杨，你看看，这是读者来信投票结果”冯木将一份资料递给她。

    杨丽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顿时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信息。

    在群众投票排名前二十的中，那个叫方明华的作者竟然有三篇赫然在列！

    其中《太阳照常升起》投票数竟然位居第二，高达254587票，只低于排名第一的《人生》一万多票！

    “这本《太阳照常升起》去年争论很大，我也看过，只是有点看不懂，不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杨丽笑着说道。

    “意识流嘛.王濛前两年写的《布礼》《蝴蝶》算是开创了国内意识流写作的先河，而这个方明华则是接过这面大旗，而且还是高高举起。”冯木笑道。

    “怪不得燕京作协人都说，王濛非常欣赏这个叫方明华的作家呢。”杨丽说道。

    冯木点点头：“这很正常，老一辈提携后辈，总要挑理念相同的吧？现在问题在于《太阳照常升起》排第二，《隐入尘烟》排第十二，最差那篇《芳华》竟然也排到二十名！你说，我该怎么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