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处长，你说。”

    “这部电影，审查委员会委员们争议很大，有的同志觉得可以通过，有的认为需要发回修改后重审，有的直接不通过，僵持不下最后闹到总局领导那里去。”

    “我们领导亲自观看了一遍电影，又听了各方意见，最后说道，影片某些情节确实有点问题，但也不用小题大做，我看也没必要发回修改重申，就这么过了吧。明华亲自做出品人和制片人，难得最后就这么定下来。”

    呵？

    “多谢你们领导。”方明华笑着说道：“也感谢你，赵处长有时间吗？一块吃个便饭？”

    “不用，不用，方主席，你客气了。宋总来燕京经常请客，我都不好意思，还有办事处的廖主任，又给我帮了不少忙最近这几天我身体也太好，医生不让我喝酒下次吧，下次方主席你来燕京，我请客！”

    赵处长婉拒，方明华最后也没坚持，等贾章柯取完文件回来，两人又提着箱子离开。

    “章柯，你回学校？我送你回去。”方明华发动汽车说道。

    “谢谢，明华老师，我想晚上请你吃饭。”贾章柯说道。

    “有啥好请的？在你们老家汾阳不是请过了吗？”方明华边开车边说道。

    “我刚才在娄烨家，就是拍你写的《八路公交车》的那个，还有王小帅，他们知道我拍这这部影片审查通过，要让我请客，我也请您参加。”

    都是第六代导演？

    虽然娄烨拍了自己写的，王小帅的《极度寒冷》获得盛世影视的投资，两人在年轻一辈导演里名声鹊起，但方明华却从未见过本人。

    见见？

    “那行。”方明华答应了。

    “明华老师，要不我们去吃燕京烤鸭怎么样？亚运村店，就在北沙滩附近。”贾章柯又说道。

    “你请客，你定。”

    “那好，晚上六点半。”

    方明华送贾章柯回中央美院，然后就开车回到酒店，天气太热哪里也不想去，到了下午快六点，他才出门。

    知道去了要喝酒，所以也没开车，直接打的过去。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等方明华赶到北沙滩的烤鸭店，已经快七点。

    按照贾章柯发短信说的包间号，方明华上了二楼推门进去，发现里面人里面人不少，绝对不止三人，都是青年。

    看到方明华进来，坐在的人都站起来。

    “明华老师，请坐这里。”贾章柯热情招呼。

    自然是上首位置，方明华也没客气，就坐了下来。

    “明华老师，本来是我和娄烨、小帅，但我几个学长听说你要来，也想见见你，我给你挨着介绍一下。”贾章柯就一个个说起来。

    “这位是是娄烨”

    “王小帅”

    “张元，就是拍《燕京杂种》的导演，91年燕电导演系毕业”

    “路学长，拍的是《长大成人》，89年燕电导演系毕业”

    “管虎，《头发乱了》导演，91年燕电导演系毕业。”

    都是燕电的！

    今天成了第六代导演聚会啊。

    贾章柯挨着介绍，大家依次和方明华握手。

    寒暄结束后，菜也上齐，大家边吃边聊，开始都和方明华不熟，再加上他在这里面年龄也最大，彼此还有点拘束，但两瓶二锅头下肚，话都多起来，自然是围绕电影。

    开始是说当前电影现状，对于好莱坞大片在国内肆虐、本土电影萎靡不振感到忧心忡忡，说着说着又谈到电影审查，一个个更是群情激奋。

    拍电影难，送审通过更难，简直难于上青天。

    “看看咱们拍的电影，有几部审查通过？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说话的是管虎，燕京人，留着小平头胡子拉碴的，怎么看就像街头的混混不像导演。

    “还是学长拍的这部《长大成人》不错，虽然前前后后改了修改的四遍但最后总算通过。”

    路学长留着长发戴着眼镜，显得书生气十足，听说他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喝酒，喝的是可乐。

    听到管虎这话，一脸苦笑，拿起可乐猛然灌了一大口，最后又说出一句话来：“通过是通过了，不过只能在国内上影。”

    “能上影就不错啦。”管虎笑着说道：“最惨的是张元，连续拍四部电影，全部被禁，你说他冤不冤？”

    张元长的胖胖的，正用手撕着一条鸡腿，听到管虎这话，满不在乎：“哥们无所谓。哥们拍《妈妈》《广场》《儿子》，那是在做一个艺术品，和一些艺术家在一起，和中国电影界毛关系都没有。”

    “我也没想要什过审，没想到要给谁看所以，我无所求那也就就无所惧。”

    “张元，还是你看得开啊。”管虎笑道。

    “看的开个鸟啊.问题是，现在不让我拍了！我草他大爷的！”张元突然桌子一拍，吓了大家一大跳。

    贾章柯一看。

    坏了。

    如果就燕电几个哥们在一起喝酒，耍耍酒疯也无所谓，可今天方明华在场啊。

    本来是自己想请客感谢人家，结果让帮哥们闹的。

    于是他赶紧端起一杯酒，对方明华说道：“明华老师，我感谢你，感谢你对我支持和帮助，我再敬你一杯。”

    “刚才你不是敬了吗？”方明华问道。

    “嘿再敬一杯。”

    “就是，我们特佩服明华老师你，开明！包容！如果你当电影局的领导就好了，我们也用不着这么窝囊。”管虎接过话茬说道。

    “就是，就是。”

    众人立刻附和。

    虽然在座的一个个桀骜不驯，好像谁都瞧不起，不过还是挺佩服方明华的。

    且不说他写的那些文学作品，就他对待这帮年轻导演的态度，也让他们很感激。

    方明华喝过贾章柯的敬酒，看到大家都冷静些，开口说道：“大家刚才都觉得电影局那帮人不好，但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你们真以为审查制度禁锢了你们，如果没有这个审查制度你们就会从地上到地上接受阳光雨露、观众的欢呼？”方明华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张元有些不服气。

    这里面数他的禁片最多。

    方明华笑了笑，才说道：

    “你错了，一旦解禁，你们拍片是从地下变成地上，但我敢说，你们马上就会变成市场经济中的地下电影！”

    “你有权力拍，别人可没义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