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睡了吗？”

    “我睡个屁啊……”

    趴在自家床上，眼皮直打架的王天无奈的翻了个身，嘴角抽搐的盯着放在枕头边上打开了免提的电话。

    他特么陪着对面那个犊子从下午一直聊到了半夜，漫游费都不知道花出去多少了，电话粥煲到他们俩这个地步也算是真爱了吧？

    关键还特么是俩大男的……

    “那继续聊会？”

    张良神情呆滞的望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瞳孔根本没有任何聚焦的任何地方。

    事实上，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所有应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只是在谈论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简称废话……

    “聊，聊，你想聊什么？”

    “不知道，”

    “……”

    王天服了，他能理解这家伙因为骤然失去队友导致心情很糟糕，但这个状态属实让他发愁……

    他甚至有点怀念以前经常喷他的那个张良了，哪怕他打不过也骂不过，但起码可以回击啊，可对方现在这个毫无生气的样子，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又不是心理医生……

    “要不，你试着请个长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呢？”

    “请假休息？”

    听见这话，死气沉沉的张良低声重复了一遍，如果是以前，以自己的状态来说他很可能就认真考虑这个建议了，毕竟在海外漂泊的他们，最想念的就是家了，可是现在……

    “要不干脆退出来算了，放心，我在老犊子那还稍微有点面子，你要是担心上面不同意你在巅峰期退役，我就去找他帮你说说情好了”

    王天想了想，准备直接给他来个一步到位，趁着如今状态不佳，又痛失队友的良机，要是老犊子帮帮忙，应该足够条件离开了吧？

    又不是什么非法组织，只能进不能出那种，华夏那么大，人才储备那么多，还能缺这小子一个？

    “我就是退役，也不能是在这个时候……”

    张良果断拒绝了，三个小组基本全残，保持战力的没剩几个人了，如果他在这个节骨眼也走了，另外两个小组难说，但【蓬莱】肯定废了……

    “老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别总担忧别人，多考虑考虑自己，你都这逼样了，还合计个屁啊……”

    “我跟你不一样……”

    “你不是人？”

    “……”

    “你是东西？没得感情的机器？”

    “我不是……”

    “对啊，你又不是东西，那我说的有毛病吗？”

    啪、

    坐起身来给自己点了根烟精神精神的王天马上接了一句，同时心里隐隐有些暗爽，虽然有点对不起这家伙，但谁让他终于占到便宜了呢……

    “你应该知道，我偶尔也是有假期可以回国的……”

    “然后呢？”

    “等下次见到你，你会为了今天的一时嘴快而付出代价，就这样吧，挂了！”

    “哎呀卧槽，你特么的，我那是为你好！喂，喂！”

    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郁闷的王天仰头望天，幽幽的叹息一声，完犊子了……

    ——

    “退役吗？”

    放下手机的张良喃喃自语，为什么他突然就挂了电话？

    那是因为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被王天说动了，他确实有点累了，如果不挂掉电话，他怕那个想法越来越深……

    “可现在的队伍离不开我啊……”

    嘭嘭、

    使劲拍了拍脑袋后，张良猛然站了起来，走向卫生间，准备洗把脸睡觉。

    哗啦啦、

    卫生间内，他不断用冰冷的自来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当他不经意抬头看向镜子时，却惊得后退一步。

    那个被自己在厄瓜多尔杀掉的小女孩的脸出现在了镜子上！

    她的面容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切，仿佛在向谁诉说着什么……

    张良的心跳陡然加快，慕然的睁大了眼睛，可当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再看向镜子时，小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觉，是因为他对那个小女孩的死感到内疚和自责……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张良的脑海中闪过在厄瓜多尔的那一幕，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冷酷的扣动扳机，结束了这个小姑娘的生命，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段记忆深埋在心底，但此刻，它却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他也曾在心里质疑过自己的行为，怀疑过这一切的意义所在，但他用那仅仅只是一个任务，来搪塞了过去，可真的可以如此简单的忘记吗？

    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他试图逃离这个卫生间，可他的双腿却像被铅块重重的压住，无法动弹，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直到好一会过去，卫生间的房门才再次被打开，全身湿漉漉的张良走向角落的行李，疲惫的拿出换洗衣服，胡乱给自己套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来到了寂静的街道上。

    夜晚的凉风习习吹来，拂过张良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思绪万千，街道两旁的灯光昏暗，映照着他孤独的身影。

    他不禁回想起过去的岁月，那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义无反顾的日子。

    那时的他坚信自己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他曾誓言要为之奉献一生，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队友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那片曾经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天空变得黯淡无光，每一次的离别都像是一把利刃，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让他感到无尽的绝望和无助，这种感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伫立在原地，凝视着远方漆黑的夜空。

    那无尽的黑暗仿佛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深处的迷茫和困惑，他想要在这片黑暗中找到答案，但夜色如墨，给予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