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全性拜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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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曼!给我滚上来!”在无根生以嘲讽话语给一众名门正派的玄门高人难堪,他们也打算如此忍气吞声,目送王一他们离去之际。
名门四家的王家老家主却再也抑制不住仇人在前却不报仇的恨意,越过身边一众同道,一声怒喝,原本准备随大流下山的莫名居士吴曼也停下了脚步。
“掌门,诸位,这是我的报应,就不与诸位同行了。”
“居士自便。”
“居士,可还记得我那时的话,你的因果,还不清。”
“知道,可果报在前,岂能避。”
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故王一虽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位王家老家主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在这个时候依旧不忘家族与吴曼的仇怨。
众人转身,目送吴曼一步一步朝着王家老家主走去。
“吴曼,新仇旧怨,也该在这了了吧!诸位,可怪我莽撞?”
“王老爷不必迁就我们,全性妖人与我等之间的累累血债,在哪了不是了。”
原本被王一和张之维伙同无根生摆了一道,搅了罗天大醮就是一肚子气,现在有个王家老家主出来算账,他们也乐得看好戏,自然是声援,对于王一和张之维也是紧紧盯着,防止他们出手。
突然横生变故,王一和张之维也只能认栽,坐看这一众名门正道扳回一局。
山道上,莫名居士吴曼就这么完全不设防站在王家老家主面前,双手合十,静诵佛经。
可这一幕在王家老家主看来便是挑衅,一声怒喝,抬手就是一掌。
掌风四散,吴曼也被其一掌打的连连倒退,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见吴曼这般不抵抗,王家老家主更是怒火中烧,又是两掌拍出,将吴曼打的跌坐在地,面色灰败。
到底是三出三还入全性多年不死的全性名宿,即便吴曼没有运功抵抗,那一身的底子也让他没有被王老家主怒气三掌给直接打废。
依旧保持双手合十的手势,口中佛经不停。
“你这算什么!让我吗!吴曼,给我站起来,还手!还手啊!”
对方的不反抗反而让王老家主觉得被侮辱了,一时也没有继续动手,只是在那怒问吴曼。
“施主,为证得五蕴皆空,我一身血债,害人害己,如今报应加身,皆是天理循环,何来反抗一说,也没有反抗的理由。”
“五蕴皆空?五蕴皆空!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给我念佛诵经!”
“经文非为我诵,是为施主诵,希望我的命能让施主散去心魔。”
说话间,王老家主已经走到吴曼近前,指着吴曼。
“放下,你没资格念佛诵经,你也不配为我念佛诵经。”
吴曼不答,只是继续在那默念经文,而王老家主更是干脆,对方凭什么可以这般坦荡!
既然那么喜欢念佛诵经,我便让你念不成!
抬手伸出,就直接抓住吴曼的头发,用力一薅,便将吴曼一撮头发给薅了下来,带着点点血迹。
剧痛让吴曼呼吸一滞,缓了缓,便继续在那诵经。
而王老家主见吴曼如此,手中动作更是不停。
一把接着一把头发被他暴力从吴曼头上薅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吴曼头上便是血迹斑斑,仅有那么几撮沾黏在头皮上。
吴曼呼吸急促,身形颤抖,却依旧坚持着,倒是王老家主被气的气喘如牛,双眼通红。
良久,才听到吴曼回了一句。
“多谢施主为我剃度。”
“我剃你妈!”
王老家主一脚将吴曼踢开,直接动用家传手段—神涂!
水墨色的真炁从王老家主体内涌出,王老家主也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凌空展开,画中之人乃是一对母子。
真炁涌入画中,不一会儿,原本在画中的这对母子就这么从画中走出,一双哀怨的美目,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就这样看着吴曼。
女子与婴孩的出现,也终于让吴曼的表情有了波动。
“剃度出家?吴曼,你可还认得她们母子俩!”
“施主,故人已去,为何还要作践她们母子。”
“作践?当年婉儿死不瞑目,临终之前便是拜托我这个兄长,让我当面问你一句,当初你为何要这么做!说啊!当着她们母子的面,你这个丈夫,父亲给她们一个瞑目的理由!”
王老家主那状若疯魔的模样,吴曼痛苦表情也让众人大抵明白王家与吴曼之间的血仇。
山上的一众玄门高人的表情更是精彩,他们本就没指望这场罗天大醮能商讨出个什么事宜,以往类似异族侵华的事件,他们无非就是出钱出力,但绝不会出人。
毕竟头上那片天怎么换,都对他们没什么大损失。
这次无根生拿昔年奉天靖难一事来反讽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本就让他们下不来台,更让一众江湖散人,小门小宗蠢蠢欲动。
这个暗亏本来就要捏着鼻子认下了,没想到王老家主这般自曝家丑,将吴曼与王家的恩怨给揭出来,反而帮了他们一把。
他们居高临下,望着在龙虎山山道当观众看戏的这些江湖散人,小门小宗,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是啊,就算要下注,学全性当年奉天靖难,那也得先看好盘才行,跟着王一和张之维他们下注,就能让你们翻身与我们这些玄门正宗平起平坐?想得美!
张之维眉头皱起,也是一声叹气。
“这王家老爷确实是个狠人啊,神涂这手段虽能以假乱真,但画出来的终究缺了一份神韵,可他竟然拜托道门高人将他妹妹和那侄儿的魂灵也炼入其中,就为了今日?老王,算盘要落空咯。”
拘灵?这王家还真是跟拘灵遣将有缘分啊,王一心里想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也只能给一个乐观回答。
“落不落空也得看吴曼怎么做了。”
关于吴曼与王家之间的恩怨,王一不是不知晓,也知道结局是什么。
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不敢赌吴曼与王家老家主的恩怨会不会按照原时空那样收场,只能在这里赌一把。
“居士,千般错,万宗罪皆由我而起,我无颜面对她们母子,也骗不了自己给她们编出一个瞑目的理由,你代她们怎么对我都是应该,就是不能将她们母子魂灵禁于画中,放了她们吧。”
“现在知道心疼她们了?好啊,那你便从我手里夺下这幅画,放她们早入轮回,不然,我便要让她们母子食汝肉,吸汝血!让她们世世代代都纠缠于你!”
“既如此,得罪了。”一声告罪,吴曼也一反常态,抬手,便是一记大慈大悲掌轰出,威势之大,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已经受了王老家主几番重击。
神涂·画龙点睛!
吴曼的反击让王老家主兴奋,长袖一甩,几幅画卷甩出在空中展开,画卷中皆是没有点睛的水墨龙画,随着王老家主将神涂真炁化作点墨滴入,画卷中的龙也飞了出来,将吴曼的大慈大悲掌撕碎,朝着吴曼扑咬过来。
这也是王一第一次见识到王家这家传手段神涂的杀伐技巧。
毕竟能被天下异人公认在丹青一道上的两大招牌,自然不可能只有通讯这种辅助手段。
可若只是将所画之物变假为真,又有点名不符实了。
再怎么变假为真,假的就是假的,不是画出一把加特林,就真能变成加特林。
王一这样想着,而场上的吴曼已经与王老家主召出来的几条黑龙厮杀到一块,龙爪如刀,划破吴曼的衣衫,带出道道血痕。
然后王一便发现,这些水墨画的黑龙,它们的身躯正在逐渐凝实,细细一看,他也发现从吴曼身上的伤口处,一滴滴血珠正从他伤口飞出,化作血墨汇聚到这些黑龙身上,凝实它们的身躯。
神涂·百鸟朝凤!
又是一副大画拉开,百鸟嘶鸣,从画卷中飞出,尖喙利爪,皆都围绕着吴曼,配合着这几条主攻的黑龙不断骚扰,而王老家主则是再从怀里掏出一副空白画卷,以指做笔,真炁为墨,在这空白画卷上挥毫。
吴曼也知晓王老家主在憋什么大招,直接以伤换伤,杀到近前。
双掌大开大合,三出三还,三拜佛门,让吴曼习得了多种手段,大慈大悲掌,波若掌,佛门大手印跟不要钱洒出。
威力之大,在王一看来,便是后世公司那位出自灵隐寺这个玄门正宗的肖自在与吴曼比起来都稍显逊色。
更别提吴曼还将这三种绝学融会贯通,这些吸食着吴曼血液逐渐有了生气的画中造物,虽多出了几分神异,烈火,毒烟,黄沙,却都没能阻挡吴曼脚步分毫。
而王老家主的大作似乎也是到了紧要关头,看了自己身旁的母子一眼,也是对着吴曼一指。
得到指令的母子齐齐发出一声唳啸,就朝着吴曼扑了过去。
无坚不摧的肉掌面对当年辜负的佳人孩儿停下了,这对母子没有任何神异手段,就这样扑到了吴曼近前,张口咬下,吴曼顿时血流如注,而从那佳人眼中也流下两行血泪。
周遭游弋的画中造物也如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将吴曼冲锋的步伐彻底拦下。
鲜血不断从吴曼体内流失,脸上也呈现了失血过多的苍白。
而王老家主憋着的大招也终于成型,随着之前召出的画中造物不断汲取吴曼的血液转移到王老家主那副空白画卷当中,很快的,一个崭新,年轻的吴曼也从画卷中走出,站在正主面前。
王老家主的笑声也变得疯狂。
“如何?待我杀了你,抽了你的骨血,扒了你的皮,婉儿一家也终于能在阴间团聚,至于你,就丢去喂狗!哈哈,哈哈哈!”
看着随时就会被抽血而死的吴曼,王老家主表情也变得扭曲,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大仇得报的快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面对着因自己当年之罪而受尽如此折磨的王老家主,看着怀里那流着血泪,却依旧咬住自己不松口的妻儿,吴曼也是一声叹息。
盘腿而坐,不再挣扎。
再次诵起经文。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停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以是等辈,吾当忧念,汝既毕是往愿,累劫重誓,广度罪辈,吾复何虑。”
经声悠悠,在这龙虎山山道上回荡,带着几分悲悯,几分解脱。
而在这经文之下,那死咬在吴曼身躯之上,流着血泪的佳人与婴灵也逐渐有了表情,慢慢松开了嘴,因怨生恨的面孔也变得安详。
一点魂灵从二者天灵飞出,在吴曼面前盘旋了一阵,便化作一缕清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一生负你们母子,愿来世你们能遇良人,一生美满喜乐,贫僧于无间地狱中为你们永诵佛经。”
吴曼面色平静,眼神虽有留念,也只说出这番寄语。
可王老家主就不好受了,心怀仇怨煎熬了二十多年,如今大仇将报,结果自己想要为之报仇的亲人却放下了执念,炁化清风。
“你···”
“施主,若你怨念未消,吴曼的性命,魂灵就在这里,随你处置。只希望施主能得以解脱,不再受苦。”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吴曼的超脱,自在让王老家主大为光火,散去缠身造物,就这样冲了上去,将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吴曼打倒在地,一顿老拳挥舞。
如同两个稚儿斗殴。
直到王老家主气喘吁吁,跌坐在地,吴曼气若游丝,生死不过一瞬。
二人之间的血仇,死斗在此刻俨如一场闹剧。
无根生站在那里,面色无喜无悲,金凤面露不忍,抓着无根生的衣袖,便要张口。
而王老家主在一通发泄之后,也是哭泣出声。
“若你当年明晓,婉儿她又怎会遭难,你自在了,你解脱了,可婉儿又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经掌门开导,走了出来,非解脱,非自在,我这一生有太多的因果孽报,还不清,也算不明了。只是不愿再见有人因我之孽在这人生苦海中沉沦,施主,你也该接受我这一死了。”
“想死?我偏不成全你!我要留你一口气,废你四足,让你这残生都不得自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五蕴皆空!”
王老家主手指连动,封住吴曼周身大穴,随即神涂化刀,就要将吴曼四肢斩去。
可就在这时,在王老家主和吴曼二人之间,一只手凭空出现,替引颈就戮的吴曼挡下这一击,也将王老家主击退。
一道戴着斗笠的身影从空气中走出,声音传来。
“掌门你宁可带着外人在这搞出这般动静,却不肯带着我们一起玩?不厚道啊。”
这道身影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有人认出了其身份。
“穿林燕子,尹乘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