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洞天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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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

    闷雷闪逝,黑幡飘摇,阴风之中夹杂着女子稚童的幽怨哀嚎。

    仔细去看,便会发现。

    这插入山顶,足足有数十丈高的黑幡旗杆,镶嵌着一颗颗干枯头颅。

    猩红大阵,覆盖山门,那些被血炼献祭的凡俗生灵,死后都便炼成了阴煞魂魄,黑幡飘摇,它们便迎风哀嚎。

    阴山主宗,虽然封山。

    但麾下弟子诸多,而且魔道修士向来不守规矩。

    对于那些不愿自封主宗的麾下弟子,阴山自然不会拦着——

    不想待在阴山,那便去外面自立山头!

    于是在封山之际。

    篪浑道人,便带着金渊真人离开主宗,来到此处,占山开宗。

    这两位邪修,实力不俗,金渊真人有洞天八重天。

    至于篪浑道人,更不必说,十年前便已经修至洞天圆满,这些年有许多人都怀疑……篪浑随时都可以破境,成为阴神大修士!

    抛开自身实力。

    这两人背靠阴山,师承白鬼……即便真有篪浑道人打不过的魔宗强者路过,多半也会看在阴山和白鬼的名号上,给上三分薄面。

    可近些日子,却极不太平。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剑修小子,在金渊真人地界上大开杀戒!

    此事,自然引起了篪浑道人的注意。

    只是篪浑道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正道修士,每隔几年便会踏入南疆地界,杀些邪修,来做所谓的“荡魔”。

    他听说这几日,死的那些邪修,修行境界十分低微,大多都是炼气,筑基。

    几乎没有驭气境。

    这也就说明,这剑修小子大概只有驭气左右的实力。

    对于正道所谓的“荡魔”之举,那些邪修自然是深恶痛绝,如果在地界上遇到“正道修士”,必定要围而剿之。

    但前提是,能够杀得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线索。

    这剑修小子神出鬼没,而且又没来到自己地界,于是篪浑道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事,交由师弟处置便好。

    而今夜,篪浑道人则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湖不宁”。

    他坐在大殿之中,隔着层层幔帘,聆听座下奏乐,雨声嘈杂,流水潺潺……这本该是一件“雅事”。

    然而丝竹之声,越听越乱——

    并非乐声乱,而是心湖乱。

    “罢了,散了吧,都散了吧。”

    篪浑道人索性挥手遣散奏乐婢女,他取出阴山令,想要与七师弟传讯一番,问问那剑修少年的剿杀结果。

    然而,阴山令取出之后。

    篪浑道人怔住了。

    留存魂魄的通讯令牌,此刻一片黯淡。

    “金渊师弟……死了?”

    篪浑道人愣愣看着令牌,他终于确定了心湖不安的原因!

    金渊死了!

    “师尊!不好了!不好了!”

    令牌忽然急促震颤起来!

    一位年轻弟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焦急到了极致:“宗门南边,大阵被破,有人冲了进来,不问缘由,见面便杀!”

    篪浑道人所占的山门,乃是金渊真人数倍!

    他平日就待在主峰修行。

    主峰的“噬魂幡”,整整笼罩方圆十里,这座大阵极其稳固!寻常洞天根本无法破开!

    “???”

    不用这弟子开口,篪浑道人已然感受到了大阵异样。

    他骤然站起身子,阴沉着脸开口:“来者是谁?”

    “不知道,只看清是一个少年。”

    那弟子浑身是血,声音凄惨:“带着一把飞剑!”

    “飞剑!”

    篪浑道人怒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拦不住一个剑修?”

    “他的剑太快了。”

    那阴山弟子已在崩溃边缘:“师尊,那人已经快把山门的师兄杀完了!”

    ……

    ……

    篪浑道人的宗门,已是血光一片。

    风雨飘摇,满山流红。

    一把飞剑,一袭黑衣,立于大血泊中。

    谢玄衣早就盯上了这里……

    只不过在重塑洞天之前,行事大过跋扈,必定会引起注意,于是他才挑选了“金渊真人”的山门,甚至每次出剑,都在压抑剑气,没敢大肆开杀。

    游荡一個月,才击杀三百余位邪修。

    对谢玄衣而言,这实在不算什么。

    “不愧是白鬼座下的得意弟子。”

    谢玄衣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喃喃自语:“想必阴山封宗之时,有不少人都跟着这篪浑道人一同离去……来此间重立山头。”

    仅仅是踏入山门,所杀邪修,便赶得上这一整月的收获。

    甚至更多。

    谢玄衣神念扫过。

    粗略一瞥。

    这山门之处,横七竖八被沉疴击碎的尸骸……应有四五百具。

    至于阴山弟子炼化的阴物,则有两三千头,其中阴鸦数量最多,谢玄衣向前走去,群山皆寂,在他背后,已是一副尸山血海的寂灭场面。

    “篪浑道人的宗门,至少有五千人。”

    谢玄衣仰起头来,望着最高主峰。

    此刻天顶的阴云,已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黑影流淌,他知道山门大阵被破,必定惊动了篪浑道人,接下来整个阴山副宗会极尽全力,对自己发起进攻……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大概就是阴山炼制的阴鸦。

    谢玄衣收回目光。

    他不在乎阴鸦。

    那些炼气,筑基境的蝼蚁……实在没什么好注意的。

    先前攻破山门,但凡敢与自己对视的,又或者跑得慢些的,都已死在自己飞剑之下。

    他既然敢来一人攻打阴山副宗。

    便意味着……阴鸦再多,都没有用。

    谢玄衣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一人之上。

    篪浑道人。

    轰的一声!

    一道血红流光,从主峰上空迸射而出,犹如流星一般,撞向谢玄衣所在位置。

    谢玄衣仰起头。

    隔着数里,他浑身衣衫都被劲风吹起——

    十息之后,这道血光宛如炮弹一般,重重撞向谢玄衣!

    谢玄衣反手挥出一道剑气。

    一线金光迸发!

    “珰”的一声,篪浑道人倒退,谢玄衣也随之倒退,两人各自退出五十丈。

    百丈之外,血光散去。

    篪浑道人散去护体罡风,他红着双眼,看那遍地尸骸。

    这才过去多久?!

    从山门大阵被破,到自己赶来,最多也就百息!

    驻守山门的所有修士,被尽数斩杀!

    不仅如此,就连那些阴物,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这是金渊情报中,平平无奇的剑修少年吗?

    这明明是活阎王!

    这是比邪修还要邪修的杀胚!

    “胖了些。”

    少年的声音醇厚如老酒,在腥风血雨中荡开,带着些许故友重逢的意味。

    篪浑道人怔住。

    他抬起头来,死死注视着眼前少年。

    斗笠之下,是一双陌生的双眼。

    但这活阎王一样的场面……却让他响起了多年前的一位“故人”。

    篪浑道人浑身打了个冷战。

    不。

    不可能。

    那人早已经死了。

    如果真还活着,这天下怎可能安宁十年?自己又怎能活到现在?

    说句大逆不道的心里话。

    如果那人还活着,并且回到南疆寻仇,自己亲爱的师尊“白鬼”,必定会比自己更早一步上路。

    “你是谁!”

    不论如何,篪浑道人终究还是看到了熟悉之人的影子。

    “我是谁,不重要。”

    谢玄衣轻声说道:“素闻篪浑道人大名,听说你在洞天境早已无敌,不知是真是假?”

    说罢。

    他缓缓撑开洞天。

    “哗啦啦!”

    雨幕之中,一座金色洞天,在谢玄衣头顶燃烧而起,飞剑【沉疴】并没有现身,只是金灿洞天中的元气熊熊燃烧,将整座山门都照亮。

    篪浑道人紧绷的神情,在看到雨幕中撑开的金色剑气洞天之后,稍稍轻松了些。

    虽然情报有误,但并没有偏差太大。

    幸好眼前这少年,只是洞天境。

    不是阴神……

    更不是自己害怕的那个家伙。

    “你想死,我成全你。”

    篪浑道人也撑开洞天。

    在他头顶,一座比谢玄衣金色洞天,要庞大数倍的猩红洞天,缓缓浮现,这座洞天刚刚打开,便有无数腥风倒灌而出,女子哀嚎之声不断,而最诡异的是……腥风哀嚎之中,还隐隐伴着高山流水曲调的优雅琴弦奏乐之声。

    十年之前,他便修到了洞天境圆满!

    只差一步,便可登上阴神!

    这一步难如登天。

    可篪浑道人,却并非被困在阴神境前。

    他不破境,乃是为了更大的“机缘”……这座洞天名为“阿鼻洞天”。

    早些年间,白鬼击杀了一位合欢宗大修士,得到了这座洞天的精炼之法,赏赐给了篪浑道人。

    这座洞天,可以不断吞噬生灵血肉,怨憎情绪,以此扩大!

    凭借着血炼之术,篪浑道人在洞天境修行速度奇快无比……

    然而北海一战,篪浑道人看到了谢玄衣的惊人战力。

    他虽为一介邪修,却也深受震撼。

    同样是阴神境的修士,连谢玄衣一剑都抗不过!

    师尊白鬼告诉他,谢玄衣之所以如此强大,便是因为当初凝练洞天之时,与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晋升阴神之后,洞天便不会再扩张。

    谢玄衣的剑气洞天……据说规模是其他剑修的两倍!

    最终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的篪浑道人,咬牙放弃了那近在咫尺的阴神晋升。

    他也想成为谢玄衣这样的人。

    不说越境而战,至少可以在阴神境界,同境无敌!

    于是篪浑开始疯狂追求“洞天”的质量,不断以血炼之术,填补阿鼻洞天。

    而他的确颇有天资,这座洞天也不负厚望,一直扩张……直至过了十年,才逐渐抵达极限!

    篪浑道人很确定。

    自己的阿鼻洞天,一旦晋升,将会表现出极其夸张的战斗力!

    同样新晋的那些阴神,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至于洞天……更不必说。

    早在十年之前,他的对手,便已不是那些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