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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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大月国,几乎都被如意道则包裹。

    唯独武宗弟子此刻所占据的荒山,还算是一片净土,可就当破虚大阵启动之际,一条五彩瀑布从天而降。

    “这是……”

    “是五彩大道?!”

    梦幻琉璃,冲刷而下。

    整座荒山都被笼罩在这梦幻五彩之下,注入元气的破虚大阵,此刻发出低沉悲鸣,那些席卷翻涌的符纸在一刹那被凝固定格于虚空之中,认出这条道则的修士,纷纷露出绝望之色!

    此次北狩之所以如此惨淡。

    便是因为炽翎城鸠王爷,意外杀至离岚山!

    鸠王爷已让北狩众人,无从抵抗。

    而那位站在鸠王爷背后的“妖国大尊”,更是拥有着摧山覆海的滔天本领。

    虚空被冻结。

    已经启动的破虚大阵,被五彩大道硬生生压下。

    漫天符箓如落花,纷纷坠地,化为废纸。

    “孔雀大尊……”

    “亲身驾临!”

    人群中响起一道颤抖之声。

    所有人都抬起头,仰望着那穹宇破裂之后的震撼景象,大月国秘境,天顶位置,被撕开一条裂缝,如大河般的琉璃道则坠落九天,瀑撒及地,将荒山地域尽数笼罩。

    一枚金灿眼瞳,通过这缕缝隙,冷漠无情地注视着凡界苍生。

    蝼蚁。

    此刻站在破虚阵中的所有人。

    皆为蝼蚁。

    “大师兄……快联系宗主。”

    林谕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下意识拽了拽大师兄衣袖。

    谁都未曾想到,妖国大尊,来得竟如此之快!

    这种级别的战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吹弹之间,所有人都将沦为飞灰。

    “咔嚓。”

    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通过缝隙,俯瞰人间的那枚金色竖瞳,只是冷漠扫过一眼,那枚被武岳死死攥在掌心的武宗令牌,便忽然发出了开裂之声!

    注入神魂之后,这枚令牌竟然直接裂开了一道缺口!

    这一整座天地,都被五彩大道笼罩!

    大尊降临,道则封锁!

    武岳手中的这枚神魂讯令,便与这漫天翻飞的符纸一样,沦为了废品。

    事实上。

    即便令牌未被封锁,也没有意义,这只是传讯令,并不是传送令。

    五彩大尊已临,而武谪仙未至。

    “呵……”

    天顶之上,传来了浑厚轻蔑的笑声。

    沙沙。

    武岳摊开手掌,默默看着掌心那枚令牌,化为飞灰,被风吹散。

    “这……”

    商仪俏脸苍白,没了血色。

    “完了……”

    宇文重怔怔看着这一幕,他的蟠玄镜此刻也无法动用,这座天地都被彻底封禁了。原本他还抱有侥幸,此次北狩,乾天宫阳神也在关注,或许自家宗门长辈,接受到了监船考官的求救讯号,往北境这边来了呢。

    此刻,所有幻想,都成了泡影。

    阳神境的山巅人物,两座天下,加在一起,也就那么些。

    破虚阵被压制的那一刻。

    众人的生念,便可宣告破碎。

    孔雀大尊,只需要一缕神念,就可以将道则笼罩的整座世界,尽数炼化,即便所有人祭出压箱底法宝,也不过撑个须臾刹那。

    等到人族阳神赶到……能做的事情,便只有收尸。

    不。

    连收尸都来不及了。

    他们恐怕会被五彩大道,炼成齑粉,挫骨扬灰。

    哪里有完整的尸骸?

    “嗖!”

    便在此时。

    一缕剑光掠来,乘着远天的如意大道潮水,从滚滚沙尘之中穿出。

    下一刻。

    这缕剑光,裹挟雷霆,冲入五彩瀑布之中。

    “谢真!!”

    “谢兄?!”

    “小谢公子……”

    一道道或震惊,或困惑,或惋惜的声音,同时响起。

    商仪,宇文重,以及太上斋二师兄齐羽,完全没想到,这谢真去而复返,竟然会从大月国北部南下,来到竹简钦定的汇合点。

    以谢真的桀骜性格。

    从哪离开,不是离开?

    先前谢真拒绝了与乾天宫太上斋同行……

    他们本以为,日后再次相见,至少是在大褚了。

    武岳看着那道驭剑悬空的黑衣身影,心中满是不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谢真的实力,这位玄水洞天新主已经参悟了“道则”之力,距离阴神也不过相差一线,或许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完成晋升,这样的境界……怎会看不出来,这座南部荒山已被五彩大道包裹?

    谢真是故意驭剑踏入此地的!

    这是疯了么?

    难不成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抗妖国大尊?

    至于无数声音之中,最惋惜的声音。

    来自于百花谷的元苡。

    她怔怔看着那沐浴雷光剑气,悬列符箓正中的黑衣少年,风沙被剑气撕开,五彩瀑布也被这剑气撕开一道缝隙。

    这样的登场固然绚烂。

    可也让人心痛。

    看到破虚阵符箓破碎,五彩瀑布垂降的那一刻,元苡已经做好了赴死打算……

    仔细想想,此生纵有诸多遗憾。

    而至少有一件幸事。

    那便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人,尚未踏入此座大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

    这绝望中的一缕希望,也随之破灭。

    元苡跌坐在地,眼神之中满是灰黯,但无意间却与谢真目光对视。

    黑衣少年立于剑气之上,黑衫还沾染着粗糙砂砾,眼神平静,仿佛不生波澜的深海。

    对视之后,元苡感到心湖忽然平定了许多。

    那本已绝望的心中,再次萌生新芽,她攥着衣袖,小心翼翼地想,上次与谢真在秘境相遇,似乎与现在很是相似,也是陷入了绝望之境。

    当初他救了自己一次。

    或许……

    如今还有第二次呢?

    “别试着传讯了。没用。”

    谢玄衣看着身下几位圣子。

    武宗讯令破碎,商仪,宇文重,都试着以传讯令牌,与自家宗门阳神联系。

    只可惜。

    这令牌在这等关头,毫无作用。

    就算是他催动“莲花令”,亲自向师尊发出求救讯号,也不可能让赵纯阳凭空驾临大月国。

    即便是修为通天的顶级阳神,也需要依靠阵术和符术,精准确定落点位置,才能进行肉身横渡……当年在大穗剑宫,赵纯阳破虚远游的那一次,纯粹是因为“目的地”太熟悉。

    试问哪位人族阳神,不知大褚皇城落点?

    “谢兄……”

    武岳苦笑一声,甩了甩手掌,他将那枚彻底破碎的令牌就此丢去。

    的确。

    此刻再传讯,又有何用。

    “谢山主,你可有妙招?”

    商仪咬了咬牙,放低态度,恭敬传音。

    此次北狩,修为最高,底牌最多的人,便是谢真。

    有这般本事。

    他总不能是刻意来此,与众人一同“赴死”的吧?

    “阴神之下,皆是蝼蚁。”

    谢玄衣轻声笑了笑,道:“而在阳神眼中,阴神也与蝼蚁无异。他是阳神,我是蝼蚁。我能有什么办法?”

    此话一出。

    商仪无言以对。

    她回首望去,那条五彩瀑布被撕裂的口子,正在缓缓愈合。

    很显然。

    谢真看到五彩大道的那一刻,五彩大道也看到了他。

    对于想要主动入阵的“存在”。

    孔雀大尊,自然是来者不拒!

    据说这位妖国大尊的性格,极其高傲,其实从他掌控天地之后,并未直接立下杀孽的行为便可看出……这尊大妖自负到了极致。

    明明一个念头,这些人族修士便会尽皆化为飞灰。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也是。

    身为通天大妖,又何必急于捏死已经攥入掌心的蝼蚁?

    只要五彩洞天收拢,大道斩落,便可杀尽这些人族年轻天才!

    “我的确没什么办法。”

    “能对抗阳神的,便只有阳神。”

    谢玄衣幽幽开口:“不过……这里可不止一位阳神。”

    紧接着。

    谢玄衣仰首朗声道:“孔雀大尊,你若要杀尽北狩修士,现在便可动手!只要合拢本命洞天,以五彩大道斩落,我等便会化为齑粉!”

    “……”

    这般挑衅之语落下。

    破虚大阵中的众人,尽皆失色,他们纷纷惊恐望着天顶。

    天顶之上,那枚竖瞳缓缓收缩。

    整片天地都被撕碎,无数气浪自地底翻涌而出,破虚大阵彻底被捏碎,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五彩洞天中释放而出,大月国秘境被掀开一线,一道伟岸身影悬立于高天之上,周身被琉璃之光包裹。

    他伸出手掌。

    这枚手掌散发五彩神芒。

    一刹那,灼目圣辉将整座荒山覆没!

    但谢玄衣未曾合目,他驭剑来到了天顶最上方,逆着无数翻飞的五彩道则,掠行而上。

    这五彩大道,犹如熔炉。

    只是稍稍靠近天顶,黑衫便开始消融。

    但下一刻。

    一声愤怒重叹,于谢玄衣心湖之间响起。

    “谢玄衣!”

    这声音出现那一刻,五彩大道那几乎消融道心的滚烫炙热,便被就此隔绝开来。

    “你……非要如此么?”

    这一叹。

    引得无数支离破碎的符箓,在虚空之中翻飞,化为一枚倒扣大碗,将众人纷纷罩起。

    哗啦啦!

    无数纸张在空中拼凑。

    白袍道人面对谢玄衣,背对五彩大尊,就这么“突兀”出现,他竟是硬生生以肉身抗下了五彩大道的轰击。

    陆钰真后背被五彩大道所化的手掌击中,整个人胸膛都被贯穿,但面容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温柔地看着谢玄衣。

    飞剑停在空中。

    “真是出乎意料……你是怎么猜到的?”

    陆钰真笑了笑,道:“我可从未在大月国内现身过。”

    “抱歉,我只能如此。”

    谢玄衣并没有回答这個问题,只是平静说道:“你再不来,我会死,他们也会死。”

    虽是道歉,话语间却没有丝毫歉意。

    “你啊……我怎会看着伱死?”

    陆钰真浑不在意。

    他只是再叹一声,向着身下投去了冷漠目光,幽幽问道:“至于他们,死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