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回转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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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回转成都云梦泽谷边缘,一座入云山峰的山脚之下,一座新坟。
蒋钦并没有如赵福贵所吩咐的那样,将大师姐梅罕的尸首烧掉,而是选择了入土为安。
略微检点了一下梅罕的身体,将衣裙都整理整齐,将梅罕的贴身兵器“子午钺”也小心地擦拭干净,轻轻放在梅罕身侧,至于梅罕身上那块丐帮的“青竹令“,蒋钦也不认得,只是觉得此物看起来便非同寻常,想必另有他用,便也自己收了起来。
“大师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坐在梅罕坟前,蒋钦喃喃自语:“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替父母报仇……如果当上了五毒教的教主,我就更加容易报仇了……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蒋钦自入谷之后,心情便一直很纠结,他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连同门大师姐都因为他而死在天一盟手里,自己却还要与天一盟合作。他的脑袋很乱,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只知道,他已经无法回头了,若是反悔,不与天一盟他们合作,他们只需要将自己在谷中的所作所为,将梅罕因自己而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天下之大,都再无他蒋钦的容身之处。
自父母和妹妹死后,蒋钦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孤独过,却又不知道与谁商议,没有谁能够替他拿主意,至于天一盟,大长老和二长老他们,以后还会要自己做什么,他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他很茫然,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梅罕墓前那匆匆削下的木板做成的墓碑,上面是他简简单单写的几个字“五毒教梅罕之墓”,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坟前的蜡烛烧尽,化为一缕轻烟飘散,连天色也有些暗下来,才醒过神来,默然地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耳朵里似乎还能听到大师姐梅罕对着他轻蔑地笑,笑他不自量力,笑他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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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教主,主要是成都那边还有事,既是贵体已是好转,我还是想早日启程,返转成都。”朱文琅对何兰花道。
经过三日的对闪电貂血的炼化,以及替何兰花治病,何兰花的病情已是大为好转,原来不住衰弱的身体得到了明显的抑制,据何兰花自己描述,只须三年之内间或性地再治疗两次,便可去除病根,再不复发。
丽娜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得要跳起来,天天亲亲热热地嘴里喊着文琅哥哥,又时不时地要带朱文琅到处玩,对她来说可能想不了太深,并没有意识到何兰花的身体对于整个五毒教的影响,但素来疼爱她的二师姐何兰花不再有性命之忧,实在是一件令她开心得不得了的事。
只是给何兰花治病刚一结束,朱文琅便提出了要赶紧启程返回成都。
当日在邛县收到丐帮传来的梅罕的信,说是天一盟要在云南和成都对沐英、朱守仁二人下手,如今云南事毕,虽说浦西等几大土司的暴乱未平,但颖国公的大军已开赴云南,暴乱指日可平,西平侯沐英也安然无恙。剩下的便是成都的朱守仁了,也不知天一盟有没有发动对朱守仁的行刺,虽有上官灵和唐玥唐佩儿三人过去帮忙,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朱文琅还是成日里担心不已,只想早点赶回成都去,只希望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发生。
这几日里,因朱文琅替自己治病,何兰花也详细地问过丽娜关于朱文琅的事。虽说朱文琅也曾叮嘱过,但丽娜哪有那份心机?再说何兰花又是她十分信任之人,没问几句,丽娜已将她所知道的朱文琅的老底在何兰花那漏了个干干净净,何兰花这才知道朱文琅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又是朝廷钦差又是朱明皇帝的侄儿,到了云南又是沐英的座上宾,在武林中则得到上官世家,唐门,丐帮,少林武当之类的门派的大力支持,偏偏自己的武功还这么好,内力修为可以半个时辰便炼化一滴闪电貂血,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未尽全力……任是何兰花身为一教之主,闻之也是不禁暗暗惊心,虽说并无刻意攀附之意,但态度上还是恭谨了许多,好在这么一个大人物,与小师妹丽娜的关系非同寻常,虽说如今还看不出这朱文琅对小师妹是不是有别的意思,但至少是将她看成一个十分亲密的妹妹般照顾的,这便是十分有利之事,若是哪一天五毒教碰上什么难题,只怕面前这位年轻公子也能当作一个不算太小的靠山。
想到此节,何兰花自然对朱文琅十分客气,而不仅仅是因为朱文琅替她治好了本以为必死的绝症。
“既是朱公子有要紧的事要忙,何兰花也就不勉强朱公子了,我这就去安排,朱公子明日一早便可启程。”何兰花含笑道。何兰花不再自称“本教主”,而原来称呼朱文琅为“朱少侠”的,如今也改成了“朱公子”,言语中显得亲近了许多。
“那就多谢何教主了。”朱文琅客气地一抱拳。能帮到丽娜的大师姐,解决一个大难题,于他而言也充满了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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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长老,梅罕那娘们真的是朝廷的探子?”胡峙问道。
一想起梅罕,胡峙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梅罕的那个什么“血蛊大法”,自己沾上了毒血,虽说当时便闭穴驱毒,后来“八方湘雨”唐延楚入谷,又给他调制了解药,已是将所中的蛊毒尽数解除,但当时被沾上毒血的青龙杀手却是死了三十多个,仅有十余个勉强撑到了唐延楚到来,侥幸未死,但也是一身武功尽毁,成了废人,对于天一盟来说也已是没用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所中之毒虽解,但当日手上脸上沾染毒血,腐蚀肌肤,蚀出一个个小洞,解毒之后,被蚀空的小洞处,新长出来的粉色肌肉翻起,留下了斑斑点点的伤疤,再难恢复旧貌,看起来颇为狰狞,手上的伤疤还好说,至于脸上的十多个小点的伤疤,说得难听点,基本上算是破了相了。
为此,胡峙心中恨梅罕入骨,若非赵福贵为了笼络蒋钦,和他打了招呼,他都真想跑去那梅罕的坟前,将梅罕的尸身挖出来,挫骨扬灰。
念念不望之际,突地回想起当日梅罕朝着校武场逃过来之时,二长老赵福贵一边追一边说的话,便跑过来问赵福贵。
“也不能完全确定,算是有八成可能性吧。”这是赵福贵与徐东彬讨论后的结论,毕竟,在那嫌疑的十二个人中,徐东彬本来就将梅罕列为最可疑的三人之一,只是因为蒋钦入谷,天一盟打算扶持蒋钦上位,接任五毒教教主之位,必须得将梅罕清理掉,蒋钦才可能有机会,因此便也不用非得确认梅罕到底是不是那个朝廷暗探。至于除了梅罕,以及云南的汤望汤朔兄弟二人之外,其他的可疑之人,徐东彬叮嘱赵福贵仍然还得继续筛查,一来免得遗漏,二来谁能说得定,天一盟中只有一个朝廷暗探?还是全部筛查确认一下放心。
因此,胡峙过来问梅罕的身份,赵福贵只是含糊地回了一句。
“这该死的娘们!”胡峙咬牙切齿,突然又想到一事。
之前胡峙曾让梅罕去西安府刺杀朱文琅,那时候的梅罕,胡峙可以肯定必定还不是朝廷密探,若二长老所言确实,梅罕乃是朝廷的暗探,而在这期间,梅罕也就出谷了两三次而已,那只能断定,正是去西安的那一次,梅罕才成了朝廷的探子:“怪不得说是没逮着机会杀了那个朱文琅呢,原来是被朱文琅拉过去了!”胡峙恍然。
这个朱文琅,少林的事被他搅和黄了,还一路追查灭门案的事,可谓一直在和天一盟作对,如今居然把梅罕也拉了过去当朝廷的暗探,害得他中了梅罕的蛊毒,弄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胡峙想到这些,对于朱文琅,简直便是恨之入骨。
胡峙眼珠子一转,对随侍在身边的青龙杀手道:“去,去把上官护法请过来,就说有重要的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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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念成都那边的事,告辞何兰花,朱文琅和丽娜二人便匆匆打马往回赶,一路上照旧还是过州府时找当地的衙门换马,不过朱文琅大多时候还是找的锦衣卫衙门,用的是锦衣卫千户的名头,这钦差的金牌动静太大,还是少用的好,反正对于锦衣卫这种负责监察百官,监察民情的衙门来说,他们的马说不定比州府衙门的官马还要好。
因为何兰花的病情已是彻底好转,丽娜的心情十分不错,比之前从四川返回云南时还要兴奋,一路上简直就叽叽喳喳地没停过嘴,好在丽娜本身便性子直爽活泼,不属于那种碎嘴子的性质,再加上长得又漂亮,又听话,倒是不会让人有长舌妇之类的厌烦之感,朱文琅甚至还觉得这天真的丽娜妹妹这一路上还挺乖的。
如此心情轻松地赶上七八天的路,两人终于又到了成都郊外,远远便可以望见成都府的城墙了。
入得城来,朱文琅首先找的并非布政使衙门,而是丐帮成都分舵,上官灵和唐玥二人虽然回成都防备天一盟对布政指挥使朱守仁不利,但毕竟乃是江湖人物,只怕也不方便天天待在布政使衙门里,丐帮弟子众多,消息灵通,上官灵他们至少应是与丐帮分舵联系紧密的。
成都的丐帮分舵比较特别,与丐帮别处的分舵皆有不同。
丐帮也称叫花儿帮,帮中弟子九成以上都是以乞讨为业的叫花儿,因此各处的分舵通常也选择在无人居住的荒废庙宇道观,又或是在较为偏僻之处的破旧房舍之中,唯独这成都分舵,竟是在城中一座正儿八经的庄院内。
别处的舵主大多是丐帮中有一定武功的高袋弟子,譬如洛阳分舵舵主“青竹叶”刘战,又或是被周源撤下的原临濠分舵舵主“搜魂鞭”魏大林,皆是如此。
但这丐帮成都分舵的舵主孙越,却是个普通人,一点武功也不会,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衣着光鲜,只是在不显眼之处打了个小小的补丁,脸色红润,圆圆的脸显得十分富态,一双眼睛本来就不大,却因为脸上带着的和善的笑容给挤成了一条缝,不过这笑容却极是自然,让人一看就觉得出自肺腑,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亲近感。
原来,自数百年前的宋朝之时,丐帮之中便曾有过污衣和净衣两派,污衣派弟子皆是以乞讨为生的叫花,但这净衣派却大多有自己谋生的营生,并不以乞讨为业,个别弟子甚至还家资丰厚,只是因认同丐帮而诚心加入。丐帮对此也并不禁止,富裕之人只要是诚心入帮,愿意替帮中办事,都可加入丐帮,并不一定非得是叫花子不可。不过丐帮帮规也因此立有帮规,无论家道如何富裕,身为丐帮弟子,每年都须得身穿百结衣沿街乞讨至少两个月,其余时间则可在衣着上略缀几块补丁,以示不忘丐帮本色之意。
而这孙越便属于此类。孙越并不会丝毫武功,只是他为人豪爽仗义,加入丐帮之后,几十年间为丐帮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积功升至六袋弟子,兼之他在这成都府人头很熟,黑白两道都十分来得,行事十分方便,主事的“竹丐”于谦和“铁丐”周源商量之下,便让他当了这个成都分舵的舵主。在成都府地界内,他手下所管的丐帮弟子也有几百人,不乏身手不错的好手,譬如副舵主“伏虎掌”康民武功便不弱,却都很服他,算是个难得的人才。
故而这成都的丐帮分舵,便设在孙越自己的家中,乃是一座不算小的高墙宅院,只是为了行事方便,孙越又将自家宅院隔壁的一户寻常民居买了下来,两边打通,丐帮弟子进出办事,不便从他家颇为庄重大气的大门出入,便从隔壁民居中进出,也免得引人注目。
朱文琅和丽娜二人穿得虽称不上华贵,却也不算寒酸,又牵着马,自然是从孙府的大门进入。
果然,上官灵、唐玥和唐佩儿三人皆在孙府里,几人见面,格外亲近。
尤其是丽娜见到唐玥便尖叫着冲过去紧抱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完事后还手拉着手的不肯松开,两人时不时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
朱文琅、上官灵,还有丐帮成都分舵的舵主孙越,副舵主康民几人坐在屋中商议,丽娜唐玥及唐佩儿三人也在,只是坐在稍远些的地方,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多的话,说不完似的。
“朱大人那边一直都没动静吗?”朱文琅觉得奇怪。
当日大师姐梅罕传来消息,说天一盟准备对云南的沐英和成都的朱守仁有所行动。以云南那边的情况来看,便有张然引着“福寿二仙”汤氏兄弟和“滇南三怪”半夜潜入西平侯府行刺沐英,然后还有土司反叛。而成都这边就算是没有人起兵暴乱,那针对布政使朱守仁的行刺总该会有,否则还叫什么“有所行动”?
如今云南已平,成都这边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害得上官灵和唐玥几人在布政使衙门空守了近一个月却毫无动静,这天一盟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他们又如何会知道,天一盟放弃了对朱守仁的行动,只是因为大长老徐东彬的决定?
“一直都没有。”上官灵摇摇头,他也有点想不通。
朱文琅默然。
他对于天一盟的了解和追踪,是从宫中侍卫统领“雷霆剑”上官雷之死开始的,然后涉及到唐门,又出现了各地的灭门命案,少林寺普叶大师中毒而死,各派掌门中了慢性之毒等等,后来在西安遇到大师姐梅罕,得知天一盟会在云南和成都两地,针对沐英和朱守仁动手,于是他赶去云南,阻止了张然对沐英的行刺,并将张然等天一盟中人一举成擒。但所有的事归结起来,皆是天一盟行事在先,自己追踪在后,最多也就是及时坏了天一盟在云南的谋划,如果天一盟一旦没有动作,自己便无从追起了,既不知天一盟的老巢在何处,又不知谁会是天一盟中人,或者说已经知道是天一盟中人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梅罕虽然告知朱文琅说天一盟总坛所在的云梦泽谷是在长江三峡两边的群山之中,但却并不知具体方位,这么大的地方,也无从找寻。
朱文琅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办了。这也是上官灵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却没有什么好办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