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

    在这片土地的文化中象征着懒惰、肮脏、贪婪等等，而且受限于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猪一般都是混杂排泄物来喂养的。萧恩的灵视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影出一头狰狞的猪头面容，不管他们曾经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晋升的超凡途径是哪一条序列，哪怕是阴影序列的游荡者，他的背后也是一团狰狞扭曲的猪头人身投影。

    那个游荡者已经肥硕到了将近三百斤的重量，让人很怀疑以他现在的体型还能不能再遁入阴影之中。

    “不是旧日降临。”

    “如果是旧日降临的话，环城的上百万人早就已经死绝了。”

    萧恩的眉头紧锁，他毫不怀疑旧日有能力一夜之间杀光整座城市的活人，哪怕旧日只是化身降临，也会污染方圆数百公里内的一切活物，将许多人扭曲成为畸变的眷族。

    “但旧日子嗣没有那么强，只是旧日子嗣的话，不可能污染整个城市，扭曲所有人的意识认知。”

    旧日子嗣最低是神性生物，最高是半神位格，祂们身上有不完整的法则，但已知的旧日子嗣里面，似乎还没有几个拥有超大范围扭曲人类认知的能力。况且旧日子嗣的特性有点像是神孽，祂们是极度不可控的存在，如果真的降临了旧日子嗣，祂们恐怕早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萧恩大脑中的知识开始疯狂运转，一切有关联的记忆资料都被回忆起来，脑中的神秘知识就好像是一个搜索引擎。

    ——“旧日。”

    当萧恩在大脑中输入了这个名词后，不管是他掌握的还是没掌握的，只要是用阅读魔法记忆到大脑中的储备知识，全部都被翻阅了起来，神秘知识自动进行关联，将一切有关的信息主动搜检完成。

    法师的博学在这一刻生效，萧恩看到眼前的一幕，就已经猜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旧日神选！……”

    不是旧日降临，不是旧日子嗣，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人堕落成为了旧日神选，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慢性腐化，最终将整个城市的所有人都扭曲认知。

    严格来说，这座城市已经死了十多万人了！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旧日的法则已经扭曲了这里的一切，一旦旧日的法则被剥离被驱散，那么至少有十多万人会死于疾病瘟疫。沾染旧日的气息会让凡人获得旺盛的生命力，甚至是因此晋升成为扭曲的超凡者。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萧恩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时不时他会听到居民楼里面传来的剧烈咳嗽声，环城的建筑有着很明显的哥特式风格，因为这里的开辟者之一，就是来自其他国度的异界之魂，他开启了猎魔人的传承，并且在这里建造了鸦巢的总部。虽然说猎魔人和守夜人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但是死亡道途的总部就在隔壁的多恩王国，正常来讲旧日眷族渗透这么深，死亡道途的半神们不可能没有所察觉的。

    “除非说，是达贡的守护者家族被腐化了！”

    “甚至。”

    “死亡道途的某位半神也被腐化了。”

    以萧恩对守夜人系统的了解，死亡巡礼者会定期游历周边的地区，不是上层出了大问题，是不可能瞒得下来的。

    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只有守护者家族被旧日腐化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一切背后有半神的影子。

    环城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打乱了萧恩窃取达贡的计划，现在他只能随机应变火中取栗，调查清楚这背后到底是守护者家族出了问题，还是死亡道途的某位半神出了问题。

    一栋高耸的哥特式教堂建筑前，萧恩的身影轻轻地落在了尖塔的顶端。

    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一片漆黑的建筑群，那里猎魔人的总部‘鸦巢’，他们是源自于一个异世界的传承，据说是一个有着两个月亮的世界。猎魔人的传承会把怪物的超凡遗物调制成为一种神奇的魔药，通过服用魔药来完成晋升仪式。不过这种魔药转化很难适用于其他的超凡途径，因为猎魔人自身的污染也一样不少，他们会因此丧失生育的能力。

    已知的猎魔人几乎都没有后代，相比之下，其他的超凡者还能生下来一点后代。

    “猎魔人难道死绝了？”

    萧恩的眉头紧锁，他自从来到达贡地区，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猎魔人的踪迹。猎魔人途径属于魔物双修，对比其他的异世界，等同于他们的魔剑士，他们会先直接使用其中一种超凡遗物来获得血肉侧的强化能力，然后再把另外一种超凡遗物调配成魔药服用，借此获得最原始的魔力，掌握中低环的施法能力，不过他们必须依靠符文、法印、徽记来完成施法。

    萧恩的身影轻飘飘落地，走出小巷时，已经化作了一个全身黑色劲装打扮披着斗篷兜帽的年轻男子。

    ——侦察魔眼！

    一颗颗微小的构装魔眼飞了出去，鸦巢的实力远不如守夜人总部，达贡地区以术士传承为主，守护者家族大部分都是术士的血脉，为了维持血统的力量，他们还一直近亲结婚，最后导致了数支守护者家族血脉断绝。

    那些术士家族的黑料基本上都不用去调查，随便翻一番历史资料都能翻出来，法师看不太起术士也是有原因的。

    环城的守护家族传承于伊莫金-瓦格霍恩，后来更名为了霍恩家族，他们在上百年前曾经衰落过，但是因为诸多的子嗣中出现了一个天才，再次重新崛起，达贡的守护家族大部分身上都有血脉诅咒，因为近亲繁衍的结果，他们亵渎污染了自身的血脉源头。以这种方式诞下的超凡者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出生开始就在消化超凡本质，在成年前就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并且因为消化的时间跨度很长，他们可以从源头上压制污染。

    现任霍恩家族的领袖已经快一百岁了，他们如今的血脉好似又出了一点问题，存活的子嗣数量非常稀少。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守护者家族每隔一两百年的时间，就会出现子嗣传承艰难的问题，但是跟外人通婚，他们又维持不了术士血脉的力量。如果血脉进一步稀薄，诞生强大术士的几率就更小了，最后家族还是会慢慢的没落。

    除非说他们的后代子嗣里面，有谁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证道天命术士。

    已知的守护者家族里面，似乎都有一些独特的可以传承给后代子嗣的天命法则，并且他们的家族奇物还会认主，不是他们的血脉拿到奇物也用不了。

    侦察魔眼监视了附近三公里的范围，整个鸦巢内一片死寂，就好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墓穴，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腐烂气息。

    死人了！

    而且死了很多人！

    ——法术定序。

    ——意外术（触发术）。

    萧恩的身上闪过一道道灵光，他将数个法术填装进入了法术定序器内，当激活符文定序后，可以一口气将里面装得所有法术施展出来。

    鸦巢的情况比萧恩预料中的还要糟糕，这里几乎已经快变成腐化的魔巢了。

    “开启心灵力场！”

    “启动心灵感应网！侦测范围内的一切魔力波动！”

    ——高等隐形术。

    萧恩的身影仿佛是一道虚无的幻影，悄悄地潜入了鸦巢的总部内，外围的触发警戒装置已经全部失效，地面上有干涸的乌黑血迹，在角落中有徘徊的黑影，不是活人，是一具肿胀的缝合后的尸妖。

    通过它半腐烂的面容，萧恩依稀间可以看到一个猎魔人的影子。

    “死灵法术！”

    整个鸦巢的前厅区域已经变成了一座肮脏腐朽的粪坑，这里到处都是蠕动的蛆虫，飞舞的苍蝇在这里产卵，它们在某种邪恶气息下生长到了接近五厘米的大小。

    “呱！”

    一阵怪异沙哑的声音响起，萧恩看到了一头只剩下半个头颅的死亡渡鸦，这是猎魔人的信使，一种奇特的超凡生物，它们聚集在庭院的繁茂大树上，在大树下堆积了数米高的腐烂血肉，其中有好似肉茧一样的肿瘤在缓慢的跳动。

    “到底是哪一位旧日的力量？”

    “腐败之主？”

    “贪欲之壶？”

    “还是其他我所不知道的隐藏于其他位面的旧日？”

    很显然。

    腐化整座城市的旧日并非是来自物质位面，祂极有可能是来自其他的位面，比如说阴影位面、灵界位面，乃至是传说中的负能量位面。

    这座城市有死亡、腐败、暴食、怠惰、贪婪等等的负面情绪笼罩，看起来不像是只有一位旧日的力量。

    总不可能有人成为了三神共选吧？

    整个鸦巢的内部已经没有活人了，有人把猎魔人的传承一网打尽，这在萧恩看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一支超凡途径传承的总部，至少会有一两位天命传奇级的强者坐镇，可是祂们全部都死得悄无声息。

    “谁？！”

    就在萧恩潜入地下区域时，突然间一个侦察魔眼断开了心灵链接，那些转化的不死生物很难发现侦察魔眼，在最后的画面中是一支袖箭直接射穿了侦察魔眼。

    还有活人！？

    萧恩的身影飞掠而出，在他出来的瞬间，他看到了一道矫健的黑影，对方从三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以敏捷到不可思议的身手飞掠到了哥特式教堂的侧面楼顶，十多米的高度对他来说只需要一个呼吸的功夫，等到他追上去时，对方已经在屋顶滑翔掠空，消失在了上百米外的建筑群里面。

    是个高手！

    几乎可以确定是猎魔人途径的超凡者，这里应该还有幸存的人。

    “锁定目标。”

    萧恩锁定了目标的心灵波动，伴随着他的身影浮空而起，迅速地朝着对方逃离的位置追去。

    目标一路头也不回地逃出了这座城市，在靠近城墙的位置后射出一道钩锁，转瞬间就翻越十多米的城墙，紧接着遁入了一片黑暗的丛林中。

    十多分钟后。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阴影走出，他摘下了兜帽，看了一样身边的同伴道：“潜入失败。”

    “总部不知道何时出现了魔眼。”

    “我被发现了。”

    “根本来不及进入地下拿回封印物，霍恩家族可能又找来了帮手，所有人立刻分散撤离。”

    这似乎是个误会。

    在听到了猎魔人教官的话后，在场的三男两女都不由神色紧张，瞬间熄灭了篝火，他们的实力都不是很强，在一阶到二阶之间，极有可能是训练的猎魔人新兵。猎魔人跟守夜人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训练营，传承于异界之魂的训练方式，毕业基本上都是超凡等级五以上。一个合格的猎魔人需要擅长所有的军用武器，并且至少掌握五个以上的符文法术。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突然间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谁？

    在场的猎魔人警觉无比地转身，甚至有人瞬间抬起了袖箭，那上面涂抹了剧毒。

    ——人类定身术！

    萧恩的身影缓缓出现，他轻轻抬起一根手指，一个年轻的猎魔人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猎魔人教官的神色凝重无比，将手掌按在了剑柄上，在他侧腰的位置还放在了两把手枪，不过他显然更相信自己的剑术，他沉声道：“阁下是谁？”

    萧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死亡巡礼者。”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死亡巡礼者？

    听到萧恩的话，猎魔人教官的表情变得更加戒备，他沉声道：“有何凭证？”

    萧恩闻言眉头蹙起，想了想，淡淡道：“你认识这个吗？”

    一枚印刻着星辰与麦穗的徽记浮现。

    猎魔人教官的瞳孔瞬间微缩，他似乎认识这枚徽记，震惊低头道：“阁下是首席的弟子？”

    萧恩不置可否。

    他沉声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向附近的其他道途传承求援？”

    人都快死完了，也不知道求救了吗？

    猎魔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惨笑，他低声道：“求援的信使全部失踪了。”

    嗯？

    听到对方的话，萧恩的表情凝重无比，沉声道：“全部失踪了？”

    “是的。”猎魔人教官低头道：“包括我的导师。”

    “也音讯全无。”

    整个猎魔人的传承就只剩下来了一点小虾米，中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萧恩沉默片刻道：“霍恩家族被腐化了？”

    猎魔人教官点头道：“是的。等到我们知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对鸦巢发动了袭击。”

    萧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有死亡道途的半神也被腐化了？”

    “还是坐视不理？”

    自从跟埃蒙相处这么久后，萧恩对其他的死亡半神已经是非常低的道德标准了，因为祂们很多都已经失去了人性。

    没有死亡半神在幕后操控，他绝不相信消息会封锁的这么死。

    一座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市。

    如果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想幕后黑手，那么这上百万的人口能够干些什么事情？

    整个环城被一股诡异的仪式力量所笼罩。

    对死亡道途的存在来说，这座城市就已经是一笔丰厚的资源，而且萧恩还感觉到了一丝‘瘟疫’的气息，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恶臭的粪坑中，这要是来一点亡灵天灾的瘟疫，就好像是一个火药桶爆炸！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