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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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城,外城区。这座城市采用的布局是传统的奇幻城市规划,不同于多恩地区的风土人情,环城是一座中央是黑色尖塔,四面呈圆环状的巨大城市。这里的城区规划并不是那么现代,是一层一层往外扩建的,所以通常被分为内城区和外城区。最内层是贵族是居所,以联排别墅为主,市政厅也坐落于次,这里有绿色的草坪,精心打理的花园,以及配有各式奢侈品的庄园与别墅,精美雕像和华丽喷泉点缀街头或私人庭院。
往外就是精灵长街,附近有高档店铺、公园、竞技场、歌剧院等等的建筑。
环城的布局规划很有意思,从街道的命名就能看出来,这里的街道有不少以种族命名,从内到外依次是精灵长街、矮人大道、半身人长街等等,城市规划从内到外依次是学院区、卫戍区、行会区、市场区、马队区、红灯区、棚户区等等。
各式各样的建筑坐落分明,将整个城市划分出了牢不可破的阶层壁垒。
在环城,贫民区的占地面积最大,这里应该是整个达贡地区最大的贫民窟,低矮的窝棚里面生活了数十万人。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最穷的穷人,许多人甚至租不起廉价旅馆里的一个小房间,他们蜷缩在破烂不堪的建筑中,在过度拥挤的狭小空间里搭个小窝棚,挣扎着捱过每一天。
这里的居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街道因为年久失修,下水道(严格来说排水渠)已经彻底被污秽堵塞,整个城区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恶臭,甚至腐肉的臭气,不过看样子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因为有不少半大的孩童正在垃圾堆里面翻找食物,还有其他能够用得上的生活物质。
“先生,需要服务吗?”一个怯生生女孩的声音响起。
萧恩的拟象分身行走于这片遍地污秽的城区,他伪装成一个小行商,穿着灰扑扑的长袍,看起来也不像富人,但是也比那些衣不蔽体的贫民好很多。在对面的小巷中是一个年纪十六岁左右的小姑娘,破旧的长裙沾着污秽,似乎很久没有清洗,头发也是脏兮兮的,脸蛋依稀可以看见一点青春靓丽的痕迹,她胆怯地注视着萧恩,迟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一点一点靠近。
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小心翼翼道:“只要5塞斯。我就可以为你服务。先生。”
5塞斯。
在多恩市只能买一个加肉的卷饼,但是在这里却可以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出卖肉体。
萧恩低头俯视着眼前这个怯怯的脏兮兮的女孩,他不是圣母,但是他这一路看到的景象,确实让他感到于心不忍。他去的第一座大城市就是多恩市,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别的地方就算不如多恩市,应该也不会差得太远,可是现在他彻底推翻了这一切。
这里比深渊城更像是地狱,至少深渊城能吃饱饭。
环城的城门区附近还稍微有点人间的样子,可是在这片垃圾堆中修建起来的贫民窟,萧恩是真的看到了无数麻木的行尸走肉。
他伸手掏出一张1第纳尔的纸钞,递给了眼前的小姑娘。
女孩的眼中浮现一丝惊喜,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在转身后进入小巷,掀起裙子道:“先生,我可以为你服务两次。”
“先生?”
当她回头时,身后早已经空无一人了。
贫民窟的外面是一大个垃圾山,有许多年纪不大的孩子在垃圾中玩耍,他们很多身上甚至都没有一件衣服,满身污秽,跟苍蝇与蛆虫作伴。如果你施舍给他们一点点钱财或者食物,很快就你会被他们团团围住,一双双饥饿期待的眼睛注视着你。
更外面就是马队区和仓库区。
那些抵达城市的商队将骡马存放于此,街道上到处都是牲畜的粪便,扬起的尘土中可以看到道路两旁表情麻木僵硬的苦力,那些运来的货物会在这里卸下,然后送往仓库区,第二天在转运到市场区。
漫天飞舞的苍蝇中,那些出身贫民窟的成年劳动力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们也极少主动揽活,就是表情僵硬地躺在那里,等待有人主动找自己做事。
怠惰。
或者说已经彻底麻木了,因为他们不管如何努力工作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在这里永远没有容身之地,永远都是住在贫民区肮脏的窝棚里面,永远不可能像个人那样有尊严的活着。
因为完全看不到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他们的内心已经蒙上了灰蒙蒙的阴霾,让他们的自我也渐渐扭曲。
他们就像是鸵鸟,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地下,用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苟活。
“仪式只是让这一切更极端化。”
“如果没有仪式,在求生欲下,他们不会表现得如此怠惰,但是仪式让他们的求生欲也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们正在慢性死亡。
这些人已经被彻底驯化了,就算活得猪狗不如,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勇气,因为怠惰让他们安于现状,一直到死亡降临。
环城并不缺少劳动力。
因为这里从事底层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让骡马停下,然后他转过身去,就像挑选牲畜一样,从街道的角落里面挑选一些看起来比较强壮的苦力,只有这个时候那些麻木怠惰的男人才会主动站起来。
“你、你、还有你。”这个商人挑选了三个看起来强壮一点的苦力。
其他的苦工看到后也没有争抢的意思,挑选完成后,他们又一脸麻木地蹲在了墙角下,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人里面有些已经因为长期揽不到活,饿得有点骨瘦嶙峋了,放在其他的地方,估计早就已经忍不住偷盗抢劫,干点放弃底线的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他们会一直怠惰到饿死。事实上也饿不死,因为当他们扭曲到一定程度,就开始吃别的东西了。
一箱箱沉重的货物将这些苦工压弯了腰,他们低头搬运着,将它们送往仓库区,这条街道上都是这样的人,比骡马还要骡马,毕竟骡马是商人自己的财富,还需要好好爱护一下。
砰。
一个苦工好似意识恍惚,突然间脚底一滑,肩上的货物落下,在散落的箱子里面,一些昂贵的货物散落一地。
“蠢货!”
“你干了什么?”气急败坏的商人扬起马鞭就抽了下去。
一道血痕浮现。
商人连抽了数鞭子似乎还不解气,抬脚踢在了对方的门面上,顿时一股鲜血就流了出来。
他愤怒道:“你被解雇了!”
“给我滚!”
该死的贱民。
这个商人扬起马鞭再次抽了出去,可是这一次,眼前的苦工却伸手抓住了他的鞭子,在他抬起的头颅中,商人看到了一双散发着绿油油寒光的眼睛,这可怖的目光顿时让他心中一颤,不由想到了最近的一些传闻。
据说,下城区最近有些人失踪了,据说,有卫兵半夜巡逻看到了有人去污水沟抓老鼠蛆虫吃,据说,大墓地里一些最近埋下去的人尸体不翼而飞等等。
环城的这些贱民一直表现得很温顺,他们就算饿到半夜抓啃噬残骸的老鼠,去垃圾堆里面翻找食物,在污水沟里面吃蛆虫腐肉,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可是这一次,他在眼前这个苦工的眼中,看到了择人而噬般的可怖目光!
砰。
这个苦工一把夺过马鞭,反手抽在了这个压榨他们许久的商人身上,一道血痕浮现在那肥硕如猪的脸庞上,伴随着鲜血的味道,苦工眼中绿油油的微光越发明显,他甚至饥渴地喉结耸动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那肥胖的商人一瞬间吓尿了,他感觉对方就想吃了他一样。
麻木的表情渐渐散去。
那个黝黑的苦工看着面前惊恐万分的商人,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反手又是一鞭子抽了出去,凄厉的哀嚎声响起,那肥硕的商人这才想起什么,大户道:“护卫!卫兵!快去叫卫兵!……”
几道人影快步跑来。
那佝偻着身影的苦工突然狂笑了起来,他猛地飞扑而上,抱着那个商人肥硕的脸就啃噬,喷涌的鲜血中,对方的脸皮直接被他咬了下来,那苦工也不咀嚼,直接吞了下去,然后一口咬在了商人的脖子,抱着他的脖子痛饮鲜血,那肥硕的商人挣扎了几下,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一股鲜血沿着街道蔓延。
仿佛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之前表情麻木怠惰的其他苦力抬起头来,甚至有人用手沾了沾地面上流淌的鲜血血液,放在嘴里吮吸起来。
环城有足够的食物养活这些人,但这些食物并没有流入贫民的手中。
暴食,往往意味着浪费。
这座城市笼罩的黑暗仪式,将现实切割成了两个世界。
这里每天都有人从贵族区运出来的成堆垃圾中寻找残羹冷炙,这些垃圾也养活了下水道成群无数的老鼠蛆虫。
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快步赶来,为首的队长是一个肥硕粗壮的男人,他曾经很强壮,而如今肥硕且强壮。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利剑,直接朝着那个抱着商人脖子啃噬的苦工刺了过去。
噗嗤!
利剑直接刺穿了这个苦工的心脏,那卫兵队长翻过尸体,看了一眼他微微翻绿的瞳孔,沉声道:“把尸体处理一下。”
这苦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两个略微有些肥胖的卫兵拎着苦工的尸体就往外走,因为这里发生了意外事件,卫戍区那边很快派来了一支巡逻队。一个壮硕如猪的治安官也很快赶到,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从马车上走下,十几分钟后就有卫兵封锁了街道。
贫民窟那边。
三个卫兵拖着苦工的尸体正在往外走,突然间一阵哭泣声响起,一个妇女的身影踉踉跄跄跑来,身后跟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不同于附近面黄肌瘦的其他人,女人和孩子的脸上都有一丝血色,她们看着男人遍布鲜血的尸体,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铿锵!
那肥硕的卫兵拔出了武器,反手一巴掌就把扑过来的女人打倒在地,一股鲜血瞬间就从女人的额头流出。
一个卫兵拦下女人,看了看天色,沉声道:“赶紧处理尸体。”
另外两个卫兵点点头,转身就拖着尸体朝大墓地走去。
女人无助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丈夫的尸体被拖走,她蜷缩于遍布污秽的地面,泪水早就已经模糊了双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缓缓地爬了起来,她表情麻木地伸手牵起一旁哭泣的孩子,面无表情地朝着贫民窟里走去。在穿过了一条曲折污秽的小巷后,女人推开了窝棚的大门,这个简陋的小房间只有十来平米,所有的东西都堆积在一起,一张破旧的桌子上放着锅碗,里面是剩下的麦粥糊糊,还有一些明显是泔水中捡来的残羹冷炙。
“吃吧。”
女人端起碗,给年幼的孩子盛了一点吃的,她一片灰败的目光看了看外面张头探望,但却神色麻木的邻居。
吱嘎。
她缓缓地关上了大门。
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厨房的角落,她伸手打开了破旧的陶罐,里面散发着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掀开一看能够看到一些毛茸茸的动物尸体,旁边有处理过食用的痕迹,那是丈夫的食物,他不让她们母子吃,但是他自己却吃了不少。
女人抓起老鼠尸体大口大口啃噬着,她绝望而灰败的双目中满是痛苦,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不知道何时,她握紧了一把小刀。
“妈妈!……吃……”那幼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破碗,将碗里的食物送到了女人的面前。
那满嘴鲜血的女人愕然抬头,她一片死寂灰败的双目中,似乎还有一缕微光在闪耀。
破旧的窝棚里溢出了一股恶臭的血腥味。
就在其他人以为又一个人熬不下去时,那紧闭的大门又缓缓地打开了,女人牵着年幼的孩子,跪在了左邻右舍的面前,那颤抖的沾血双手,强行摁下了孩子的头颅,将他的头摁在了遍地污秽中,让他跪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她在给孩子求一条活路。
大墓地。
两个卫兵拖着男人的尸体一路走到大墓地,下水道里面已经不能扔了,里面出了大问题,老鼠泛滥成灾,蛆虫、苍蝇、蟑螂等等的生物都有问题,贫民窟的贱民不知死活,吃了这些东西后有些直接就疯了。
“直接埋了?还是烧掉?”一个肥硕的卫兵转头道。
天色渐渐昏暗。
另一个卫兵擦了擦汗,他解开胖到有点穿不下的甲胄,说道:“直接埋了,万一又被挖出来了怎么办?”
“天快黑了!”
那肥硕的卫兵道:“那就烧掉,你去找柴火。”
夜幕渐渐降下。
不知道何时,一阵阴冷的寒风刮过这阴森的墓地,旁边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男人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他睁开了双眼,一片浑浊的暗黄色双目中满是嗜血与疯狂,他瞬间爬了起来,长出锐利指甲的双手掐住了卫兵的脖子,鲜血溢出,满口利齿张嘴啃在了卫兵粗壮的脖子上。
“人呢?”
几分钟后,另一个卫兵的身影返回,他疑惑地张望了一下,瞬间便被一道恶臭的黑影扑倒在地。
饥饿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