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可太清楚章山的能量。

    在普通人生活圈里，章山乃巴南县土大王之一，谁惹谁倒霉。

    然而比起血雨腥风的古董江湖，章山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几次不计较是觉得没必要，这次出手是威胁到家人安危，事后遭受的报复，也在楚烨计算内。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楚烨不想跟老韩纠缠这问题，从后车斗抓起几个袋子，道：“来时路上猪肉打骨折，我顺手要了个猪蹄，你赶紧去做，我饿死了都。”

    “骨折是折多少？”老韩警惕道。

    “不信我？”楚烨故作不爽。

    老韩举起锄头道：“说不说。”

    “曹红玥家白送的，不要钱。”楚烨随口撒谎，就算后面被揭破也不怕，反正都吃进肚子还能吐出来不成？

    老韩这才满意借过袋子走进屋子，边提醒道：“好好读书，将来我帮你去曹家提亲。”

    “算命先生说，我不能和姓曹的结婚否则有厄运。”楚烨提着装钱麻袋跟后头说道。

    “我听你放狗屁。”

    老韩本想转身教训大孙子一顿，屋子里小孙子喊饿，只得暂时按下怒火。

    老韩当爹又当妈几十年，做饭手艺没得说，很快香喷喷的辣炒猪蹄就做出来了。

    老韩先给小孙子整上一碗饭，按住楚烨动筷子的手，面色严厉道：“我的武艺三脚猫都算不上，你比我还差，可刚才怎么回事？没说清楚不许吃。”

    “这有啥，我本就千年不出的武学奇才，白天上学啃文的，夜里梦中勤加练武，青出于蓝胜于蓝是基础中的基础。”楚烨面色夸张道。

    二人相处模式，不像爷孙更像是老兄弟，按照平常这事也就揭过，但这次老韩不放过，只因楚烨刚才太超乎常理。

    那可是足足十五人，整日在乡里横行霸道，打架经验何等丰富，不是武学奇才就能打得过。

    “你听过黄粱一梦吗？”楚烨眨巴眼睛假认真问道。

    “老头没什么文化，字都是当年边打仗边学的，你别跟我瞎扯。”

    “是这样的……”楚烨放下筷子，三分真七分假，阐述前世部分经历。

    老韩听到一半，眉头紧皱打断：“你意思是铁拐李下凡指点你学武？”

    “天知道是铁拐李还是吕洞宾，总之一切怪事是在春节前，我被老妈拉去山上吕祖庙上香求高考顺利后发生的。另外算命先生我不能跟姓曹……”

    “行了，吃饭。”老韩不耐烦打断。

    只要楚烨不学坏，是神仙指点还是魔鬼上身，老韩其实不在乎。

    楚烨松口气抓起饭碗，突然想起来爸妈会担心，就提醒道：“这事是咱俩秘密，不要跟第三人……算上小兵之外的第四人透露。”

    “对哦，说起你爸妈……”老韩又按住楚烨抓筷子的手。

    楚烨不乐意被二次挡住吃饭，黑脸道：“还让不让人吃饭，我还在长身体好吗？”

    “不许收废品，老实去上大学。”老韩强硬命令。

    楚烨摇头道：“废品，我收定了。”

    “臭小子，是以为我揍不动你了吗？”老韩举起手。

    “爷爷，不要打哥哥……呜呜……”小韩兵见楚烨要被打，张嘴嚎啕大哭。

    老韩赶紧松手安抚一番，才让小韩兵止哭吃饭，回头又怒视楚烨，道：“听到没有？”

    “我爸的手术……”楚烨知道想安生啃猪蹄，就得说服老韩。

    其实他可以撒谎，但这事瞒不住，所以一五一十交代，收废品是表象，真实目的是通过捡漏古董，凑集老爸手续费，老妈和妹妹的营养费。

    “捡古董赚差价？娃，梦不能这样做，人要脚踏实地……”

    “嗯，还真就是梦里学的本事，反正我指望一个月内搞定五十万，到时候搞不定我就乖乖去上大学，怎么样？”楚烨说道。

    老韩反问：“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九号入学，距离现在不多不少一个月出头。”

    “那可以，到时候你不去，老头就强行绑过去。”老韩恶狠狠道。

    楚烨耸耸肩不语算是同意，低头快速吃饭。

    他连吃两大碗又啃几个猪蹄饱了，从麻袋里数一千五连带着之前的合一起，三千块放桌上。

    “别跟我倔，你不吃饭我表弟还得吃，我可不想他跟兮兮一样从小营养不良。”

    楚烨搬出老韩拒绝不了理由，抓起麻袋起身。

    老韩急忙放下碗筷，把钱抓起来塞楚烨手里，道：“我孙子自己会照顾，不用你多管闲事，三千块还是送你爸妈手里。”

    “手续费最少需要三十万，多三千少三千影响不大，另外别想回头偷偷塞给爸妈，因为我会再拿过来。”

    楚烨推开老韩跨出门槛。

    老韩后头紧追，嘴里说着楚家现如今的状况。

    楚烨把麻袋扔到后车斗上坐垫面向老韩，道：“正因为我爸这根顶梁柱熄火，才需要我顶上，否则家就要散了。”

    说完，楚烨调转车头蹬着踏板离开。

    老韩站在原地目送，在楚烨即将消失在夜色里，攒紧手里的三千块，眼眶微红道：“好孩子，好孩子……”

    老韩不断念着相同三个字。

    侄女、侄女婿没有白吃苦十几年，无论未来楚烨是读书还是收废品，肯定都能出人头地。

    因为太像那个人了。

    ……

    楚烨没有立即离开田安村，沿着山脚土路骑了五百多米，来到外公外婆合葬的坟地。

    坟地以前是老韩分到但没钱建房的地，附近有好几户人家，不算太偏僻。

    当然了，偏僻其实也无所谓，楚烨不怕神神鬼鬼。

    他把三轮车停下，抓起几个瓜果来到坟前放下。

    楚妈妈开春后身体更差，紧接着楚爸爸出意外住院，他又在高考冲刺，家里一切活都是年仅十二岁妹妹扛起来，清明节都没来扫墓，所以哪怕大晚上，也得过来看看。

    “我妈说高三是关键时期不让我过来，二老见谅……”

    楚烨在坟前盘坐唠嗑，汇报现在家里的情况给外公外婆听。

    “说起来，你弟刚还说我是好孩子，我哪有那么好，前世我就是个畜生，美名其曰为了未来，心安理得地吸着家里亲人的血，老韩给我凑学费借高息后卖血卖到低血压出车祸，我爸也就二老的女婿……”

    对于逝去亲人，楚烨没任何忌惮，聊起自己重生者身份。

    说着，他意识到若非老天爷怜悯，把他送回命运转折点高考后，十辈子也还不完亲人之恩，仰头嚎啕大哭。

    “日他仙人板板的，快来人，有小偷挖坟……”

    远处响起暴躁声，伴随而来的手电筒灯柱乱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