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被对面屋内男孩喷面条渣。

    故意，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楚烨没发作，暗暗地搜索记忆。

    他穿越的是回年轻时的自己，记忆不是覆盖状态而是本来就存在，问题是穿越前客气点不说老头，但大半辈子又是干古董混江湖，人生履历一本三国都装不下，除非是特别事物和人，一时间还真记不起年少时发生的。

    几秒后，楚烨眼睛一亮：“啊，是你啊。”

    一样的话，但语气能听出来，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对面的男孩也不喷面渣子了，把碗筷塞到身边老汉手里，上下打量楚烨一番：“啧啧，听说二中今年文科状元叫楚烨，我觉着同名大伙都不信，现在看来错不了，都是老江湖咯。”

    这阴阳怪气的话，没法激起楚烨任何波澜，虽受年轻时性格“污染”，但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在古董圈巅峰俯视的大佬，心不说坚如磐石如老僧入定，至少比普通人强悍得多。

    男孩叫黄劲浪，在城西三中上学，初中时二中和三中在城东一中打群架。

    楚烨也参与其中，因老韩教导武术，在学生中所向披靡，黄劲浪被一巴掌打碎右侧虎牙。

    打架，输了才会耿耿于怀，作为个人战绩王者，楚烨转眼就忘记，后来据说三中好些个被处分，他越没关注。

    说起来若非对方跳出来，两辈子加一起，都想不起来这事。

    “哑巴了吗？”黄劲浪见楚烨迟迟不开口，满面青筋暴露红彤彤的。

    楚烨仔细一看，果然黄劲浪缺颗牙，难怪面条渣跟马克沁重机枪“咔咔”地喷。

    此刻心里颇为愧疚，年少时候下手没轻没重。

    他用手抹掉脸上渣子，又抓起衣服把脸彻底擦干净，以干净面貌面对对方，微微低头道：“对不住，当年是我不懂事……”

    “给老子闭嘴！”

    当年事是黄劲浪心中永远的痛，脸像是被车轮狠狠碾过后，扭曲狰狞。

    后面李大娣询问道：“你们认识？”

    “认识个鸡儿，谁他娘想跟畜生认识。”黄劲浪唾沫横飞。

    楚烨转头小声道：“初三我们班有个女孩被三中三年八班同学调戏，我跟着同学们去要说法，双方在你们一中后门理论一番。”

    “他妈的，你还好意思说！”

    黄劲浪跨出大门凑到跟前，咧嘴龇牙手指着道：“看，这就是你个畜生的杰作。”

    少女歪头看了眼，随即一脸狐疑，黄牙跟楚烨有什么关系。

    楚烨见状转头看黄劲浪，好心提醒：“指错边了。”

    黄劲浪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迅速换位置咧嘴，手指确实虎牙怒叫：“老子每天照着镜子就是时刻提醒，敲掉你个畜生满嘴牙，这事才算完，再补好牙重返校园。”

    “啊~到时候你还跟得上吗？”

    楚烨脱口而出，本意关心同学成绩，但在别人耳朵里肯定是嘲讽，后悔也来不及了。

    却见黄劲浪突然冷静，斜眼歪嘴道：“这一刻老子突然释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烨不接茬。

    没用。

    黄劲浪自顾冷笑道：“因为跟收破烂的废物计较，显得老子很没格调。现在我在想，当初上蹿下跳保护的那个妞儿，如果知道你考不上大学再收废品，不知道还理你不。”

    楚烨手指扣了扣脸颊，实诚道：“我考上南大了。”

    黄劲浪愣住，像是被人一把牛粪塞嘴里那么恶臭难受，转念一想又不对，距离高考才过去多久，估分志愿都还没开始呢。

    02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7号至10号，明年才是大家熟悉的六月份，不过明年又非典，准确说应该是后年正式施行。

    “可悲啊~你不仅是废物还喜欢做白日梦，企图挽回自己内心微不足道的尊严。”黄劲浪一脸鄙夷道。

    “今年高三考生中，二中乃至整个巴南只有一个楚烨，学校大门红条挂好几天了。”

    楚烨重生后还没去二中，但前世经历过。

    黄劲浪心情再次跌到谷底，阴沉着脸回头道：“滚，我家不欢迎垃圾。”

    楚烨内心错愕，总归是受十八岁的心性影响，争这事有什么毛用，只能感慨果然吊唁后就不适合收货，今日注定要浪费一天。

    随即，他打算跟门后端着碗筷看着儿子发飙的老汉道别离开。

    “你啷个？楞娃儿！”屋内一名胖妇走出来给了黄劲浪一巴掌。

    黄劲浪听到声音，知道是大姐打的自己一身不敢吭。

    “我弟一直就比较瓜，说话做事不靠谱，娃儿别介意。”胖妇用身体把黄劲浪怼开面向楚烨微笑道歉。

    “没有的事，都是我年少不懂事。”楚烨慌忙摆手。

    胖妇笑笑指了下通往屋后的走道：“爹娘总喜欢收集些废品堆在屋后，每次我回来娘家都得帮忙清理，正好今日你来一并拉走吧。”

    “谢谢姐姐给机会。”楚烨甜甜道。

    “客气啥，也不是免费给。”胖妇说道。

    楚烨干笑几声，喊上李大娣离开。

    “大姐……”

    黄劲浪一想不到仇人赚到钱，比被剐心还难受，打破对大姐害怕跳出来表达不满。

    楚烨也觉得不好放慢脚步回头，想说还算了。

    “没关系，这家还轮不到他做主。”胖妇摆摆手。

    楚烨这才抬起脚步。

    一进屋转角，李大娣小声道：“烨哥，要不别收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年轻时不懂事下手没轻重，这事就算补偿给他家的补牙费用了。”楚烨解释自己没有离开的缘由。

    李大娣吃惊，楚烨竟然那么善良。

    屋前这头。

    胖妇歪头看了眼楚烨二人走进过道，确定不会折返，转头满脸煞气，扬手给了弟弟脸一巴掌。

    啪~

    声音响亮。

    黄劲浪脸上浮现红指印，委屈双眼含泪转向屋内道：“老汉，你还管不管你家大娃了。”

    黄爸闷不作声转身离开。

    “你个宝批龙，想报仇得拿出实际行动，光靠嘴能伤到人吗？那小娃一看就不是老实人，能把你话全当屁……”

    胖妇一阵数落。

    黄劲浪这三年不补牙，天天端着个镜子照着，作为一家人，胖妇心里疼得紧，要不是当年调戏外校女孩，弟弟是其中一个，实在找不到理由，早上二中把楚烨生撕了。

    今日终于抓到机会，她决定要让楚烨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