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西，江水被染成橘红色。

    两艘十米长渔船随着波浪自由摇摆。

    漆面比较新的那艘船头，老人强按着孙子跪地磕头，自己脑袋也低低着，就快点到甲板上，心脏砰砰直跳。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遇到少爷出巡，是生是死难预预料。

    老人想着，自己也没几年活头，死也就是死了，孙儿还小，还得继承自己事业发扬光大，不能出意外。

    事业就是‘老拐’。

    古时诸子百家中，老拐也是其一，宗旨是以骗入道，举屠刀度苍生。

    当然了，在后世人视角来看，该学派就是一群道德败类，为避免内心不安，骗己以达到平衡。

    不管怎么说，反正老拐们不会认为自己是缺德坏人，而是从事伟大事业，和道祖、佛陀一样伟大。

    此刻的老拐凭借高处优势，就算头低着，也拿眼角偷瞄这边船尾坐着的楚烨。

    与此同时，和楚烨同船的老郭很着急，楚烨一直不说话，难道真要放过这老拐？不能吧！

    楚烨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咬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深抽一口吐着一个个烟圈。

    圈套圈，随着微风逐渐飘离。

    甚是好看。

    “自古拿钱买命，明白吗？”楚烨终于开口了。

    老人闻言心里一纠，因为把握不了楚烨要价多寡，一直沉默也是不行，楚烨反悔自己祖孙就得坠江喂鱼去，于是小心翼翼道：“小老儿愚笨，请大侠给个明确。”

    “嗯，那就看你心中对自个命判断价值是多少。”楚烨回道。

    老人想了下，微微抬头老脸带着讨好笑容，道：“我个人没几年活头，至多值个三五百……”

    “麻批老棒子，想活命还舍不得出钱……”老郭跳脚，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怎么无耻的。

    老人无视老郭，抻着脖子压住内心恐慌，直面楚烨，小声道：“但孙儿还小前途未知，比较不好定价。”

    老人依旧是在模糊，把‘定价权’交给楚烨，既是舍不得花钱的表现，也是一种生存智慧，给旁人一种任由宰割，毫无怨言的态度。

    楚烨都想给竖起拇指头，结合之前老人要钱时，特意提过他们是古董从业者，那么其业务主要成份在古董圈，也算是同行。

    他起身上船边缘，身体一越而起。

    老人祖孙所在的新船的头对着楚烨老船尾侧面，两船相距一米多。

    楚烨‘飞起’后，身体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落在新船尖。

    老人被狠狠吓一跳。

    可以不借里飞移，哪怕距离再短，也能显示出来对身体熟悉和力量控制度。

    楚烨面相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岁，能做到这点，只有武学天才可以解释了。

    此刻，楚烨可不在乎老人想什么，双脚踩着船头最尖部，身体跟随着船摆动而摆动，给旁人一种和船融为一体的错觉。

    他抽着烟扫视渔船，淡淡道：“把你物件拿出来，我只拿走一件，之后长江宽阔，你我各走一道。”

    老人闻言心中狂喜，不敢表现出来，又暗暗揶揄，果然是大少爷，只会墨守成规，为了表现君子大度，规则也不细定，这不是等着自己钻空子。

    老郭也一样想法，在隔壁渔船大声疾呼：“楚师傅，得给个下限，不然就那不要脸的老梆子，保准那一堆破烂出来。”

    麻卖批，就你个畜生事多，人少爷都不爱计较，非得讲出来……

    老人一听老郭的话，心里骂开花。

    楚烨吐了口烟回道：“不碍事。”

    老郭闻言想说什么又怕惹楚烨不开心，只能原地急跺脚。

    不过其实楚烨根本不要什么古董，看上的是脚下新渔船。

    他家门口一条长江小支流，渔船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建房子用来运送建筑材料，可省不少功夫，房子建好后把门前空地改成鱼塘和小支流连通，拿来钓鱼或者改装下用来弹琴悟道，多有趣。

    同时间。

    老人听到楚烨没有要定细则，虚情假意磕头感谢着，请示得到同意就急忙起身去船舱拿货。

    其孙子一没有压制，就起身捂着被土狗爪子划伤左脸颊，仰头怒视楚烨。

    “嗯，你要向我发起武斗吗？”楚烨低头眯眼道。

    年轻人可是知道自己爷爷学武的，实力还不差，都不敢在楚烨面前冒头，哪里敢挑战，闻言赶紧撇开视线，道：“我讨厌二手烟。”

    楚烨抽了口烟吐出烟气，道：“看，现在西南风，烟气吹向渝州半岛方向，和你刚好相反位置呢。”

    年轻人很不爽，自己都主动架台阶下，已然很丢面子竟然还揪着不放，差点忍不住朝楚烨吐痰。

    总归自己只是想想，视线转回楚烨正面，假笑道：“是，是小弟看错了。”

    “唉呀，突然发现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呢。”楚烨笑眯眯道。

    故人你仙人板板……

    年轻人心中臭骂，楚烨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用得起‘故人’两字，分明是想坑自己钱的借口。

    然而楚烨没说谎。

    前世他就认识一个偏向盗墓的老拐，技术娴熟，带着两个徒弟，凡是被三人看重的老坟，一块棺材板都不给人留下，十分凶残贪得无厌。

    年轻人就是两徒弟之一。

    “我掐指一算，哥哥未来会断左腿，右眼会被古怪东西戳瞎，避免办法我有，两个合起来算你十万块，买不？”楚烨掐指边抽烟边说。

    年轻人闻言验证了自己内心想法，因为十万块而头皮要炸裂，压不住内心情绪张嘴臭骂：“畜生，要不要那么无耻了！”

    “放尊重点，你有什么资格骂楚师傅！”对面渔船上老郭怒喝。

    “干你屁事，没有这小畜生，你早已被老子扔进江里喂鱼。还有那条野狗，你叫个你麻批，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年轻人想到既然都开口，那新仇旧恨一起算，一瞬间唾沫横飞。

    楚烨很嫌弃跳到另外一角避开。

    汪汪~

    篮筐里在消化狗蛋子的土狗，一听到自己被骂，爬起来凶猛吠叫。

    土狗体型还不如猫大，声音也颇为沙哑，不知道具体实力的，听起来会觉得没有威慑力。

    “刚才不让它伤你们，不是我善良，而是它打小就吃各种毒物，被它抓伤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楚烨好心提醒。

    年轻人吓得面色发白止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