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人人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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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严嵩让自己出钱的行为,陆远心里那是一万个不高兴。

    凭什么啊!

    哦,我陆家有钱你就让我出钱,那你们严家难不成就穷了,你儿子严世藩可是号称明朝和珅,富甲天下,更是放出狂言‘朝廷不比我富’,卖官鬻爵,广纳姬妾,也没见你让严世藩掏点银子出来。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一个远近亲疏的事。

    严嵩拿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来试探自己,陆远能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心里就没有一点疙瘩,要不然也不会跑到韩士英那来上这么一出。

    在他和韩士英的谈话中,彼此都交了底。

    陆远提出外人不理解户部的困难,就已经是在向韩士英示好,表态我来了户部以后就是你韩士英的兵想要争取跟您这位一把手共进退,所以韩士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知道陆远是严党的人,那么一个严党的人为什么要主动向自己靠拢呢?

    毕竟是一個正三品的官,自己到底是接纳还是不接纳?

    接纳了就是得罪严嵩,不接纳吧又觉得有些浪费。

    最后韩士英还是选择了试探。

    在拿出钱粮之前,韩士英一再向陆远强调希望君父和朝廷能同南京互相理解,君父是嘉靖朱厚熜,那严嵩就是朝廷,南京就是他韩士英,是韩士英背后整个江南官僚集团。

    而陆远就是夹在‘朝廷’和‘南京’中间的那个人。

    于是在强调之后,韩士英拿出了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石军粮,这是一种态度,我理解你陆远的难,因为伱陆远夹在严嵩和南京的中间,我不能让你太为难,所以我愿意出一笔钱粮,你不是主动想向我靠拢吗,那该你表示一个互相理解应有的坦诚态度了。

    于是陆远不得不‘主动’将自掏腰包二十万的事抖落出来。

    这下知道原因的韩士英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在原有的十万两基础上又拿出了十万两,如此便是户部出二十万、陆远出二十万,凑出了一笔四十万两的军费。

    这个功劳陆远主动分给了韩士英,而韩士英加码的行为便是将这份功劳坐大,因此陆远也是受益者。

    简单理解,这就是一次二人双向奔赴的甜蜜爱情故事。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属于是。

    陆远不得不这么做,他要给自己找条后路。

    一来,严党的船早晚会沉,二来正如陆东所说,这一次严嵩开口要钱认头给了,下一次再要呢?

    陆家的血会被严党吸干的。

    二十万两银子啊,够造好几艘大福船了。

    所以陆远也心疼啊。

    既然你严嵩先不仁,也别怪我陆远不义,将来出卖你的时候你也别难受。

    大家都是当官的,官场有句话说得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而可着全大明,在政治上能和严党分庭抗礼,甚至某些地方强压一头的只有江南官僚集团了。

    韩士英就是出身名家,他们老韩家宋代时出过一个名人,叫韩世忠。

    虽然韩士英没有入阁,但是和严嵩打了很多年擂台,最后平稳着陆,悠然自得在南京享受退休生活,等严嵩一死,韩士英还加了太子少保,到底是背靠江南官僚集团笑到了最后。

    当然,这只是初次接触,双方都很克制,陆远也没傻到立马改换门庭当墙头草,他虽然是严党,但严党此刻还没有和江南官僚集团决裂。

    政治嘛,有时候敌对,有时候合作很正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浅尝辄止的示好,只是陆远迈出的第一步,从户部离开之后,他就直奔了浙直运司衙门去找刘元理。

    “陆堂官。”

    见到刘元理向自己行李,陆远闪身躲开一把托住前者,笑道:“使台,您可是陆某的前辈,不敢,不敢。”

    “尊卑有序,呵呵,尊卑有序。”

    刘元理顺势直起腰,看着陆远也是心中感慨。

    这怎么一扭头的功夫就爬自己头上来了呢。

    “修德兄(刘元理表字)还是叫陆某表字吧,咱们自己人,不要见外。”

    “好好好,都听伯兴的。”

    两人联袂进了堂内,位分宾主,刘元理便主动开口询问:“伯兴此来,是有要事吧。”

    “对,事关阁老吩咐。”

    陆远严肃神情,将严嵩给自己写的信拿了出来递给刘元理:“阁老勉励陆某要务本实干,谆谆教诲不敢忘却,可恨陆某才疏,有心报答阁老却迟迟做不出成绩,如今朝廷催饷甚急,可户部的钱却都有归处难以轻动,陆某变卖家产也才堪堪凑出二十万两来,急需元理兄支持啊。”

    刘元理也是愁得扶额叹气。

    “这事啊,实不相瞒为兄也接到了阁老的手信,阁老让为兄从运司衙门给你挤出五十万两,难啊,为兄这两日急的鬓角都快发白了,唉。”

    王八蛋,你可不能当铁公鸡。

    老子是自掏腰包,你是拿公款的钱,这还心疼?

    陆远心中上火,语气也是愈加的悲苦。

    “唉,修德兄的难弟弟何尝不知,只是这南京城弟弟是举目无亲,只有修德兄一人是可以依靠的兄长,这才厚颜无耻来求,还望修德兄看在两年相识相伴的份上,拉弟弟一把。”

    要钱嘛,不寒碜。

    刘元理一脸的纠结:“伯兴,你是有所不知,今年运司衙门的账上只有一百多万两银子了,这年关一过就得发往北京,你也知道前年因为夏言的事,我们运司衙门多出了一百多万两,就是为了补朝廷的亏空,好替皇上修道观,这才保着阁老扳倒夏言。

    这前年交了三百多万,到今年就锐减成了一百多万,皇上那就不会多想?

    现在你哥哥我这整日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再抽出五十万两给你,这、这明年皇上一怒之下问责,不是要哥哥的脑袋吗,当然,哥哥就算是死,要是能帮伯兴你一把,哥哥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保着伯兴你禄位高升,但哥哥我现在就算是下油锅给炸了,他也榨不出五十万两的油水啊。”

    陆远算是看明白了,这刘元理那么多年往自己兜里大把揣的银子是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而动公家的钱又怕自己掉脑袋。

    “再难不能让哥哥您为难。”陆远站起身,勉强拱手作礼:“弟弟自去想办法。”

    刘元理眼见陆远转了身,脸上一阵肉疼抽搐后忙开口喊住。

    “十万两,哥哥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给伯兴你凑出十万两来。”

    狗东西,你是真他娘抠门啊。

    陆远气的咬牙切齿,转身时已是满脸感激,作揖。

    “修德兄之恩,弟弟终生不敢相忘。”

    加上这十万两,总算是凑出了五十万两来。

    交给张经打水漂玩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