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两党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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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文华被黄锦带着大汉将军拿下的时候,脑子还泛迷糊呢,怎么个意思这是。

    他才刚刚把陆远那道奏疏给销毁掉,死无对证,锅不是甩给陆远了吗?

    “本官是通政使,是九卿之一,没有皇上的圣旨,谁敢拿我。”

    赵文华被两名大汉将军架着来到午门外的,到这一看,就发现了陈洪,这一下赵文华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赵大人,您适才是不是去司礼监拿走一份淹本?”

    赵文华忙言道:“通政使司取走时间久远的淹本进行核销,这事是有先例的啊。”

    “有没有先例不是您说的算。”黄锦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笑意来:“赵大人,淹本内阁没有批、司礼监没有批、皇上没有看,您就随意的拿走,这天下江山,莫不成是您说了算吗。”

    赵文华惊出一身冷汗,但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彻底害怕,也没有把严嵩咬出来。

    “黄公公,下官一时糊涂,您说吧,怎么着。”

    “皇上口谕。”黄锦猛然提起调门:“赵文华擅取司礼监奏本、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值守不当,各廷杖二十棍。”

    听到只是廷杖,赵文华心头就松出一口气。

    打二十棍罢了,躺几天就好。

    权当带伤回家休养吧。

    尤其是看到黄锦站在陈洪面前,站着外八字的双脚赵文华更放心。

    外八活、内八死,这些宫里太监监杖的规矩他赵文华也听说过。

    陈洪的二十廷杖很快打完,虽然后背和屁股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是陈洪被抬下去的时候连昏厥都没有,只是疼的不住哀鸣呻吟。

    黄锦随后来到赵文华面前,原本外八的双脚脚尖猛然向内一勾!

    后者的瞳孔瞬间凝缩成针芒,急开口。

    “黄公公!”

    “嘭!”

    当第一棍砸在赵文华后背上的时候,赵文华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紧跟着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

    打到第五棍的时候赵文华就垂下了脑袋当场气绝身亡。

    他的脊椎估计已经被彻底砸碎了。

    执刑的大汉将军看了一眼黄锦,那意思很明确。

    人都死了还打吗?

    黄锦微微点头。

    棍子接二连三落下,足足打够了二十棍,保证赵文华彻底死绝之后,黄锦这才转身回精舍。

    到了门口揉了揉胖脸,而后快步冲进精舍,一个滑跪。

    “主子!”

    这個时候的精舍内兵部尚书丁汝夔和左侍郎杨守谦都到了,几人正在议事,眼见黄锦如此都安静下来。

    嘉靖不满的冷哼一声:“嚎丧呢,看不见朕和阁老大臣们正在议事吗,滚出去。”

    黄锦跪在地上叩头。

    “主子让奴婢监杖赵大人,结果赵大人身子骨孱弱,竟然、竟然活活被打死了。”

    一句话,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尤其是丁汝夔和杨守谦两人,他俩可是不知道之前的事,猛听此话都惊的站起身来。

    赵文华可是九卿之一啊。

    竟然活活打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严嵩脸皮抽搐一下,随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是一脸平淡冷漠。

    张治则是不为所动,甚至还有闲心将嘴里的茶碎吐回碗里。

    赵文华是必死的下场。

    嘉靖看了一眼严嵩,微微吸上一大口气点头。

    “知道了,现在边疆大事为重,你去将赵文华的尸身送回府上,好生安抚其家人,朕回头再惩治你,滚。”

    黄锦叩头离开。

    一条人命就此揭过,嘉靖继续着自己的正事。

    “刚才说到哪了?”

    丁汝夔惊醒,忙言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调动大军守住宣大防线以及小莺圪塔墩口、古北口两处长城要塞,不让俺答部入关。”

    “从何处调兵。”

    “可从陕甘调兵。”

    严嵩皱眉道:“从陕甘调兵快也需一月,来得及吗?”

    丁汝夔答道:“宣大防线固若金汤,小莺圪塔墩口及古北口要塞也是多年加筑,易守难攻,宣大有精兵三万,两处要塞也有精兵六千,慢说一个月,守住三个月都没有问题,贼虏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利器,只要不放其入关,撼动不了京师。”

    嘉靖于是满意点头:“这事就劳丁卿和杨卿操持吧。”

    他倒是不糊涂,知道这时候该用谁。

    丁汝夔和杨守谦领命离开。

    嘉靖看了一眼张治:“张阁老。”

    “臣在。”

    “你去为兵部协调一下军粮事宜。”

    “是,臣这就去办。”

    张治看了一眼严嵩,告退离开。

    精舍内便只剩下嘉靖、严嵩君臣二人。

    嘉靖不说话,严嵩自然也不敢吭声,君臣二人陷入一个奇怪的沉默中。

    虽然嘉靖不知道整件事的全貌,但通过严嵩刚才的只言片语,大概是猜出了七八分。

    几个月前,南京的陆远上奏疏,提醒北疆防务,但这道奏本被赵文华淹掉了。

    当然这话是严嵩说的,嘉靖压根不信。

    赵文华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淹这种奏本,而且严嵩也说了,那个时候严世藩替他在文渊阁坐宫一段时间,嘉靖估计,陆远这道奏疏就是发生在严世藩坐宫期间。

    阻塞圣听这种事,往大了说是权奸、往小了说是欺君,都是掉脑袋的事。

    所以需要有个人来背锅。

    严世藩可是亲儿子怎么可能推出来背锅呢。

    陈洪来报,说赵文华去到司礼监找淹本,黄锦回来并没有带着淹本,那就说明淹本被赵文华毁掉了。

    赵文华毁淹本肯定是为了来一个死无对证,那么也就说明,在一开始的时候严嵩并没有打算让赵文华背锅,不然就不会让赵文华去拿淹本了。

    既不是严世藩也不是赵文华,那严嵩一开始打算让谁背锅的?

    这道奏本总共只牵扯三个人,严世藩、赵文华、陆远。

    前俩都不是,那只能是最后一个。

    严嵩一开始是想让陆远背这个锅。

    有这个想法并没错。

    只要没有奏本,陆远顶多算是没起到一个臣子的谏责,毕竟几个月前谁会知道俺答一定会侵略大明?

    陆远有这个担心却没有说,也不算什么大的过错,了不起降级罚俸,总不能因为这就杀头罢官。

    因此陆远背锅的责任和严世藩、赵文华阻塞圣听的责任比起来,那是差出几十倍之多。

    可是严嵩为什么又不让陆远背锅了呢?

    是什么原因让严嵩宁愿推赵文华去死都不让陆远背这个锅。

    “朕意追封赵文华礼部尚书衔,严阁老觉得可否?”

    严嵩颤巍巍起身道了谢,而后言道:“皇上,臣老了,内阁诸事繁冗,臣力有不逮,乞辞。”

    嘉靖面露不悦:“而今南边闹倭寇、北边闹鞑虏,国家艰难之秋阁老要走,岂不是致朕于无助。”

    见严嵩还要说话,嘉靖抬手止住。

    “不用说了,朕不准,朕已经命司礼监拟了诏书,除了之前说过的韩士英两人,这次还要将欧阳必进调入京,担任工部尚书,你是首揆,给朕说说,谁可为南京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应天巡抚啊。”

    “臣荐吏部左侍郎郑晓出任南京吏部尚书,现户部尚书张润之前便在南京户部多年,这次可与韩士英互调,起巡抚山东孙世祐巡抚应天,兼总理粮储、漕运河道。”

    嘉靖思忖许久点头。

    “朕,准了。”

    看看严嵩举荐的这三个人吧,除了张润都是严党,即便是张润这个老南京户部尚书,这几年也跟严嵩关系莫逆。

    最要命的地方,还是那个孙世祐。

    不单单做了应天巡抚,还兼了总理粮储、漕运河道。

    粮储、漕运、河道都是江南命脉衙门,尤其是前两者,让孙世祐兼领,那陆远这个户部的右侍郎还干什么?

    南京吏部、南京户部、应天巡抚,严嵩一口气要吃下三个江南最关键的人事岗位。

    看来,张治活活逼死赵文华的事,让严嵩也不愿继续温和下去。

    他要和江南官僚集团彻底撕破脸。

    南北两党之争,已是不可避免。

    至于说什么南倭北虏、当务之急是守边疆,对政客来说并不重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攘外,必先安内!

    凯申公点了一个大大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