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新年肇始。

    陆远在这一天醒的很早，因为这一天会有很多人来给自己拜年。

    在外人来之前，陆远先带着施芸这个正房媳妇来到父母这里磕头。

    “儿子（儿媳）叩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给父亲母亲拜年。”

    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两口如今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开开心心的把陆远两口子扶起来：“好好好。”

    陆远他娘甚至还给两口子一人准备了一个红布绸织成的小钱袋，里面躺着一锭烫着喜字的金元宝。

    陆远顿时苦笑不已：“娘，儿子今年都四十岁了，还给压岁钱啊。”

    “你再大搁娘眼里都是个孩子。”

    施芸开心的谢过，顺手还把陆远那份给拿走。

    “谢谢娘。”

    陆远叩头谢过，而后便带着施芸退出去，后面自己那些弟弟也都从各地赶了回来，带着各自的媳妇，此刻排着队等着给老爹老娘磕头拜年呢。

    随后陆远便带着施芸端坐中堂，开始等着自己的孩子和弟弟妹妹来拜年。

    这些个传统礼节是不会缺少的。

    而对于孩子和自己的弟弟，陆远也是准备了丰厚的红包。

    一碗水端平，每人都是一张五十两的银行兑票。

    不说陆家本身就有富可敌国的远东，单单陆远自己的俸禄也不低。

    国宪内阁制度下，他的月俸连着各项津贴加在一起达到了六百两，是之前大明朝时期正一品官员的十倍左右，相比于其他级别官员的加俸幅度要高出很多。

    准确来说，内阁阁员的俸禄都特别高，因为内阁阁员不参与考成，不存在考成绩效奖励，又或者默认为每年都能完成考成，所以这個奖励直接折算进了俸禄中。

    谈不上是不是高薪养廉，反正陆远给内阁阁员这一级官员制定的俸禄确实高的厉害，因为国宪制度中内阁阁员的权力太大了，陆远不希望将来这些个内阁阁员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贪赃枉法。

    一年体面的干净银子就几千两，你想要行贿多少拿的出手？

    十万二十万铁定是不够，三五十万是打算办多大的事，恐怕都快牵扯到国家工程这个体量了，那么这个钱你想送，阁员都未必敢收。

    当然，至于说豪富之家杀人犯罪，为了保孩子送钱行贿，那陆远没辙也管不到了。

    他不是神仙，无法根除人性中的所有阴暗与贪婪。

    等到拜年结束之后，陆远把自己当年在杨旦家收的义子杨寅秋喊了过来。

    当年那个八九岁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大小伙子，快及冠的年纪了。

    “你昨晚没睡好？”

    “父亲。”杨寅秋垂首道：“昨晚儿子年夜饭后和几个朋友去喝酒，喝的晚了些，请父亲责罚。”

    “你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交际很正常，爹怎么会责怪你。”

    陆远摆摆手：“不过你的弟弟们都还小，今天又是新年，你这个当大哥的得去迎客，要不伱先回房休息补个觉，爹安排别人去。”

    “儿子没事。”杨寅秋忙道：“不碍紧的。”

    “那行，你去吧，爹让陆直陪着你。”

    “谢谢爹。”

    杨寅秋带着陆直去府门外迎客，此刻的陆府外长安街上早已停满了王公贵胄、达官显贵们的马车，一见陆府中门洞开，立刻便有无数官员从马车内走出，有序而来。

    最先登门拜贺的自然是张居正、胡宗宪这两位。

    按着顺序，一直到刑部尚书裴锦超这。

    裴锦超带着自己的媳妇，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伙子。

    “老夫刑部裴锦超，前来拜贺。”

    裴锦超递了贺贴，杨寅秋微笑接过道了声：“裴部堂新年好，您请。”

    “公子辛苦。”裴锦超点头致意，带着身后提着礼物的孩子就往府门内进，俩小伙子擦肩而过的时候，跟着裴锦超的孩子余光瞥见了杨寅秋，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随后惊愕至极的抬起头来。

    “你、你。”

    他的奇怪举动也让裴锦超跟着站住，诧异：“你们俩认识。”

    原来跟着裴锦超而来的孩子正是昨晚同杨寅秋在秦淮河打架斗殴的那位裴公子。

    不等裴公子说话，杨寅秋已经抢先开口：“一面之缘，我和裴兄一见如故。”

    说完又低声对着裴公子言道：“今日新年，别耽误正事。”

    裴公子都痴痴点头，随后迷迷糊糊跟着裴锦超走入府邸。

    在去往中堂的路上，裴锦超开口。

    “林儿，你认识寅秋公子？”

    “伯父，他是？”

    “太师的养子，十年前杨旦公生前托孤给太师，其祖上乃士奇公。”

    裴林顿时傻眼，而此刻的裴锦超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瞪眼看向裴林。

    “你爹说你昨晚和人起了争执，莫要说就是寅秋公子。”

    “伯父。”

    裴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让这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官员和下人奴仆都不由好奇侧目。

    “伯父救我。”

    “混账玩意。”裴锦超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将其拉了起来：“进去见了太师别说话，就跪在地上便好。”

    “是、是。”

    裴林现在浑身上下的血都快凉了，哪里还敢多嘴，只迷迷糊糊跟着裴锦超一路进入中堂内，不敢抬头，只余光扫到在主位上似乎坐着一男一女，不等裴锦超吩咐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哆里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远一头雾水看向裴锦超。

    “锦超，这是你侄子吧？”

    “是，下官无子的事大伙都知道，是下官弟弟的长子，老裴家的长苗。”

    裴锦超答完话，随后便带着媳妇施礼。

    “参见太师，新年肇始，下官携贱内恭请太师金体万安、请夫人玉安。”

    “锦超，这些俗礼以后就免了吧。”陆远呵呵一笑：“快带尊夫人坐，孩子，你也起来吧，地上凉。”

    裴锦超先把自己夫人安顿好落座，随后起身来到裴林身边跟着跪了下来，这让陆远站起身来。

    “锦超，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下官今日来除了给太师拜年外，另一件事就是带着下官这不懂事的侄子谢罪的。”

    裴锦超说罢瞪着裴林：“还不快把事情说出来。”

    在后者开口的时候，陆远已经将裴锦超扶了起来。

    听完之后更是哈哈一笑。

    “锦超啊，就这么一点芝麻大的事还需要说吗，小孩子年轻气盛起冲突很正常嘛，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这样，锦超。”

    “下官在。”

    “辛苦一下，让你侄子陪着本辅那义子去迎客吧。”

    “好好好。”

    裴锦超连声道好，随后看向裴林：“还不叩谢太师。”

    “谢太师。”

    一天的迎来送往结束，陆远叫来杨寅秋又询问了一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最后叫来陆直吩咐道。

    “南城兵马指挥换那个姓陶的捕头干，至于原指挥，让他回家种地去。”

    “是。”

    看着陆直出去，陆远的脸上露出笑容。

    世道确实是不一样了。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