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窈下班时候接到沈太太的电话，沈太太让许窈去沈家一趟。

    “许窈，我有些事要和你讲，你晚上方不方便来家里？”

    沈太太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许窈拒绝。

    以前沈太太和许窈说话不这样，不管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沈太太都对许窈很亲切。

    许窈与沈延在高中时期就有了早恋苗头，沈太太喜欢许窈也满意许窈的家境，沈延追求许窈时还得到过沈太太的鼓励。

    后来……许窈轻叹：许家破产欠债，沈延妈妈改变了立场很正常。

    “伯母，那我晚上八点过来吧。”

    许窈知道沈太太为什么打这一通电话，南城有时很大有时又很小，一下午的时间足够把许窈与债主们签下新欠条的消息传到沈家了。

    许窈其实挺舍不得沈延的。

    许家破产三年，沈延都没说过要和许窈退婚，足以证明沈延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许窈没有怀疑过沈延的人品，正因如此，她也舍不得沈延为难。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很难幸福，沈延和沈家是不可分割的联系，她和沈延的婚约早就该有个了断，是她贪恋沈延的温柔一直不想面对现实。

    晚上八点整，许窈提着一袋精心挑选的水果到了沈家别墅。

    沈延在外地出差，沈董也不在家，偌大一个别墅只有沈太太在等着许窈。

    沈太太瞥了一眼许窈提来的水果，真心劝许窈：“沈家不缺这点水果，你何必这样客气？你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毕竟你上班的工资不高，就算还有个副业想替你爸还债也很难……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俗话说忠言逆耳，我是为你好。”

    沈太太殷殷叮嘱，看似关心偏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让许窈十分不舒服。

    许窈的工资确实不高。

    为了替父还债，这三年来她不仅改变了从前大手大脚的消费习惯，还在工作之余拼命做副业赚钱。这样的水果，许窈平时自己也舍不得买，她已经从许家大小姐变成了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普通人。

    三年了，许窈变了很多，有些东西却又一辈子都变不了，比如许庆华教她的社交礼节。不空手上门做客，是刻在许窈骨子里的教养。

    以前沈太太喜欢许窈，这便是许窈的优点之一，现在沈太太不喜欢许窈了，许窈做什么都错。

    许窈不欲和沈太太多说，顺着沈太太话风点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买了。”

    沈太太眉头一皱。

    许窈好像从来不知道“软和”两个字怎么写，哪怕是顺着沈太太在说话，沈太太也没有多高兴。

    许家都破产了，许窈在沈太太面前也没有卑躬屈膝讨好，沈太太多次想拿捏许窈，许窈没让沈太太得逞，沈太太越来越不喜欢许窈。

    解除婚约的事，沈太太和儿子沈延谈过不止一次，沈延每次都用“不能背信弃义”来回答沈太太。

    沈延这样说，沈董也觉得有道理，沈太太孤掌难鸣，退婚的提议不了了之。

    沈太太妥协了很多次，这一次却没法再妥协了。

    许窈给许家债主们签下了新的欠条，解决了林美娴嫁入温家的后顾之忧，以许窈的收入怎么还得清债务？

    “我不会同意沈延帮你还债的！”

    沈太太摆明了态度：“我可以接受一个家里破产的儿媳妇，但我不能接受一个破产还欠债的儿媳妇。你不要仗着沈延喜欢你就想来占沈家的便宜，沈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三年来，沈太太对许窈多有嫌弃，但沈太太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且直白还是第一次。

    许窈早有心理准备。

    妈妈林美娴再婚和她自己嫁入沈家本就是二选一，当许窈和债主们签下新欠条时就已经做好了要被沈家退婚的准备。

    退婚，许窈接受。

    有些话，许窈则想当着沈太太说清楚：“伯母，我没想过要让沈延帮忙还债。我家还没破产前，我和沈延恋爱花销是一人一半，我家破产后，我没再收过沈延的贵重礼物。您要是觉得我占了沈家便宜，那我把这三年来和沈延约会的饭钱算一算也给您打一张欠条行不行？”

    许窈诚意满满，沈太太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羞辱：“许窈，你说话客气点！”

    沈太太真要接受了许窈的“约会欠条”，沈家会成为南城的笑话。

    许窈的不顺从消磨了沈太太的耐心，沈太太直言道：“沈延这些年对你不错，你要是对他有三分真心都该自己主动退婚，别让他被人议论，你说呢？”

    许窈点头，“我知道，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许窈当着沈太太的面给沈延打了电话，不等沈延说话，许窈提了分手。

    “……窈窈，你等我出差回来。”

    沈延不接受这么草率的分手，许窈压下难过，“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已经做了决定。沈延，我们好聚好散吧。”

    怕沈延纠缠，许窈挂断电话后又当着沈太太的面拉黑了沈延所有的联系方式。

    “伯母，您觉得这样可以了吗？”

    许窈问沈太太。

    沈太太冷笑：“你不要以退为进，如果沈延回来求你和好——”

    “您尽管放心，我没有当您儿媳的福分，这辈子我嫁猪嫁狗都不会嫁沈延。”

    许窈把话说到这份上，沈太太大怒：“沈家不欢迎，你滚出去！”

    许窈离开沈家时留下了沈延当年为她戴上的订婚戒指，沈太太让保姆把许窈拿来的水果丢到了门外。

    一个苹果滚到了许窈脚边，许窈挺直了背慢慢走远。

    夜色里，她的背影是那样瘦弱仿佛会被夜风吹倒，沈家的保姆都于心不忍：许窈是个好姑娘，就是运气不太好家里破了产，现在的许窈配不上沈延了！

    ……

    沈延被国外的生意绊住了没有马上回来，沈太太抢先把许窈主动退婚的事公布在朋友圈，别人找许窈求证，许窈承认很爽快。

    “我和沈延是好聚好散。”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感情淡了！”

    许窈对谁都这样说，看起来云淡风轻十分豁达，林美娴却知道女儿肯定受了委屈。

    “窈窈，你不该和王老板他们签新欠条！你爸爸欠下的钱不用你来还，妈妈会想办法解决的。”

    林美娴声音哽咽。

    许窈看着林美娴手上的钻戒，坚决不承认和沈延退婚是因为债务：“妈，我和沈延真是好聚好散，我俩谈了这么多年没结婚早就没了新鲜感！”

    林美娴不信，“你对沈延没了新鲜感，那你对谁有新鲜感？这么多年你只谈过沈延一个男朋友。”

    许窈硬着头皮瞎编：“旧的恋情不结束怎么开始新的缘分？等时机合适了，我再把人带来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