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星斗湛然。

    曹操在书房，眉头微皱。

    彼端的长安，显然发生了变故。

    之前曹操曾提醒过王允，所以王允对凉州军袭长安，并非毫无准备。

    而王允的防备，曹操在背后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做这些，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拿下袁绍，定鼎北方。

    眼下正处于最关键的一个时间点，和冀州交战前夕。

    王允在长安，抵御凉州军，让其无法控制皇帝，其实作用颇为重要。

    当曹操再次尝试通过讯珠，联系王允，依然没动静。

    “王越。”

    曹操面前，一个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便是一身黑色长袍的剑道大家王越。

    这次回大野泽，王越也从谯县随行回来。

    近期曹营势力飞涨，吞豫州后，来投效的好手不少，谯县由他人替换留守。

    【王越，祖籍辽东燕山，擅剑术，求剑道之极】

    【历史上他是曹营剑术总领史阿的师尊，史阿则是你子嗣的剑术教习，王越也会以师公的身份，教授你的子嗣。他掌握着一门隐剑绝技，从未在人前用过】

    【其左手修秘术，当他使用左手剑，才是最强的时候】

    【他的左手剑，能突然延展手臂，超过三寸。三寸的收放增长之差，同级好手，也可能被其取走性命】

    眼前的王越，右手为正剑，左手为诡剑。

    其面孔狭长，眼神冷冽，藏着逼人的锋芒，鼻翼非常窄，险峻如山峰。

    “长安必是出了某些意料外的变故，你去看看。”

    曹操说：“我提醒过王允，长安动荡。他动用了很多资源，汇聚力量保护自身。

    太原王氏找到了一个并州出身，可能不弱于伱的好手，在王允身边。

    他若真出了事，对手必是非同一般，你也小心些。”

    “我知道王允请的是谁，并州拳师徐生，比我差了不止一线，算不得顶尖好手。”

    王越自视极高，但语调平静，不是争辩，而是在阐述事实。

    他话罢略一执礼，身形消失，“州牧且注意自身安全，我去了。”

    窗外的天快亮了。

    曹操又以讯珠，和黄忠，张辽等主将联系。

    曹营兵马换防，张辽等主将秘密调动，已开始做战争准备。

    就算此刻战争立即打响，曹营也能从容应对。

    天色微明。

    曹操来到马场的大书房。

    贾诩连日亲手制作神通简，积攒底牌，怕的就是一旦开战，曹操上前线，带着他一起。

    这时贾诩顶着熬夜制作底牌的黑眼圈，先进来，在曹操左下首入座。

    郭嘉随后走进来，手里拎了个木制的小暖壶。

    壶里溢出一股药香味。

    他回到大野泽便找华佗，开了几服药，温补自身，气色明显好转。

    他身侧是好兄弟戏志才。

    貂蝉和文姬，也步履袅袅的进入书房，充当书记。

    几人聚齐了，商量事情前，郭嘉从木壶里倒了杯药汤，一饮而尽。

    戏志才也去抓他的小壶，倒了杯药饮喝掉。

    曹操和贾诩略感好奇。

    华佗开的是什么药，能让郭嘉和戏志才抢着喝？

    “我们与冀州交战在即。”

    曹操说：“袁本初让吕布在我们整顿豫州时，就曾出兵往西，攻黑山军张燕部。显是想清除冀州周边隐患，以做好和我们开战的准备。”

    郭嘉笑道：“有吕布和袁隗在，冀州先输一半。”

    吕布带骑兵打仗很厉害。

    但名声已经坏了。

    他不论在谁帐下，都得不到真正的重用和信任。

    人人都想用他的武力，但忌惮其不忠，不会让他真正的掌兵权。

    吕布自己也很快会发现投效谁都没用。

    他在历史上，杀董卓的惊天之功，被曹操拿走了，处境会更为艰难。

    没有了杀董卓的功勋，吕布遇不到陈宫的投效，张邈不叛曹操，他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历史上吕布离开长安，其实先去投了当时力量最强的袁术。

    但袁术不敢用他，他又跑去投袁绍。

    袁绍贪图他的勇武，用了他一阵，可是处处防备。

    吕布又跑了，想去投河内太守老乡张扬，路上和陈宫，张邈相合，迎其入兖州，差点偷了曹操的家。

    现在，这些都没了，吕布进退皆无存身之地。

    贾诩说：“冀州刚打完幽州，大破公孙瓒，士气鼎盛是他们的优势。

    但其打公孙瓒，消耗也大。他们此时的调动能力，辎重，是短板。”

    曹操座下的几人，各抒己见。

    郭嘉成竹在胸道：“冀州的短处不少，内部问题很大，除了吕布，还有袁太傅。之前在汝南，我们其实有机会找出袁隗，将其除掉。”

    “但真要杀了他，对我们是个很大的损失。”

    “最好打完袁绍，让袁隗再去袁术那里。”

    “我一直怀疑，袁太傅其实是州牧的人，和我们一个阵营，还是谋主，不动声色间帮我们做了许多大事。若没有袁太傅，出谋划策，我兖州发展速度怕是会变慢。”

    这话太阴损了，毒舌属性五级。

    但说的部分是事实。

    袁隗入汝南，联系士族想抵御曹操执掌豫州的时候，贾诩，郭嘉等人，都有预判猜测。

    当时曹操一度动了杀心。

    郭嘉力劝，留着袁隗是一步妙棋。

    不但不能杀，还要让他好好活着。

    要按郭嘉的意思，应该让华佗、张仲景组团去给袁太傅看看，保其长命百岁。

    下棋臭，但特别爱落子。如果换个人，绝不可能如此全心全意的帮曹操。

    “和冀州的争锋，迫在眉睫。”

    曹操对几人问策道：“我兖州想胜冀州，有哪些策略适用？”

    郭嘉答说：

    “刘邦与项羽的胜负之数，天下人都是知道的。项羽虽强，但注定要败给高祖。以我观之，袁绍有十败，而我兖州有十胜。形势恰如高祖和项羽。”

    曹操精神一振。

    郭嘉要说他名留青史的十胜十败论。

    这是郭奉孝的高光时刻。

    “首先，冀州的军队虽强，但袁本初和麾下将领，无法尽展所长，真正发挥出兵马优势。”

    “袁本初这人繁文缛节多，性格犹豫。对比起来，州牧您精于用兵，我兖州上下一心，这是道胜。”

    “当今天下，各方并起，形势混乱，袁绍一味用宽厚待人，来补救混乱，缺乏威严。

    州牧您则用猛烈，善战，来纠正这种混乱，使上下都明白制度，法例的重要性，这是治胜。

    袁本初外表宽容，内心忌刻，想用人又不敢尽用。

    他真正信任的，只是自己的亲戚和子弟。

    比如其子袁谭，刚被任命为青州刺史。

    袁谭初出，没有理政，任事的经验，好大空谈，自觉冀州败了个公孙瓒，就大势已成。

    回看我兖州，州牧您不形于色，但内心洞察诸事，在用人方面，你用之不疑，比如黄汉升，张文远，比如我们几人。

    你看贾文和，连他这种人，您都让他执掌情报收发，只重其才，这是多大的信任。”

    曹操一开始听的挺好。

    郭嘉的十胜十败论，享誉后世。

    被誉为汉末最惊艳的战术分析。

    但论据就论据，还顺嘴加了句‘贾文和这种人’，毒舌属性搂不住了？

    贾诩脸上不见异常，但曹操估摸着这货心里一准没转什么好念头，说不定背后加倍给郭嘉下药。

    郭嘉续道：“州牧您能做到只看才能，而不管关系远近，这是度量上的胜利。”

    “袁绍计谋虽多，却缺乏决断，而您有计谋就实行，应变无穷，这是谋略上的胜利。”

    “州牧您又能推心置腹地任用人才，忠心耿直、有远见，又有实际才能的人，都会愿意为您所用，这是德胜…”

    曹操笑呵呵道：“奉孝所说，是坦诚之言，说的好，继续。”

    郭嘉侃侃而谈，连续列出彼弱己强的主客观条件：

    “袁绍善于树立威势，却不懂得用兵。州牧您则用少量的兵力，就能引导形势，战胜强大的敌军，在洛阳，兖州，豫州，对董卓，对士族，对周边各方，无不如是。

    士兵信赖您，敌人害怕您。

    这是武治上的胜利……”

    貂蝉和文姬跟着旁听，眼神明亮，也觉得兖州胜势，确要高于冀州良多。

    “如是种种，袁绍未战已注定要输……我的建议是尽早用兵。

    袁绍犹豫不决，想打又不想全力动员麾下力量，增加消耗，我们要充分利用他的弱点。”

    “至于袁绍用吕飘零攻黑山军，想剪除冀州周围的隐患，做战前准备。

    我觉得可以让张燕回缩黑山军，假意败逃，吕布越打胜仗，名声越响，袁本初对他的忌惮越重。

    我敢断言，吕布不出两三月，就会被赶出冀州，继续四处飘零，名副其实。”

    众人议事结束，已近中午。

    曹操最后下令道：“我兖州各方，全力备战，准备和冀州交锋。”

    三日转瞬，王越来到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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