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其他人都叫来。”

    曹操话落不久，门外便有荀攸，董昭，曹昂，太史慈，甘宁相继进入书房。

    赤壁这一级的战事，曹操让曹昂来亲自经历，对其以后大有好处。

    除了北线的几位将领，还有黄忠，程昱，荀彧等少数重臣，各有其事，没过来。

    其余核心层文武，陆续南下，聚集到曹操身边。

    所有人都意识到打江东的特殊意义。

    若再吞江东，天下形势将进一步明确。

    曹操称帝不远矣。

    眼下的战事，是从龙之战。

    贾诩，郭嘉本就在屋里，众人再被召集过来。

    书房内，文武济济，如同小朝会。

    寅这次也随行来到襄阳，趴在曹操身侧，支棱着大脑袋，左右打量。

    姚静男装打扮，与曹昂一左一右，坐在曹操两侧的矮席后。

    她负责记录小朝会的内容。

    “江东军主力目前在何处？”

    “夏口，以周瑜为帅，程普为副，兵马总数大概五万余。

    孙权还留了不少兵马，在长江南岸，沿线布防。”

    曹操道：“我打算诏令我军在北岸的兵马，全线南推，众卿以为如何？”

    出人意料的是，曹操提议大军南进，荀攸，郭嘉思虑片刻，不约而同的进言，表示反对。

    两人认为，过于劳师动众。

    眼下初开战，没有全军南下的必要。

    贾诩思忖后，也附和郭嘉，荀攸的意见。

    太史慈，甘宁等武将，则全程都不发言。

    在过往的七八年间，不论对内对外，大小战事，曹操从无决策失误，魏军内部对他的服从性，已到了近乎盲从的地步。

    上到大将。

    下到普通士卒，对曹操可说言听计从，不会有半点犹豫。

    一干武将肃然而坐，等着曹操下命令，并不参与争论。

    曹昂旁听，对荀攸，郭嘉，敢反对曹操的意思，相当意外。

    更让他奇怪的是曹操从善如流的态度，听了众人意见后，居然收回了刚才的命令。

    小朝会很快结束，一干文武领命退去，各行其事。

    书房。

    剩下曹操父子，姚静三人。

    曹操问曹昂：“看出什么了？”

    曹昂：“阿父和群臣议事，比我意料的要和气。您允许他们提不同的意见，甚至反对您？”

    曹操：“权力越大，能听到的真话就越少，假话会越来越多，因为所有人都在逢迎你。

    时间长了，你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做什么都对，不容反驳。

    那离你做下昏聩之事就不远了。

    所以需要聆听不同的声音。”

    姚静从旁飞快的扫了眼曹操，若有所思。

    曹昂琢磨了一会：“难道阿父是故意提出全军南下，鼓励他们来反驳，提出意见？”

    曹操摇头：“只猜对一半，我是故意说错。

    但不是为了鼓励他们提不同意见。

    而是为了让你知道，该如何听取别人的想法，保持清醒。”

    曹操是在培养曹昂，把正确的过程，展示给他看，言传身教。

    “你小看了我麾下的文武。

    我说全线南下时，郭奉孝，荀公达皆不着痕迹的往你的位置看了看，他们都清楚为父的用意。”

    “贾文和也一样。”

    曹昂怔了怔：“难道他们是在配合阿父，故意提出不同意见。”

    “嗯，今日与会的人，各有所长，属你少不更事，回去要好好体会。”

    曹操用刚才的小朝会，顺便给曹昂上了很生动的一课。

    他起身执礼离去时，仍在低着头，使劲琢磨。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姚静开始整理刚才记录的简卷。

    寅身形一倒，看样子准备睡大觉。

    它自己跟着曹操出来，把媳妇小母虎留在邺城，守着貂蝉。

    寅把眼睛一闭，身子蛄蛹了两下，挨着曹操，很快打起呼噜。

    曹操在看州郡地图，时而执笔，在图上标注战略路线。

    当下的赤壁之战，和历史上有些不同。

    曹操在图上，连续勾画出数条线路，是对周瑜用兵的预判。

    姚静整理简卷之余，瞄了眼地图。

    这张图，会在不久的未来，起到惊人的作用。

    此时此刻的江东，正全力动员，兵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长江南岸。

    众多江东士族，皆知道眼下是生死关头，各类资源，倾力支持周瑜打这一仗。

    江东士族，齐心协力的表现，和曹营背后的推动有关。

    贾诩，郭嘉各自献策，意思相同，就是事先在江东散布消息，说曹操一旦得了江东，会大肆清剿江东士族。

    这个说法，让江东士族的危机感骤增，促成了他们全力支持周瑜。

    因为关乎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贾诩，郭嘉的计策，乍一看，似乎逼得江东上下一心，背水一战，对曹营并无利好。

    其实不然，众士族虽然表面全力支持周瑜，汇聚兵马，调派辎重。

    但实际上因为曹营的势力，过往的战绩，过于强势。

    所以江东士族，对周瑜的信心并不大。

    他们一边支持周瑜，一边暗地里各有准备。

    这就出现了另一个现象，便是江东内部，士族之患，被迅速放大。

    各家士族聚集的兵马，山头林立，只要周瑜在前线吃上一场大败仗，问题就会不可收拾。

    众多士族，瞬间便会山倾石崩，各为各家考虑，诱发江东的混乱，乃至大溃。

    用曹操的话说，就是江东和当年袁绍的队伍一样，缺乏核心凝聚力，人人为己。

    他们一旦溃败，问题会全面爆发，想压都压不住。

    而贾诩，郭嘉用计，进一步加快了他们这个问题爆发的速度。

    只需在赤壁击溃江东，看周瑜如何压下诸多士族的自私自利，内部拆台。

    时间流逝。

    江东各路兵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长江南岸，进行战备。

    与此同时，在河西以北。

    死伤惨重的鲜卑军，望风而逃。

    袁尚也在败军中，全力北逃。

    他策马狂驰，最先冲进步度根的大营。

    此前的战事，步度根并未参战，而是坐镇大后方。

    当袁尚翻身下马，败逃回来，进入大帐，求见步度根：

    “大酋定要救我。纥骨斤，俟力伐战败，把责任怪到我头上。

    说我是魏军的谍子，故意献策，让他们踏入了陷阱，造成两部损失，要杀我祭奠死去的战士。”

    步度根坐在一张兽皮垫子上，漠然道：“我为何要救你？”

    袁尚：“将来您若是南下攻汉，我可以为您出谋划策。

    我袁家在汉土，还有些资源和人手，可以帮您探听消息。”

    步度根不为所动：

    “我好像听到了俟力伐，纥骨斤回来的马蹄声。”

    袁尚急道：“我还有一计，能助您壮大部落，迅速恢复到西鲜卑鼎盛时的力量。”

    袁尚当即给步度根献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正在交谈，纥骨斤已从部落外，策马回来。

    他率领万余人出击，能回来的十不足一。

    纥骨斤自己身上，也有多道伤口。

    “姓袁的汉人，害死我部落中数千战士，不剥了他的皮，难消我之恨！”

    纥骨斤走进步度根的大帐。

    袁尚脸色惨白。

    纥骨斤忽然抽出腰刀，抬手投掷。

    刀光一闪。

    袁尚大骇下发出一声惨叫，刀锋穿过他的左腿，将他钉在地上。

    “你可知我麾下有多少将士，被汉人的箭，钉死在地上？”

    纥骨斤大步上前，抽回长刀，翻手再刺，又将袁尚的左手穿透，刀锋一转，切掉了他的半边手掌和数根手指。

    袁尚疼的近乎昏厥，颤栗惨叫。

    “我会一刀一刀把你切成碎肉。”

    这时，步度根道：“已经战败了，你迁怒他有何用？”

    随着步度根的声音，帐外，进来几个他手下的亲军。

    这几个亲军，突然间出手，居然将纥骨斤这位鲜卑大部之首，砍于刀下。

    这个变故，过于出人意料。

    纥骨斤一点防备都没有，便被刺中要害。

    他神色惊愕，单手捂住胸口，缓缓坐倒：“为什么…”

    直到死亡，他仍不理解步度根为什么要杀自己。

    步度根看向袁尚：“你刚才说的和我要做的，差不多…”

    ……

    十二月，曹军和孙刘联军，在长江之上对垒。

    宽阔的江面上，战船林立，杀气蔓延。

    两军先锋已正式接战！

    曹营领水军先锋出战的是原荆州系将领文聘。

    他站在船头，眺望对面。

    江东统兵的是潘璋。

    潘璋，字文珪。

    他年轻时家贫，为人好勇斗狠，加入江东后得到赏识，作战勇猛，不断升迁。

    历史上的潘璋，在合肥战役中率部追擒关羽、夷陵之战、江陵保卫战中，多次立功。

    但其人奢侈贪财，好大喜功。

    其经常设立军市，又不分敌我的劫杀将士，以获得财物，恶名广为人知。

    此时，他亲自站在一艘小艇上，位于江东军最前方，临战叫阵：

    “曹孟德不过一宦臣之后，也敢称王，兴兵来攻我江东。曹营犬马，哪个敢下船与我一战…”

    “好胆。”

    潘璋大声呼喝，然而声音未落，倏地发生变故。

    长江湍急的水流下，升起一道人影。

    其探手轻拍船舷，纵身而上，一把抓住了潘璋的腿。

    这人速度之快，出现之突兀，潘璋事先半点也没察觉。

    他被来人抓住，身体失衡，顿时被拖入水中。

    从水里钻出来的，正是甘宁。

    他把潘璋拖到水里，片刻间又从水里缓缓升起，水下像是有一股力量，托着他上浮，如同出水的妖怪。

    其水性之好，敌我皆惊。

    甘宁很嚣张的单手抓着潘璋的发髻：

    “你真是好胆，我家魏王，哪轮到你来妄议。”

    甘宁横刀便刺进了潘璋的咽喉。

    血染长江。

    后方曹军阵中，他麾下的锦帆军兵将，人人身挂铃铛，一通摇动，给主将助阵。

    狂笑声弥漫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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