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You got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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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雨势不留情面,越下越大,砸在车面溅起密集水花,雨刮器左右划动。

    祝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后视镜,珠帘似的雨幕里隐约能瞧见几辆熟悉的私家车。

    都是贺连洲的保镖。

    说来,最让他们警惕的人应该是她。

    贺连洲每次受伤好像都是因为她。

    封闭车厢空调适宜,除去细小雨水声只有音调轻松的男歌声。

    祝夏不动声色打量车子——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物,空中浮动着雍贵的檀木质香。

    她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到目视前方的贺连洲脸上。

    光影交替间,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容深邃英挺,在昏暗环境与动听音乐的烘托下,冷硬的下颌显出平日难见的几分温意。

    贺连洲沉着冷静,充满了安全感。

    毫无疑问,他在浮躁的世界有降温感,永远让人心安。

    曾经的祝夏相信,等到他老了,头发花白,也会是一位帅气的老头。

    回家的路程过半,车厢里绕梁歌声被车载电话的提示音打断。

    贺连洲偏头看向祝夏,后者迟缓三秒,记起来车载蓝牙连的是她的手机。

    祝夏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李柏泽’。

    她没接,直接挂断了。

    贺连洲冷冷淡淡地扫了她手机一眼,祝夏注意到了,神色未改。

    一曲毕,自动切换下一首歌,仍旧是粤语歌曲,男女对唱的《必杀技》。

    “求你别要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而我问我为何还能够碰伤我,

    不要让我一败涂地,

    输得更多……”

    祝夏规矩望着正前方,听到某句歌词,她无意识地用食指在手机侧面一下一下刮着,失了神。

    回忆的抽屉被打开,而后,回想起伦敦的日子。

    英国的天气总是大无语,万里晴空的伦敦街头遽然给你来点雨水,浇你一身大雨。

    寒冬亦是如此。

    暴风雪滚滚而来,树木倒塌,屋顶吹飞,交通瘫痪。

    因暴风雪与冻雨导致多地交通因积雪中断严重受阻,大面积破坏性降雪和强风天气,酒吧无客人,萧条冷清。

    祝夏白天在学校上课,有空的时候都会到酒吧。

    游风一开始嘲笑她学周总理闹市读书,后来催她参加各类社交轰趴。

    她一律置若罔闻。

    祝夏在学校能很好的融进各式各样群体里,无论是学渣还是学霸,跟她的关系都不错。

    但这只是表面,她的心一直游离在群体之外。

    脱离学校后,她大多是独处。

    桌面摆着电脑,祝夏佩戴白色有线耳机,五指利落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搁置在左手边的手机不停地弹出讯息。

    专心致志着,一只大手兀地把她电脑阖上。

    祝夏摘下耳机,目光不善地看向罪魁祸首。

    游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门口。

    她眼光望去,瞧见臂弯挽着黑色大衣的贺连洲。

    他的步履从容,仿佛再强劲的寒风也阻止不了他。

    服务生上前招待,他点了杯Wasabi crisps。

    贺连洲落座一会儿,身侧有人端来酒。

    祝夏送完酒,没走,顺势坐在他旁边。

    男人身穿熨烫妥帖的墨色衬衫,袖口随意轻折,呈露半枚墨蓝色的定制袖扣,做工打磨精细,在黯淡的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祝夏缩回目光,端坐着直视正前方。

    游风懒洋洋地斜倚吧台,隔着朦胧光晕,与她遥遥对视。

    像在看戏。

    他们耳畔不断萦绕着缱绻又轻缓的女歌声。

    祝夏就在这时开口,很随意的一句话。

    她问:“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贺连洲闻言,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后指骨分明的长指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啜饮。

    “医者父母心。”他冷淡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可没说医者爹娘嘴。”

    口吻平稳,话语暗哂。

    祝夏察觉到了,全然不在意,继而说:“我有洁癖。”

    情感洁癖。

    她原先是想问他跟人有过亲密接触吗,但太过于突兀直白。

    祝夏认为自己骨子里还是含蓄的。

    贺连洲将幽沉目光落向女孩恬静的面颊,似是在无声询问你有洁癖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如果他跟人发生过关系,她就不会浪费时间和他继续来往。

    祝夏不吭声,也没侧头看他,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吧台。

    游风望着略微彷徨的她,意味深长地幌了幌酒杯里的冰块。

    祝夏:“……”寻衅滋事。

    贺连洲长腿似不经意碰到她坐着的旋转椅子,力道恰好能让她往他这边靠拢。

    发梢随着她身体转动小幅度飘起,又柔顺地垂落至肩膀。

    诺大冷清的酒吧里,沉绵而漫长的冬夜在某一瞬间凝结不前,祝夏就在那一刻对上了贺连洲的眼神。

    光线昏暗,灯影变幻,距离骤然拉近。

    她有点懵,眨了下眼,明眸里的茫然散尽。

    “你知道我学医?”

    “很明显。”贺连洲说。

    她沉吟半晌,犹疑道:“准确找到颈动脉的位置吗?”

    他微微颔首,不冷不淡地提点:“加上手。”

    “手?”

    祝夏举起双手,360度看了好几遍。

    学医其实算个苦力活。

    她的指甲修理得整洁,十指纤细,指骨有力量,而非柔若无骨,一折就断。

    在她沉浸于反复研究自己手指的时候,贺连洲又点了杯酒。

    服务生端来无酒精鸡尾酒,他骨感干净的长指接过,放在她面前。

    祝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修长漂亮,根根分明的手吸引住了,尤其是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青筋脉络,山脊般蜿蜒,随着光影变幻,禁欲的冷感和性张力的欲感不断切换。

    她语调平静问:“为什么请我喝酒?”

    贺连洲目光落在她洒满碎星的眼睛,离开前缓缓启唇:“ You got me.”

    话音落下,男人高大的身影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里消失不见,犹如一阵雪里抓不住的风。

    You got me.

    不是你得到我,而是你赢了我。

    可是她赌赢了什么呢?

    祝夏双眸盯着色彩艳丽的鸡尾酒,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她才明白他口中的赌赢指的是什么。

    ——在她之前,他没交过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