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山河山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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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宁哲坐在一间小小的凉亭中,一言不发地望着皎白的月华纷纷落于檐角,为四周的卉与绿植皆都镀上一层银辉。

    自从泄电事故发生以来,整个碧水湾庄园已经封闭了一月有余,庄园的主人已经有将碧水湾这块地皮降价出手的意向了,园内工作人员也是撤的撤,辞的辞,自动灌溉设备也断了水电,无人维护的娇贵卉纷纷枯萎,只剩下疯长的野草为座富丽堂皇的庄园蒙上了一层名为‘荒芜’的滤镜。

    “果然房子这种东西,还是要有人住才有人气,这才空了一个月,整座庄园就荒废得跟丧尸末日似的。”

    宁哲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庄园主楼,心中有些惋惜。

    既是惋惜碧水湾庄园的荒废,也是烦恼自己今天做出的鲁莽行为。

    ——坦白来讲,使用买命钱将死去的外公外婆复活这件事,其实是非常,非常,非常不理智的。因为这样做不仅不符合宁哲的利益,反而会为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与隐患。

    已经被确认死亡的人,被送入太平间后忽然诈尸,这听上去虽然匪夷所思,但医学史上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医生不是神,经手的病人多了总会有误诊的时候,此事平平无奇。

    但在同一时间的同一地点,因为同一个原因在同一家医院被同时宣布去确认死亡的两人,又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同时诈尸复活,这就……一点也不平平无奇了。

    更何况这两人的关系甚至还是夫妻,这种字面意思上的同生共死简直就是天生的阴谋论与都市传说怪谈素材。

    同时也是徘如幽灵般游荡在九州大地之上的升格者们时刻警醒的诡异现象。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有升格者注意到我了。”宁哲轻轻叹了口气,得出这个结论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只是不知道被诡异事件惊动的升格者会在什么时候闻讯而来。

    或许已经来了也说不定。

    宁哲复盘今日之事,觉得最理智的方法应该是直接放弃外公与外婆的生命,他们都已年逾古稀,衰老的身体早年饱经劳累,本就时日无多,即使被自己买命复活,被神经类药物所毒害的身体也已然衰败不堪,没多少活头了。

    两位老人可以预见的余生都将瘫痪在病床上度过,借助财神的大手将两位死者强行从鬼门关里捞回人间,也只不过是让他们在这世间多被病痛折磨几年,最后痛苦地挣扎着死去罢了。

    这是一桩性价比极低的交易,血亏掉2个身份一共2次像财神以最低价买命机会的同时,还让宁哲一直以来都极力试图隐藏的真实身份变得更加容易暴露,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一贯以天道ai型的知性思维行事的宁哲都不应该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

    但他偏偏这样做了。

    “人活在世上,总会做点合情,却不合理的事情。”

    宁哲站起身,走出凉亭,踏着一路缤纷杂乱的野草走过月光下的圃:“否则跟鬼有什么区别。”

    他不认为自己是鬼,他是宁哲……那么现在的宁哲该做什么?

    该去准备高考。

    琴州今年的高考是从7月10号正式开始,一共要考3天,到7月13号结束,而考生信息登记与准考证的发放则是从7月的7-9号就开始了。

    很少有学生会和宁哲一样在高三的最后一个月请一个月的长假,也很少有学生会如宁哲这般在亲人险些离世,双亲仍在住院的情况下已然若无其事地回到校园,安然备考。好在同样饮下冰酒的陈老板身体并无大碍,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唾弃小舅子阴险行为的同时,陈老板夫妻二人主动接下了尚在住院的两位老人之看护义务,让宁哲安心考试去,临了还没忘记叮嘱他考完了尽快回来订婚,态度远比之前来得更加急切。

    宁哲离开古碑镇,返校准备考试的同时,古碑镇开发项目部对镇子周围环境的勘测仍在继续。

    2018年07月07日清晨,新世界集团的桃源市地区经理庞雪松,带着三名下属驱车来到古碑镇北边的悬壶瀑布上方,很快便找到了瀑布口那座无比显眼的黄石古碑。

    古碑镇因而得名的这座古碑高逾7米,棱角圆润,不怎方正,看上去就是一块不修边幅的顽石从山上滚下恰好立在这里,敷衍地刨平一面之后便匆匆刻字成碑。

    黄石古碑的碑文十分简短,从上到下只有两个字:

    【太上】

    “太上,没错,就是这里了。”越过树木的枝桠远远瞅见瀑布湖口的黄石古碑,庞雪松不禁整了整衣领,好让自己显得更正式些。

    他与一位贵人今日约见在此处,此番出门随行之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丢了形象。

    毕竟那位贵人实在不同凡响,即使是他们的董事长张养序也得礼敬三分。

    “以往都是由张总亲自领人接洽那位贵人,从无例外……但张总说他这两天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这才托我来接待贵人。”庞雪松紧张地看着窗外,心中凝重:“可千万不能失了分寸,免得惹他愠怒。”

    司机将车在黄石古碑旁的空地上停好,清晨的太阳向瀑布之上的悬湖洒下淡金色的光吗,庞雪松与几名衣冠齐整的下属从车中钻出,环视四周,却没有看见人影。

    庞雪松拨通贵人的电话,问道:“段先生,我们已经到古碑了,您现在……?”

    “我看见你们了。”

    庞雪松抬眼一看,只见不远处的路上有一辆骚粉色的敞篷跑车飘逸驶来,开车的人远看像女人,近看是长发男司机,再一看,原来是一名宽袍大袖的青年道士。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骚粉色的敞篷跑车停在了在黄石古碑的另一边。

    披头散发的青年道士推门下车,米白色的宽大道袍上浸染着水墨的山峦,泼墨的山水从他肩膀处一直延伸胸膛,又绕过背部回到腰上,崇山峻岭连绵不绝,竟是将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河山水图穿在了身上。

    庞雪松嘴角一颤,心想连张总都要慢待的贵人果真非凡,但这名青年道士身上的非常之处远不止于此。

    只见他身披山河山水图的宽大道袍,胸前挂着一串乒乓球大小的檀木佛珠,左手持拂尘,右手降魔杵,佛珠里面还挂着一条银色的十字架项链。

    青年道士将拂尘随手放在粉色敞篷跑车的引擎盖上,摘下项链,用那细长的十字架当作发簪,把一头散发扎起成道簪,随后说道:

    “无量——天尊,想必您就是庞雪松庞经理吧,贫道姓段,道号为庚,您唤我‘段庚’便好。”

    庞雪松轻咳一声,努力绷住了自己的情绪:“原来是段道长,久仰,久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