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钱长出来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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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货掉货涨怎么办?”“一般先由马帮代出,根本流水单据,补齐或退款!”
“这里面没啥猫腻吧?”陈梅梅看见杨坚强哆嗦一下。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毕竟差距不是太大,一般忽略不计,少奶奶还满意吗?”杨坚强外表笑喜喜的,心底却犯嘀咕:这黄家未来当家人不好忽悠呀,以前大帐基本上是黄鹤松拿定,捎带脚把这边两个铺子的进货办了。
“有帐本吗?我可以看一下吗?有赊帐吗?”陈梅梅看着杨,杨的汗珠就下来了,“我也不懂帐,就随便翻翻!”
“有,有有!赊帐难免,一般都是熟人!”他从柜台下,拿出帐本,“去年进货出货全在这儿!”
陈梅梅拿过去,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见帐面清晰,并没有涂改的痕迹,翻几页就放下了:“杨掌柜的,另一个铺子也是你代管吗?”
“是!”
“那我们到那边看一下吧!”
“可以!”
正走着,史健久就走过来,他看看陈梅梅,又看看黄兴忠,却对庄惠英挥挥手,“黄太太,这是干什么?”
“带我儿媳随便看看,史老爷,西凉县城的史氏百货公司开张了没有?贺礼还是要奉上的!”
“文齐武不齐,算是开张了!”
“那你咋不吱一声?我们好去贺一贺?”庄惠英话里有话。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史健久见陈梅梅目光犀利,就盯着她多看一下。
“史老爷这是闷吭大发财呀,眼睛长在头顶,哪能看见黄花甸子人?”陈梅梅枪里夹鞭。
黄兴忠低着头,在干搓手。
“我还有事,改天再叙!”史健久在心中“咦--?”了两声,佩服庄惠英的眼光,陈梅梅这丫头,不容小觑,无论眼光,还是话语,都在一般人之上,今后想要压黄家一头,有些难,这倒如何是好?羽翼未丰,他还有机会,要是由鲲变鹏,那就一切晚矣。
太阳金字般迷惘,转了一圈之后,陈梅梅返回黄家,跟庄惠英讲了:“妈,不是我拆台,耗着这么大两个铺面,经营得又太传统,很难有大的发展,是不是在铺子里,再增加一些东西,我刚才转了一下,这黄花甸子,似乎还缺少干货一类的东西!谁家红白事少不得,再开一间专事白事的铺子,纸马轿、香烛果碟!”
“这问题,我早就发现了,但东西虽说不腐不烂,但吃本,如果不是有红白喜事,买的人极少!”
钟玉秀看着史凤扬和张雨烟正漫步在学校院墙边,初春的太阳,是如此迷人,蛋黄色迎春,早早绽放,晃人双眼,风软得象绸缎,舒服,象酒一样渐欲迷离,醉醉如痴,垂柳滋生出嫩黄,草芽从地缝中钻出,小鸟衔着春韵,在低飞,张雨烟笑得让人妒忌,他们的举动,给人造成许多错觉,总以为他们相知相爱。
“我就不信了,你还打不败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姚依声笑起来,象漏木勺中的浆汁,滋—滋滋--,嘲讽的意味外露,“技术不行吧?你要真喜欢这一款,就快刀斩乱麻,省得煎熬自己,我是为你好!我和钟镇长交情可不是一般!你可不能轻视这些不学无术的野丫头,胆儿贼,一招一式,把男人撩拨得坐卧不宁,六神无主,现在都民国了,谁还在乎你怎么活?关键你活得舒坦,是不是?十八的还能让十七的给治了?我相信你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姚校长,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装!装吧,不听智者言,吃亏在眼前,我也觉得:在我们这个学校中,也就史凤扬和你还凑合,可这男人是个五谷不分,六味不辨之人,需要你去点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祝你好运!”姚依声摆摆手,摇摇头,“钟大小姐,自己琢磨去吧,你这样被动下去,只能拾人牙慧!吃人嚼烂的,那味口可就差了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快走几步,张张嘴,要喊出来,要走过去,然而,她却突然站住了,看着他们边走边谈,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她用脚将脚下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踢向他们。
“哥,你干什么呢?”史春铃急急如火,“你倒是真有闲功夫,我到处找你,见你不着!”这时,侧一下身子,看见钟玉秀,还看见飞过来愤怒的砖头,脚一抬,砖头直直飞过去,砸在张雨烟脚上。
张“哎哟”一声。
钟背过身去。
“你干什么?”史凤扬一脸愤怒。
“我什么都没干!我爸在校门外等你,爱去不去!”说实话,自从昨天傍晚在黄家家后,看见陈梅梅和黄兴忠在指指点点,她的心情就没好过,他们在干什么呢?更可气的不是这,而是黄兴忠对他熟视无睹,虽然她故意跺着脚在走。现在看人家妇唱夫随,她有了丝丝醋意。
倒是陈梅梅看她一眼,她并不知道她是谁,就一眼,这气拧巴在心中,愣是出不来。
“我去一下!”史凤扬看见钟玉秀,他以为钟没有看见他,索性火急火燎走过身边,聆听到她甜甜嗓音,那是什么歌?好好听呀,想不到钟有这么好的嗓子。
史健久一脸不高兴,“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不要和张家野丫头在一起,你偏不听,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爸,你想多了,你跑几里路来,不会就是和我说这个吧?”
“我没有那么无聊,别人已经磨刀霍霍,你还在扯闲篇!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大哥情况?他是不是革命党?我听说革命党是要被杀头的,袁大总统势力如日中天,他不会看不出来吧?你有没有他地址?我要写封信给他,跟孙大炮能混出什么名堂来?”
“爸,我没有!你也知道:他居无定所,就算有,你信寄到那儿,他人也不一定在那儿!”
“我怎么生下你们俩逆子,没有一个能省心的,关键时候,一个也指望不上!”
“爸,要是没事,你就回去吧,我还有课!”
“你有没有和钟小姐在一起,爸是希望你们能……不说了,不说了!”他摆摆手,意犹未尽,想起钟泽的警告,气就又不顺了。
沈十一从棺材铺的棺材中爬出来,叮当声吓得老板哆嗦一下。
“大白天,撞见鬼了,什么响声?”当他看见棺材盖轻轻滑落到边上,着实吓了他一跳,几个徒弟纷纷往屋跑,“师傅,是不是诈尸了?”
“胡扯,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这事?看看去!”他手里攥着斧头,慢慢往前去,全身痉挛,亦步亦趋往前。
“别……都别怕,我……我是人!”沈十一从棺材中站起来,“狗日的天太冷了,我只有……”
“那你跑棺材中干……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是要饭的,夜里太冷,我没处可去,路过这儿,就跑棺材里了,睡大了,忘了天亮!”
“你哪儿人?”
“这好象不重要!”他从棺材里跳出来,“老板,你这里缺人不?我有力气,我不要工钱,我什么都能做,赏口饭吃,给个住地就行!可以吗?”他抱了一下拳。
“你认得字?”
“嗯!”他走到老板跟前,拿下他手中斧头,“别怕,我是人,要不你掐自己一下!”
“你会什么?”
“扛木头,当然,木匠活我干不了,记个小帐还行!”
“把笔和本子拿来,让他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沈十一决心象一根钉子,钉要西凉城上,今生不混出个人来,决不见父母!他发下雄心,立下壮志!他拿过笔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了,“可以随便写吗?”
“当然,你拿本作势,到底会不会写?”
“我就写一句古诗吧,乱花渐欲迷人眼!”沈十一的字本来写得就漂亮,刷刷刷一蹴而就,“你们看吧!”
有个小徒弟装模作样扯过去,左右上下,愣是没看懂。
老师傅扯过去:“你熊孩子孔圣人面前翻《论语》,一个瞎字不识,还愣装文化人!”他拿过去,只瞅一眼,“除了写字,你还能干什么?”
“帮助你干些粗活!”
“要不要学做木匠活?”
“对这个我可能有些笨,估计学不会!”
“你来路不明,我也不敢收你!”
“难不成你还怕我偷了你的家当?”沈十一笑笑,干搓着手。
省城督军所处之地,乃繁华之所,岗哨林立,一般人可以从那里警觉走过去,只可远观,不能近瞧,薛彪性情奔放,大大咧咧,和陈渐良在火车站分手之后,就租赁了一辆人力车,往上一坐,哼着歌,就吩咐一声:“将军路,绿月牙旅社!”心情放荡,想着生意顺畅,想着绿月牙头牌樱桃婀娜多姿的身形,心就酥到骨头缝中,那女人那个媚,那个软,就象细细的春雨,酥痒到骨,的确润物细无声。
正月里来么正月正,
我在绣楼醒三醒,
怀中抱着我的她,
无论如何不想家,
家花哪有野花香?
怀中银子可花光
……
阳光晃人双眼,他把礼帽摘下,盖住眼脸,任凭车子摇晃,人语杂乱,也就半个时辰,好梦还没来得及做一个,就到了,他煞有介事地给了车钱,在门口咋咋呼呼,“你们老板在吗?让他出来一下!”
看门的认识:“哟,我说谁嗓门这么大呢,原来薛五爷,里面请!”
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我有日子没来了,也没有什么变化,人呢?人都哪儿去了?”摘下墨镜,“樱桃还在不在?”
“昨天刚回来,虚位以待!”
“这年过得,让城中萧条起来,麻老爷家电话打得通吗?可不能误了我的大事!”薛彪就晃动着进去,看见掌柜还猫在柜台中,“你就不能欢迎一下?坐那儿木桩一样,我一大活人,你没看见?”
“哟,薛五爷,这正月刚过半头,你就走在发财路上,新年好,新年发财!”那人一抱拳,鞠了一躬。
“行啦!这才象话!”从衣兜中摸出一块大洋,往柜台上一扔,“记上吧!”“登登登”这`就上了楼,然后,哼上了:“樱桃好吃树难栽,有那些心思口难开,山丹丹开花背洼洼香……”
“死胖子,一听就是你个骚公鸡在唱这些撩人魂断人肠的曲子,唱得人心酥痒难搔,你要做甚?”一扇门,牙出一条宽宽的缝,半张脸,笑声象水,倾泻一地。
“不待这样的,妹子,我放我的骚,你浪你的情,咱井水不犯河水,咱是个正派人,明白不?”
“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哎,那帮小兔崽子,张口闭口就是钱,钱比他们老子亲,这年过得糟心,过年就是他妈的过关!我是他们老子,跟孙子差不多,没有钱给他们,那一张张脸,冷得象铁板,拿到钱,就乐得心花怒放,我又不会造钱,只能赚钱!”薛彪走过去。
“哎,死胖子,你不进来坐坐?”女人追出来。
“晚上再说,我得收拾收拾,晚上再说,还有正事要办!”
麻城接到薛五电话,正在吃饭,他的小女人正不高兴,放下电话:“宝贝,不准闹,有正事,西凉城的薛五爷到了,我得赶紧给二公子打电话,要不然,这新年开门红就没了!”
女人嘟一下嘴,有一下,无一下吃饭:“这是什么呀?你喂猪呀?”干巴巴朝牌饼,咬一下硌牙,随手扔桌上,“这能吃吗?”
“陈妈!陈妈!”
“来啦,来啦!老爷,有什么吩咐?”
“三太太说饼硌牙,馏一下!”
“好的!”陈氏能有六十岁,忙伸手去拿饼。
筷子就敲到手上,“手洗了吗?”
“回太太,洗过了!”
“不会是昨天洗的吧?”
“不能够!”
“还不快去?”麻城有几分不耐烦,站起来,就走出去。
“你不带我去?”
“生意你又不懂,凑什么热闹?”麻城走两步,又退回来,拿起电话,摇起来,“给我接督军府,找二公子钱其军!”电话嘟几声,他听见那头钱其军一向冷漠的声音。
“喂?哪位?噢,麻爷,听出来,听出来了,有一些,并不是很多,你也知道:我朋友约翰逊回英国了,现在有点缺货,要不这样,我看能不能从我大哥的军队中弄些,把这单生意做下,等他回来,再给他补齐,你看怎么样??”
“我说嘛,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二公子没有办不成的事!”
“价格照旧!我已经跟人说了!”麻城怕他坐地起价。
“麻爷,你要这样说,这生意我没法子做,你也知道现在行情!一天一个价,早上与晚上都不一样,中国这种态势,枪比他妈的黄花大闺女都紧俏,你嫌价高,别人不嫌,需要枪的草头王比比皆是,因为他们知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有了枪,就有了地盘,更何况日本人一直在东北虎视耽耽,没办法,你不做,有人做!”
“你想怎样?这本来就不怎么赚钱,还担着风险!”
“行里人,别说假话,加0。5成,干就说,不干,我想我不会找不到下家,你从我这儿赚多少,我心知肚明,麻爷,我的货在那儿,有过残次品吗?这年还没怎么过透,我还不想折腾,要不再等十天半个月?”
麻城想不到开局就让人堵个正着,这话里话外,既透着威胁,又留条缝隙,他不钻,要钻的人排队,生存之道,就只有那么宽:“二公子,你也忒狠点,我不疗毒,你也刮我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