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日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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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凤琳带着二三十人,列队到那儿,二话不讲,持枪就往里冲。

    “你……你们干什么?”小和尚不大,端着大茶碗,见是官兵,十分诧异,“发生了什么?”

    “别动!经过我们侦察,这里有日本人,你承担不起,这责任太重!”沈十一把冰冷的枪口顶住小和尚。

    “我们这里没有……?”

    沈十一一举嘴,人就呼呼啦啦往里冲。

    正在烧香的三个人,正在和小庙里主持谈话,听到响声,忙站起来,其中一个说:“不好!快跑,我们被发现了!”三个人中的一个把讲经布道的老和尚打晕。

    警察冲进来,看见逃跑的背影,“叭!叭!”就是两枪,打死一个,另外两个从后院翻墙而逃。那人象根棍子倒地,血还汩汩地流,人还在痉挛,双脚蹬出深坑,这是人死之前拿急,瞳孔放大,面目狰狞,一连中了四枪,至少有一枪在脑袋上,凿个血窟窿,这是至命的,脑浆都看不到,从墙上仰跌地上,血象钉子,从身体抛物线状喷射到墙上,污污鲜血成花,象桃花,比桃花鲜艳无比。

    沈十一蹲下身子,拍拍死者的脸,“你是谁?”

    “搜!”史凤琳见警察搜到发报机,还有一本日文书,他看不懂,“沈队长,看见没有?这就是日本情报人员的渗透,太可怕了!”

    “特派员,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沈十一发现墙上的血还在下坠。

    “我已经找他们很久了!狐狸的尾巴终于让我抓住了!”史凤琳终于舒一口气。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堵住上面的嘴,说他不作为,又可以从苏东海权利中心分得一杯羹,同时可以警告廖青云之流的不配合,甚至是拿他这个特派员不当回事,作为力行社元老,在西凉城这几个月,算是浑浑噩噩,抓住日特,只是他小试牛刀,今后,他还会在限共清共领域,有所建树,只是西凉县城还没有发现红党的踪迹,等日特水落石出,他还要亲临龙泽,临江,那里红匪猖獗,龙泽有高孝山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掌握局面,他大可放心。

    从关帝庙除了缴获一部电台,还有一本日文小说,无线电通讯,这行他并不陌生,日文的狗尾圈外加中文简直象天书一样难懂,かわばたやすなり的《伊豆の踊子》,拿起来看看,头都大了,这是什么玩意儿,扔下又捡起来。还有三把枪,子弹登膛,连保险都是开着的,随时随地准备射击,史凤琳把枪翻过来调过去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日本崇尚武士,对于武士刀格外垂青。

    不对,他看到的日本人少说也有八九个人,怎么才三个?那其他人哪儿去了?难道说日本人是把一篮子鸡蛋分了几处放?如果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那些人又在什么地方?刚刚还陶醉在喜悦中的史凤琳,一下子掉进冰冷的水中,他赶紧冲出办公室,直接到廖的办公室:“廖局长,暂缓上报省府!”

    “为什么?许久没有好消息来填补领导人的心缝,取得这么大成就,不该大书特书一下吗?政府的公信力,凝聚力靠什么来彰显?我准备着,晾尸三天,请苏县长上报省府!”

    “廖局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昨天发现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大部人的行踪,我们并不掌握,如果我们过早公布这些情况,会打草惊蛇,这会给我们后面侦破此案带来被动,我建议:密而不报,派人蹲守关帝庙,我相信会有更大的收获!”

    “特派员高瞻远瞩,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日特牵着鼻子走,特派员同志,我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有什么事,你吱一声,我相信:抓几个日特不成问题!”廖青云站起来,这是把橄榄枝伸了过来,示好表现。

    “有人懂日文吗?”

    “懂日文?应该有!”他㧟㧟头,他一时真的想不起来,“噢,对了,你的大舅哥夫妇就会,他们曾经留学日本,你这是要干什么?”廖青云一头雾水。

    “我们不仅缴获了电台,还有一本日文书籍。”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不知道!”他退了出去,史凤琳突然有了要给戴主任打电话的冲动。返回办公室,关上了门,拨通了电话:“戴主任,你好!我是史凤琳!”

    “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永远是冷冰冰的腔调,神秘得象是从某个他并不熟知的山洞中发出的。

    “我们刚刚在西凉县捣毁了一个日特窝点,打死一名特工,缴获了一部电台,还有一本日文书和三把枪。”

    “这是好事呀,凤琳兄,我还以为:你醉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有所斩获,这是好事呀,神州省除了西凉县,别处还没有新的发现,你开了个好头!你要此为契机,不仅要注意日特,更要注意共党,日本人这时候进来,对于我党来说,终究不是好事,共党会趁风扬场,下雨和泥,会打着抗日的旗号,壮大自己,使其地位合法化,这是最让委员长头疼的事,攘外必先安内,势必引起党内左派力量的掣肘,党的航船已经进入多事之地,务必要保持清晰的头脑,同舟其济,凤琳,我党需要你这样的精英,对于胡达之流的投机政客,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做出成绩,有我和蒋委员长站在你的身后,你怕什么?大刀阔斧去干吧!”

    “谢谢主任的信任,我一定……”对方已经挂断,他有些颓废和遗憾。

    陈啸虎正在熟练使用中方打字机,打一份材料,不曾注意史凤琳的到来。

    史在敞开的门上,敲两下:“忙着呢?”

    “不太忙!有事?”陈抬一下头,继续着咔咔咔。

    “你留学过日本,你给我看一下这是一本什么书?”史走进来。

    “你稍等,快完了!”陈并不抬头。

    史坐在那里,耐心等着。

    “喝点儿什么?”

    “不渴,你忙你的!”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陈终于忙完,“拿来!”

    史将那本书递给他,他看一眼,“怎么啦?这在日本是一本很普通的书,它的作者是川端康成,书名叫《伊豆的舞女》,是一本流行的畅销书,怎么啦?你怎么对它产生了兴趣?”

    “没什么,随便问问,它主要讲什么?”

    “怎么跟你说呢?此书成书于是1926年,描写19岁高二学生,为了排渲心中苦闷,只身来到伊豆旅行,途中偶遇流浪艺人一行,并对那里的舞娘产生似恋非恋之情。”

    “噢!”他长长舒一口气,“它非常有名吗?是不是日本人必看之书?”

    “也不是,没有那么夸张!”

    “你看过吗?”

    “断断续续看过!”

    “断断续续什么意思?”

    “它最初在《时代文艺》上发表,我看得不是很全,但大体知道故事梗概!还想了解什么?”

    “没有了,我回去了,想起什么我再问你,今天下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事,到家里吃个饭,夕红请他们医院一二把手吃饭,就在家里,嫂子那儿,孩子们那儿你代为通知!”

    “夕红要出去工作了?”

    “憋不住了,我也没有办法,也许她怕寂寞!”

    “将来生娃怎么办?”

    “请产假呗!”

    黄兴忠在焦原镇落脚,请了北风一家子,又请了沈向东一家子,另请了巩德仁,烧刀红客不是很多,但也在忙碌之中,店小二陈忠诚知道黄兴忠是黄花甸子大老板,听见马车声,就冲楼上一嗓子,“老板,有贵客,黄花甸子黄大老板到!”

    这一声吆喝,内外全听得见,马栓槽上,草料伴豆料,并往草料上泼水,湿漉漉滴下石槽,黄兴忠扶着林梅,“林姨,慢一些,过去就过去了,别再想那过去的事,我知道:你是被逼迫的,我父亲的事,到这儿就画上句号了,我不想,你也不要去想,先歇歇脚,我让达子点菜!”

    “哎,这孩子虽小,却很机灵!”

    老板郑良善迎出来:“黄大老板,还好?有日子没见了,你这是出去,还是回来?”

    “回来了,这一气折腾能有大半个月,从这儿回去喘喘!”

    “这位是……?”

    “林姨,我父亲旧友!”

    “噢,我想起来了!……”郑拍拍脑门。

    “啥都过去了,啥都别说了!”黄兴忠一手拍他的肩。

    2

    “今天几位?”

    “人不老少,还未到,等等,太阳不还没落山吗?有房间吧?”

    “有!有!楼上全空的,这天一热,出门的人就少,镇长来不来?当然要来的,听说你们做了亲家,沈二姑娘,有眼力!瞧我这张破嘴,要不二楼先歇着?”郑一脸生意经。

    “你忙吧,我们自便!”

    苗仨套好车,在那里等,巩德仁还在屋里收拾,石榴就在屋里骂骂咧咧,因为她从来没有机会和巩德仁出去吃大餐,这气出不来,她就借坡下驴,把巩德仁骂个狗血淋头。

    “过了,石榴,你这脾气是渐长是不是?我的容忍是有限的,你要再这么放肆,就给我滚回娘家去,什么东西?!”

    石榴的确怕了,她的娘家实在是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佃户出身,他哥石金常年给别人扛活,她的母亲眼还瞎了,全指望她来接济,这些都私下里的,虽说是仨瓜俩枣,不解渴不解饿,她还是有点小权利的,她可以骂一句,只要巩德仁回一句,她立马就哑了,说到底是面条上贡----底子软,男人有钱,可以立威,女人张张口,“人家请你,你就不能捎带着把我也来上?也让我解解馋?我长得奇丑无比,丢你的人?”

    男人就是怕女人长得好看,怕被外人叼去,才放在家里,男人在外头,可以如游狗,到处癫狂,只要有应酬,就一定有风花雪月,要不然,吃个饭,要小半天干什么?你走就走了,还把苗仨带走,剩下的就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对她不理不睬,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坟里埋的才是他们的亲人,她虽然占着位置,却发挥不了作用,很多时候,她做不了主,她虽青春还在,这不养不生的尴尬,令她身如浮萍,巩德仁口上这么说,也不可能将石榴退回娘家,早早晚晚吸咂一口,味道还不错,装点门面,守着家,巩德明还在山上,政府拿他头疼,一般更不敢说,他手里握着枪把子,那不是烧火棍,别看石榴张狂,她怵这个,巩德明警告过她:不守妇道,就死啦死啦地!他学日本人恫吓她,她虽吐舌头,但也瑟缩发抖,打断骨头他们连着筋,当初她不就是图个安逸嘛:你贪我色,我图你钱!不对等,巩德仁却老了,,把她摇来晃去,很多时候,在黑夜床上,就听他的鼾声。

    这一出去喝酒,不到明天早上,别想和她说一句话,苗仨健健壮壮,古铜的身子,对她是一种诱惑,象酒,比酒更诱人,看着眼馋心馋,也就是画饼充饥而已。苗仨象驴,不解风情不说,连个屁都不敢放,踢他一下,皱一下眉拉倒了,是个死货,你就不能象狼一样凶猛,象贼一样凶狠手辣,把她欺侮了?把她睡了?寂寞太久了,有些焦渴,有些饥不择食。

    “做梦呢,摸摸脑袋,看发热没有?”巩德仁挺男人,“那种谈事的地方,不是你该去的,再说黄大老板也没邀请你呀?你也不能加塞子一样,坐桌角吧?苗仨,咱走!”

    太阳就要掉地上,石榴走出来,看着苗仨木木地动,走出来,又缩回屋子里,“这哪是家?分明是坟墓!”苗仨这个贼娃子,临走回一眼,象蜜蜂一样蛰她一下,狗东西,想还又不干。麻麻碌碌,那感觉象过电。

    “你是鬼吗?要不然你不能自由出入坟墓!”巩德仁和林一如生的儿子硬如石头,放哪儿都硌手,孩儿要亲生,屋要小地要少,血浓于水,没办法血缘关系,就算你对他再好,尽管可以成为他名义的娘,但你与娘这个含义永远相差十万八千里,心与心永远存在着隔阂,象城墙,比城墙更厚实,看不透,更想不透。

    林一如死了好多年,石榴占着她的位置,可永远代替不了她的权力,在巩震山很小的时候,石榴还是极害羞的姑娘,一顶花轿抬进门,其实,她比巩震山大不了十岁,为了今后的日月能往顺畅上过,她按照六十多岁母亲的吩咐:掏了心对巩震山好,别人都说:人心换人心,可是她再怎么好,换来的依照是:横眉冷对!这是必然,他会拿她和林一如比,不如她的地方,自然没得说,超过她的地方,他会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