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尝试拉了几下车门，发现被锁住了。

    沐阳看向姚璐华，“姚医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刚才的电话，我是故意让你听到的。”

    姚璐华答非所问，“我不知道这一切该从哪儿开始跟你说，花生酱，好像是个不错的开场。”

    在听到电话的一瞬间，沐阳脑中那些纷杂的疑点，突然就串起来了，她有了一个可怕但可信的人猜测——

    普力口中，那个想要保护的人，不是张耀辉，而是姚璐华！

    她以为自己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把这个消息带给林澈，可是她错了，姚璐华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她去市局。

    沐阳眼神有点复杂，“姚医生，停车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姚璐华笑着摇头，油门踩得更重，“小沐医生，我错了太多，早就停不下来了。”

    看着两边的车流，沐阳伸手想去抢夺方向盘，想着和周围的车剐蹭一下，造成车祸，这样就会有人帮忙拦下这辆车。

    可沐阳才伸手，姚璐华就立马踩了刹车。

    姚璐华从放在座位旁的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看着沐阳，“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在你开门的瞬间，我会割开自己的脖子，我是医生，我能准确找到颈动脉的位置，不会失手。”

    姚璐华说着，打开车门锁开关，“但如果我死了，这一切的真相，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不是危言耸听，张耀辉欠我的，老郭对我有感情，他们都不会开口背叛我的。”

    沐阳拉着开门的手柄，犹豫了，“姚璐华，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把真相都告诉你。小沐医生，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后面一个中年男人探出脑袋，不耐烦地骂人，“怎么回事啊！走不走！别挡道！”

    沐阳知道，以现在晚高峰的车流，只要再僵持一两分钟，堵在后面的司机肯定会有人下车，过来查看情况，但沐阳不确定，在此之前，姚璐华会不会先把自己的颈动脉割开。

    相比自己，姚璐华此刻完全能豁出去。

    这场心理的较量，沐阳不敢赌。

    沐阳收回放在车门锁上的手，看向姚璐华，冷静地开口，“好，我跟你走。”

    虽然只是几十秒，但沐阳脑中把所有利弊可能都分析了一遍：如果姚璐华真和案子相关，那她不能死；车上只有姚璐华和自己，姚璐华要开车，路上她有机会抢下手术刀；虽然不知道刚才的电话有没有拨出去，但她离开咨询中心的时候，给林澈发过微信，如果自己一直没到，手机又联系不上，沐阳相信林澈一定会找她的。

    虽然此刻的姚璐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姚医生了，虽然以往的判断有所偏差，但沐阳仍然相信自己此刻的心理分析，姚璐华需要自己，自己暂时是安全的。当然，她更相信林澈的能力，相信组里其他人，愿意把命交在他们手上。

    “谢谢你，小沐医生。”

    姚璐华扯着嘴角笑了笑，目视前方，眼底透着疯狂。

    一路上，姚璐华都把手术刀握在手上，锋利的刀头正对着她的胸口，沐阳完全找不到机会可以把手术刀抢下来，甚至还担心万一有个特殊情况急刹车，手术刀会直接捅进姚璐华的心口。

    白色的车子驶离拥堵的街区，一路朝临江畔别墅区驶去，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看着小区门口，刻在大理石上，遒劲飘逸的‘临江畔’三个字，沐阳猜到了姚璐华的目的地。

    “你要带我去你家？”

    姚璐华点头，“快到了。”

    车库门缓缓升起，又缓缓落下，姚璐华深呼出一口气，收起手术刀，“小沐医生，下车吧。”

    沐阳开门下车，姚璐华领着她坐电梯上到一楼，沐阳仔细观察了一下，别墅的所有门窗都是锁上的，她逃不出去。

    而且就算能逃，姚璐华也可能随时自杀。

    沐阳暂时没发现别墅里有其他人，稍微放心了些，如果只面对姚璐华的话，就算真起什么冲突，她成功自保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姚璐华像接待客人一般，给沐阳倒水，端水果。

    沐阳很聪明，本来不想吃，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削苹果，喝水，找借口上厕所，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她没能在路上找到机会，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林澈找到自己争取时间。

    沐阳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直到姚璐华过来敲门。

    “小沐医生，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出来吧，否则我担心时间来不及了……”

    沐阳通过姚璐华的声音语气，判断她的情绪，知道不能再待在厕所拖时间了，沐阳起身拉开门。

    “什么来不及了，你要我做什么？”

    姚璐华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她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裙，衬得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赤着脚，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诡异和疯狂，沐阳觉得眼前的人，陌生无比。

    姚璐华冲沐阳招手，僵硬的笑着，“走，我带你去看看小柏的房间。”

    沐阳跟着姚璐华上楼，和她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姚璐华像是引人往地狱涉足的人，每走两步就要转头过来，冲着沐阳招手，“来，快来。”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姚璐华站在门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给沐阳，开口道，“换上吧，小柏爱干净，别把他的房间弄脏了。”

    沐阳换好鞋，又用酒精喷了手和衣服，姚璐华才扯了挂在脖子上的铂金链子，链子挂着的是一把钥匙。

    “进来吧——”

    姚璐华打开门，引着沐阳走进房间，房间很大，整洁明亮，一尘不染。

    房间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刷成了男孩子喜欢的天蓝色，顶上画着飞机，宇宙飞船，鲸鱼，恐龙，还有卡通人物。

    房间里放着小木马，几柜子的玩具，放着钢琴，书架上是故事书和绘本，墙上贴了很多照片，床上铺着被子，书桌上放着水果，房间温馨，好像一直有人住一样。

    姚璐华对墙而站，一一和沐阳介绍，“这是小柏出生时印的小脚丫，他出生的时候又白又胖，产科的医生都夸他哭声洪亮；这是他满月的时候，家里人聚会，裹在他身上的，是我妈用百家布给他做的小毯子。”

    姚璐华说着，把唱针放到黑胶盘上，哭声传来，姚璐华温柔地笑了笑，“这是他戒母乳时候的哭声，那会我着急上班，所以三个月就让他喝奶粉了。”

    小柏吃饭的照片，玩闹的照片，躺在怀里熟睡的照片，坐着弹钢琴的照片，拍皮球的照片，小柏写的字，画的画，做的手工，都被姚璐华细心地整理起来。

    姚璐华带着温柔的笑意，回忆每一张照片后的故事，当时的场景，儿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是在脑中回忆了多少遍。

    唱片里传来稚气的童音，欢声笑语，一声一声喊着妈妈，姚璐华听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