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门上，装都不带装，吊儿郎当的模样，随口问：“考虑的怎么样？”

    “你想选什么？”

    “是选择乖乖听话，还是后一种？”

    “你是个聪明人。”

    眼前的程妄让她感到极其陌生。

    早前姜时宜便试探过，当时她问若她不是真正的她，程妄又该如何做。

    结局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彰显了。

    只可惜，姜时宜是犟种。

    程妄这样的人，有钱有颜，身材一流，在心爱之人面前人品端正，甚至会害羞，体贴热情。

    换了旁人难道会与他完全划清界限，一点都不动心吗？

    更何况，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程妄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时宜，眼底满是轻蔑。

    他抬手，傲慢地掐住姜时宜的下巴，令她不得不和自己对视。

    “不说话我就默认你选择后者了。”

    姜时宜的手指掐入肉中。

    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动情不要动心，要自由要解脱！

    她努力地保持冷静，保持镇定。

    “我听话就是了。”

    程妄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他的猎物终究还是落入了他的手掌心。

    程妄想要的东西，没有是得不到的。

    世界一切，尽在掌心。

    他摩挲着姜时宜的下巴，“不错，很懂事。”

    “接下来的日子，你必须无时无刻住在这间屋子里，这里面到处都是监控，你根本不可能逃出去，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明白吗？”

    监视。

    囚禁。

    这几个词像波涛汹涌的深渊一般，吞噬了姜时宜。

    她由衷地感到害怕。

    以及——

    恨意。

    “你吃不吃东西，我完全不在乎。但你既然暂居在时宜的身体里，就必须补充营养，我会每天按照时宜的体质，为她制定膳食。”

    “而你，没得选择。”

    “因为你，只是一个霸占别人身心的杀人犯，杀人犯是没有人权和尊严的。”

    程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眼底蔓延着无尽深渊般的威慑力。

    “懂吗？”

    姜时宜咬着唇瓣，倔强的看着她。

    程妄见她这副模样，和时宜真的很像。

    他莫名的恼怒起来。

    程妄掐住姜时宜的双颊，用了狠劲。

    “我不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再敢模仿时宜，别怪我不放过你，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姜时宜被他掐得生疼。

    但她仍旧不肯服输。

    她会记住如今过的每一日。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程妄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肆意地嘲笑姜时宜。

    “我会怕鬼？鬼也敌不过我的手段。”

    “省点力气吧。”

    程妄像丢垃圾一般，直接将她丢下。

    他转身出了门。

    门又被反锁了。

    姜时宜擦干眼角的一滴泪珠，端起碗开始吃饭。

    眼泪拌饭，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

    中午的时候，程妄又进来了。

    “你答应了要去参加姜家的寿宴？”

    姜时宜点头。

    “我用你的手机推了，你现在不能出去，你有什么资格见时宜的家人？”

    午饭的参菜肴还算丰盛，是一些很寻常的菜。

    姜时宜还算满意。

    “说说看，你是怎么穿进时宜的身体里面的。”

    程妄等她吃完，开始问话。

    而这却是个好机会。

    姜时宜把心中编好的话术一一说出来。

    “所谓穿越，即磁场共振。我和姜时宜同名同姓，虽在两个世界，但是能感应到彼此。

    姜时宜经常偷偷流泪，因为秦戈时不时地折辱她，伤害她，她本人的磁场太过悲观了。

    而有一天我的心情也不好，那天姜时宜的心情也不好，原因好像是秦戈在酒店和别人在一起，但是叫姜时宜去送避孕物品。

    二者磁场共振，产生了枢纽。

    而当时姜时宜被秦戈伤透了心，她心情低落，不想活了。

    那一时刻，磁场混乱，我被电晕了。

    再一醒来，我就到了这个地方。”

    浅显易懂但是令人难以相信的话术。

    但姜时宜笃定，程妄一定会信。

    “那我在酒店那天，碰到的是谁？”

    “应该是你认识的姜时宜，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刚好站在酒店外，耳边是秦戈在骂姜时宜。当时我气不过，就给秦戈送了一个花圈过去。”

    程妄半信半疑，仍然有疑点。

    “那你们的记忆是相通的吗？”

    “记忆是相通的，但是姜时宜的记忆是从你们在酒店开始的，在此之前的事情她全部都不记得了。”

    这倒是和程妄的信息对上了。

    如此，他倒了信了一大半。

    程妄一直都很介怀一个事情，“那时宜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我吗？”

    姜时宜想了想，摇头。

    “不仅没有，而且很多时候和你相关的一些事情会被抹除，就像之前几次突然失忆一样。”

    “一旦我违背秦戈的意愿，或者和你走得太近，就会失忆，并且仅仅只失去和你相关的记忆。”

    “只有我吗？”程妄问。

    姜时宜想了想，认真的点头。

    半真半假，才是最真实让可信的。

    至于哪一部分是真，那一部分是假。

    自己去猜测吧。

    “那你......”

    饶是程妄也不懂了。

    “那好吧，你先休息。”

    姜时宜没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希望程妄能将怒火引到秦戈身上。

    他们几个螳螂捕蝉，只待姜时宜蓄力。

    *

    姜时宜已经好几日没有给顾今朝和姜逾白发消息了。

    因为姜时宜突然反悔，姜逾白怕姜时宜和程妄发生些什么。

    特意给姜时宜发消息。

    姜逾白：【怎么突然不愿意来了？有什么顾虑呢？】

    ‘姜时宜’：【我怕给今朝添麻烦这么多人在场害怕他们说今朝的闲话】

    程妄十分了解姜时宜，甚至按照了她的语气。

    唯一奇怪的，便是这段话——

    没有标点符号。

    也没有表情包。

    并不是姜时宜的风格。

    姜逾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发消息试探。

    姜逾白：【虽然你决定跟着程妄了，他也是个好人，但是你也不能住进别人家。以后你租的那个房子，房租哥哥给你免了。】

    ‘姜时宜’：【真的吗？多谢哥哥】

    姜逾白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间，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姜时宜从未和他说过决定和程妄在一起，房租也不是姜逾白来收。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姜逾白赶紧跑去姜时宜租住的房子。

    他带着一群人，撞开了房间。

    姜时宜家里空无一人，桌子上的剩菜还留着，像是完全没想过回不来。

    *

    在姜时宜租住的监视的人发现了异常，连忙回禀程妄。

    “程总，单身公寓那边传来消息，姜逾白已经发现了。”

    居然这么快？

    程妄拿起姜时宜的手机，走进她的房间。

    “给你哥哥打电话，打消他的疑虑。你知道后果的，该怎么做，要我教吗？”

    姜逾白居然发现得那么快？

    比姜时宜预料之中的还快。

    她点点头，拨通了姜逾白的电话。

    “喂，哥哥？”

    姜逾白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我刚刚去你家看你，本来想给你送点好东西，没想到你不在。”

    “我听说了，你是不是还撞破了我房子的门啊？程妄住我对门，他的监控里面都拍下来了。”

    姜时宜传递了一个消息——

    程妄监视了她的单身公寓。

    “你现在和程妄在一起？”姜逾白忧心地问。

    “对啊，我住在程妄的私人别墅，我在家里被李妈伺候惯了，自己一个人住太累了，公司的事情又太多，我就干脆搬来和程妄一起住了。我们在医院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同意我和程妄交往。”

    姜时宜传递了两个矛盾点——

    姜家做饭的阿姨根本不姓李。

    在医院的时候，姜逾白根本看不上程妄。

    她祈祷着姜逾白能听懂。

    “就算是和程妄在一起，你也不能反悔不参加妈妈的宴会啊，我早就跟妈妈说了，她一直都在期待你来。还有今朝，也很想你。”

    很明显，姜逾白听懂了她的画外音。

    在帮她找机会。

    姜时宜抬头看向程妄，向他求助。

    姜逾白特别的难缠。

    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还推脱不去。

    恐怕姜逾白会怀疑的。

    程妄点了点头。

    姜时宜收到了消息，回着：“我知道了，那我再考虑考虑，如果我有时间我就去好吧。”

    “好。”

    “不说了，我先挂了。”

    姜时宜挂了电话。

    哪知程妄瞬间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偷偷传递消息，跟他说那么多，是想让他知道公寓有我的人监视，让她不要去吗？”

    程妄手上的力道加重。

    压得姜时宜透不过气来。

    姜时宜抓住程妄的手臂，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放开，放开我！”

    姜时宜憋得满脸通红。

    直到她快要透不过气来，程妄才松开了她。

    “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我面前，别想耍任何的花招，否则难受的只会说你。”

    姜时宜手指掐着掌心，保持冷静。

    “呵呵，如果你害怕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程妄轻蔑一笑。

    “去，为什么不去。那是时宜母亲的生日，如果时宜在，肯定也想去和母亲祝寿。”

    “你就代替时宜，替她恭祝生日快乐吧。”

    *

    深夜之中，姜逾白拿出今天的手机录音。

    反复听着那几句话。

    短短几句话，便有许多的不对劲。

    姜时宜不会忘记阿姨的姓氏，也不会搞错他们说话的地点。

    显而易见，姜时宜在求救。

    而过几日的生日宴会，便是救下姜时宜的最好的办法。

    *

    姜时宜这些日子被好几个长相怪异的医生检查。

    但他们都对姜时宜的问题无能为力。

    毕竟从未有人做到过时空穿梭。

    程妄在房间外和医生谈话。

    “为什么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会产生这么神奇的事情，世界上真的有穿梭时空吗？”

    医生是唯物主义者。

    她道：“或许并不是穿梭时空，而是失忆？”

    “失忆？”

    “如你所言，无论是哪个姜时宜都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甚至在她承认之前，连你都未曾察觉出来他们的不对劲。”医生小姐心中的猜想逐渐成型。

    “若是失忆，忘却一切便好了。为何会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

    程妄无法理解。

    “若你想知道是失忆还是两个人，不如你可以问问现在的姜时宜，现在的姜时宜只是没有之前姜时宜的记忆，但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过去。若她的过去和你挂念那人的过去一模一样，或许一切便都可以解释了。”

    程妄把医生送走后，心中一直在思考着医生说的话。

    失忆？

    还算穿梭时空。

    世界上有穿梭时空吗？

    可是程妄知道，这个世界是很荒谬的。

    一切皆有可能。

    但也不排除失忆的可能。

    他推开了门，走到姜时宜床前。

    “你也叫姜时宜？”

    姜时宜点头。

    “你来自异世界？”

    “对。”

    “那你的那个世界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同？”

    姜时宜忽然间蒙圈了。

    她是穿越者没错，但是自己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样？

    她好像已经逐渐地忘记了。

    脑海之中的记忆尽数被原主的记忆覆盖。

    她甚至已经把姜逾白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是否，将来有一日，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原主？

    姜时宜努力地回想自己的世界。

    在脑海之中捕捉碎片，将他们拼接起来，凑成一块完整的图形。

    她叫姜时宜。

    是一个穿书者。

    她的任务是按照原主的命运，走完一生，为男主秦戈献祭。

    然后呢？

    其他的呢？

    姜时宜完全忘记了。

    她的脑海之中，已经完全被原主的人生占领了。

    逐渐变得没有自我。

    姜时宜逐渐变成了原主的代名词，而真正的她早已经被遗忘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怎么了？”

    程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试探性地问。

    姜时宜振作起来，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的世界？”

    “嗯。”

    姜时宜拼命地捕捉记忆碎片，将那仅有的记忆全盘说出，以为她害怕自己遗忘。

    遗忘比死亡更加可怕。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没有大富大贵的人生，只有一个妹妹，我的父亲坐过牢狱，我的母亲早死，我只想多赚点钱，为家里分担，为爸妈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