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慢慢地放开姜时宜，他见她眼神清明，不带半分的茫然。

    他惊喜道：“你终于醒来了？”

    程妄像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分外惊喜地看向姜时宜。

    之前都是姜时宜来唤醒他，在这条孤独之路上二人相伴。

    纵使多有拌嘴，吵吵闹闹，但依旧和和气气。

    而这一辈子，却是程妄先一步觉醒，与姜时宜回合的任务便落在了程妄身上。

    程妄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这才明白初次坦白那日，姜时宜是抱着多么大的希望。

    恰好那日程妄因为好奇去看望姜时宜。

    恰好那日姜时宜下定了决心要拉伙伴。

    恰好姜时宜选择了程妄。

    恰好程妄并未辜负姜时宜。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

    “时宜，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姜时宜有些茫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又重新开始了。

    “这是哪里？”她眨巴着眼睛，观察着四周的一切，有点点陌生。

    记忆还存在着偏差，她的脑袋还没那么快转过来。

    “这是我家，前几天我去找你，结果你非要去给秦戈当舔狗，我也没办法，只好把你关在这里。”

    程妄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姜时宜。

    不知曾的，他现在看姜时宜，哪哪都顺眼。

    甚至开始体谅她的恋爱脑癌症了。

    “我......”姜时宜不敢置信，只觉得丢人：“我又去找秦戈了？”

    “对啊，真痴情呢。”

    好酸。

    如果有饺子就可以开饭了。

    姜时宜捂着脸，耳畔通红。

    丢死人了。

    “不过没关系呢，反正我能理解你。”

    程妄微微一笑。

    姜时宜心领神会。

    在这个世界，互相理解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若要问姜时宜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慰藉是什么？

    哪一定是和程妄相知相识，她不在是孤单一人。

    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多了一丝念想。

    恐惧是敌不过陪伴的。

    *

    在这一世，程妄发生了许多的改变。

    例如以往会调侃姜时宜每天都去给秦戈当舔狗。

    甚至会以朋友的身份调侃姜时宜。

    而这一世，程妄每次见到姜时宜跑去献殷勤，他的心里对秦戈的恨意便加深一分。

    每次见到秦戈冷漠对待姜时宜，他都恨不得冲出去扒了秦戈的皮。

    程妄最近还爱说一些吃醋的酸话：“你对他这么好，甚至都已经养成习惯了，你不会在潜意识里爱上他吧？”

    姜时宜可以被误解别的，但是不能被质疑恨秦戈的决心。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亲手杀了他！”

    她眼中的恨意不是假的。

    程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他们尝试过各种办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难道他们真的只能认命吗？

    在无数次的轮回之中，姜时宜发现了华点。

    “你说如果下一世你不告诉我这个笔记的事情，而是想方设法让我主动厌恶秦戈，结果会不一样？”

    姜时宜又躺在了医院，临死前再次满头白发，满脸沧桑。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轮回了很多次了。

    姜时宜真的好累。

    可她不想认命啊。

    凭什么她不能有自己的人生？

    凭什么她必须要围绕另外一个男人存货？

    凭什么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利他的，而和自己无关？

    凭什么啊？

    姜时宜不甘心。

    死前，姜时宜拔掉了线头。

    她躺在程妄怀中，无声的啜泣。

    “没关系，就算无法改变，大不了我们一直相伴下去，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

    纵使他们都很渺小，但依旧抵挡不住他们活出自己的光彩。

    *

    下一世，姜时宜有些摆烂。

    在第无数次秦戈为了白月光顾今朝抛弃的时候，姜时宜演的已经出神入化了。

    没办法不演便会受到惩罚。

    谁让秦戈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公？

    其他没有人权，只能围绕着秦戈行动。

    “对不起，今朝回来了，其实我爱的一直以来都是今朝，而你只是因为和她长得有五分相似，我才选择和你结婚的。现如今秦太太的身份，该物归原主了。”

    秦戈面容憔悴，但是容光焕发，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想必是为了赶紧给顾今朝挪位置，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吧。

    敬业的姜时宜眼泪说掉便掉，她含情脉脉、面带愁容的柔声说着：“那我们离婚吧......祝你们幸福。”

    真是一个合格的女配。

    “这些日子，多谢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其实说到底是我耽误了你的宝贵青春。”

    秦戈上前抱住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姜时宜趁着秦戈不注意，翻了个白眼：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直接打钱，赶紧让老娘滚！

    “不，你没错。你能过的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时宜轻轻推开他，掩面擦泪。

    秦戈从屉子里拿出支票，刷刷几笔写下几个数字。“我不在的日子，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这些是给你的补偿。”

    看到那一连串的支票，姜时宜差点出戏，她一掐大腿，又落下一滴泪来。

    姜时宜不说话，依旧是那样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她就那样坐着，便有五分像秦戈的白月光。眉眼清冷，眼神柔情似水，一张鹅蛋脸又带着点无辜可怜，我见犹怜。

    有时候沉默反而比语言更有杀伤力，不争反而是一种争夺。

    对付秦戈这样的人，就是不能硬碰硬。

    否则只会重开。

    虽然姜时宜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在不崩原主姜时宜人设的同时，收下这笔钱。

    但秦戈的心都要碎了，他硬生生的把支票塞到姜时宜手中。

    只盼着姜时宜对他死心塌地，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他献身，为他死祭。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完全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是你在姜家处境困难，为了你自己也要收下。”

    姜时宜佯装为难，推拒了几秒才收下支票，数目真让她开心。。

    真不是她舍不得秦戈，而是系统让她这么做的。

    她低头端详了支票几眼，在心里数着时间，大约差不多的时刻，她站起来挣脱了秦戈的怀抱，擦着泪跑了出去。

    姜时宜使出了‘体测’的水平，一路跑到最近的银行，将那一千万转到了银行卡上。

    而后开始和程妄合谋，在背后悄悄地给秦戈使绊子。

    结果又遭受到了惩罚，理由是表演的不符合人设，太爱钱了。

    砰--

    重开！

    后来姜时宜越来越不耐烦。

    她因为没有全身心为秦戈死祭，交出自己的气运。

    砰--

    再次重开！

    再后来，又因为和程妄走的太近，不像一个舔狗。

    砰--

    第n次重开。

    ......

    姜时宜已经数不清自己演绎了几次原主了。

    有时候她也会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实人物姜时宜还是纸片人姜时宜？

    慢慢地，姜时宜忘记了自己。

    *

    最后一次重来，是这一次。

    这一次系统做出了防备措施，他们研发了一个新系统，能够摸出姜时宜的全部记忆。

    以至于，这一世，姜时宜根本不认识程妄，也不相信程妄。

    但相反的，即使失去记忆。

    姜时宜反骨一般的性格早已经形成。

    即使姜时宜忘却了一切，但是脾气见长。

    面对秦戈的蓄意折辱，她不再选择忍让。

    面对姜家的偏袒，她不再纵容。

    系统以为这一世，姜时宜会乖乖听话。

    没想到反而是这一世最不听话。

    这一世甚至还让姜时宜钻了漏洞。

    *

    程妄回想起二人之间的种种过往。

    时宜，时宜。

    他真的十分的思念时宜。

    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和他并肩作战的时宜呢？

    可是他的时宜不会这么久都不觉醒。

    但这个姜时宜却偏偏也有一身的反骨和倔强。

    是穿越者融合了姜时宜的性格嘛？

    还是说二人形成了一种默契，性格上各有千秋？

    程妄搞不清楚。

    但他十分的清楚，姜时宜是最痛恨秦戈的。对待秦戈的问题上，只要是他认识的那个姜时宜，便绝对不会原谅秦戈。

    或许他可以从这个方面试探。

    *

    在姜时宜的脑海之中，有一个人在悄悄地和系统对话。

    系统：【我们是迫不得已才把你找回来的，你不是最喜欢秦戈了吗？眼下秦戈对姜时宜的好感度为70%，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高度啊，你想不想回去？】

    时宜：【我当然要！我要和秦戈在一起。】

    系统：【好，这些日子发生的东西，我统统传送给你了，记得仔细阅读。】

    时宜：【好。】

    系统：【你只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所有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包括你爱的人。】

    系统：【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

    时宜：【好的。】

    *

    姜时宜恍惚间感到一阵头晕，她昏迷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

    时宜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麻木。

    她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身子，她看着房间内陌生的一切，拿起一面镜子。

    时宜的脸上面无表情。

    看不到一丝情绪。

    随后，她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唇角，挤出来一个自然的笑。

    “你好，重新开始的姜时宜，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这些时日，姜时宜显得十分乖巧懂事，程妄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无怨言。

    “还算听话。”程妄夸赞道：“我最后再问你几个问题。”

    “你对秦戈现在的感觉是什么？有没有被别人影响？”

    程妄试探道，这一个问题，只要这一个问题答对了，他就可以断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时宜唇角勾起一个别扭的幅度，和姜时宜几乎一模一样。

    “我觉得还好吧，他人还算好，不管怎么说，1都是我的不对，他也从未害过我。”

    程妄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问：“这是你的心里话？你是这么想的？”

    “那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呢？你和顾今朝的委屈呢？这些都不算数了吗？”

    时宜顿了顿，肯定道：“之前我是姜家大小姐，我当然敢和秦戈对持。可是现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被你折磨，秦戈和你囚禁我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吧？”

    程妄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即使她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姜时宜，但折辱总归和自己并肩作战，有共同的仇敌。

    如今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前些日子太过冲动了，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想必眼前之人恨自己胜过了恨秦戈吧。

    但他也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糟践姜时宜的身体。

    程妄上前一步，扣住时宜的手腕。

    他的脸色满是怒火：“姜时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宜最讨厌的就是秦戈，你居然说他对你很好？”

    时宜满不在意：“你也说了是姜时宜，可我又不是姜时宜，我和秦戈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恨他？比起他，你这个囚禁我的人，反而更加可恨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只是太伤人了。

    也对，姜时宜说话想来是这样的。

    “你这种霸占别人身体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这些？囚禁你又如何？你就该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直到真正的时宜回来。”

    时宜被掐的很疼。

    “可是你答应了我哥哥，参加宴会。”

    程妄轻笑一声，“好啊，参加宴会，我倒要看看当秦戈知道姜家大小姐是顾今朝，和他联姻的人也是顾今朝的时候，你还怎么想着秦戈的好？”

    “这和你无关！”

    时宜见不得别人说秦戈的坏话。

    秦戈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不过是爱玩了一点。

    男孩子嘛，爱玩很正常。

    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的秦戈不就已经爱上她了吗？

    这就是时宜想要的结果。

    一切都得偿所愿。

    只要宴会那日，她见到了秦戈，向秦戈求助，她就可以一直待在秦戈身边了。

    程妄向来知道秦戈是喜欢顾今朝的，倒也不在乎姜时宜能做出些什么。

    明明早就知道现在的这个人，不是他心中所想的人。

    但他的心里依旧会难过。

    或许是因为之间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产生了一定的牵绊。

    以至于程妄当真存了侥幸心理。

    万一呢？

    万一这个人就是失忆的姜时宜？

    万一从始至终都是她？

    只可惜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从来都不是。

    他心中所想之人真的被眼前这个恶毒的女子夺舍了。

    他的姜时宜，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