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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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李如云和李元婴并排端坐在中央,不多时有人将所有被抓住的人押上了城头,押到他俩眼前,他们都被去掉了面巾,十个倭国人、十几个唐人,他们之中并无陈望帝和伊藤斋二这俩人。“你们都是谁?今晚来广润门要干什么?”李元婴看见他们被押上来,忍不住怒火中烧,呵斥道。
前面几个领头的抬头瞟了一眼李元婴,然后低下头,任你如何询问都是一言不发,倒是倭国人中有几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因为是咒骂用的倭国语言,城头的人都听不明白具体骂的是什么内容,但是都知道那些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李元婴见状也懒得跟他们较劲,朝他们身后的人一挥手,立马有人上前将他们摁倒,踩住他们的手脚,二话不说地抡圆了鞭子浑头带脸地抽,一个士兵抽累了就换另一个士兵抽,抽得他们浑身血肉模糊也不停手,直到他们之中有人受不住鞭笞要招士兵们才停手,那人说是陈望帝安排的,告诉他们白天安排人在唐兵的物资中下了泻药,晚上派他们来侦查两坊士兵的虚实。招完他求李元婴给他们一个痛快,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们,他受不了了。
李元婴听了嘴角带笑,他朝李如云投过去询问的眼神,那意思问她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她摇摇头,她想知道的人都说了。于是李元婴便下令士兵将所有人押上临近章江城墙垛子上去,将他们都斩首,斩完首身体也推下城头。
李如云听了李元婴的命令不由的一怔,歪头看看李元婴,发现他下这个命令时风轻云淡的,就像是跟人聊天一般,心想二十二郎真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他这样操作,不但可以震慑暗中窥探的人,还能让敌人更摸不清他们的虚实。她知道这种手段可不是看几本书,或者听几次江湖演义就能使得出来的,也只有真正上过战场、历经种种生死拼斗、与人斗智斗勇才会使出来的,才会使得如此得心应手。她心下不禁猜想这些年他离开长安后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城头上一切尘埃落地,又是一通鼓声响过,城下两个坊的士兵听到鼓声嗷嗷朝天齐声大喊三声:大唐昌盛。而后原地解散,再而后他们纷纷从屋里搬出大量肉食,坐在篝火旁烤肉喝酒,白天下了泻药的肉食不能食用可把他们憋坏了,事了他们搬出新的肉食,又开始吃肉喝酒了。
第一通鼓声的时候附近坊区的百姓就被醒了,许多人被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外面黢黑一片,又听不见什么声响了,有的人还在怀疑自己这是在梦中呢;第二通鼓声响过,紧接着士兵们的三声大喊传来,声震云霄、响彻整个洪州城,洪州城的里所有的人都听见,好多小孩子因为被惊醒大声哭闹,很多成年人惊醒后顾不上穿衣服跑到院中留意城中的动静,有大胆的人偷偷爬上屋顶向广润门这边望过来,看到广润门这边火光冲天,照如白昼,城头上人头攒动。他们都以为今晚洪州城要发生大事儿,有人已经开始准备干粮和衣服准备逃难。好在喊声过后,除了广润门那边有些嘈杂声外再无其他的了。时间一长,熬不住的老百姓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老百姓们比平时要早一些起床,站在院中倾听好长时间,没听到大街上有什么动静。有大胆的站在屋顶向大街上张望,街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人,也无士兵,有的邻里邻居的隔着院墙大声交谈几句便相约一同出门,出门发现坊里无事,仗着胆子走到大街上,大街上也无事儿,就站在大街上招朋引伴,呼叫他们出来,洪州城无战事儿。
不过老百姓发现他们住的坊区门口贴满官府的告示,告示的大致内容是说有贼人觊觎洪州粮食,欲要抢夺据为己有。为了洪州百姓能有完好的新年,都督府从外面调来2000士兵与城防军共同对付贼人,力保洪州百姓无恙。昨晚贼人派了20人小队来侦查军情,被士兵发现并抓住,官府已将他们在城头全部枭首,以儆效尤,希望全城老百姓不要惊慌。嘱咐百姓除了要好好准备过年之外,要警惕贼人偷袭,一个坊区的人要团结起来,相邻防区之间要相互配合,有贼人会打家劫舍,邻里邻居的人团结一致共同驱赶贼人。
看完这些,洪州城的老百姓都长出一口,昨晚还以洪州要发生大规模战事呢,要知道大唐以来洪州平安无事,老百姓也算过了一段富足安康的日子,而且也没听说最近周围州县有战事、有大股匪徒、有灾变什么,他们都认为今年的新年会是个祥和安定的新年,谁知昨晚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们都惊着了,看到官府通告后绝大多数人也就放心了,只有极个别的人家拉家带口地出城了,守城的士兵也没阻拦,只是简单地问询了一下。
不出意外,陈望帝又摔了一地茶碗。昨晚派出的人是他精心培养的一批心腹,以及倭国人中的一些好手,他们的暗探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城头被斩首,陈望帝得到消息后,派人趁佛晓时分城头士兵疲惫时偷走了所有尸骨,等亲眼看着那些死去的人他快要疯了,气得他疯狂地乱砸一气。
一旁的伊藤斋二看着被枭首的倭国人倒是没有发脾气,而是走上前默默地将他们头颅收起来,用油布包封存好,准备日后带回倭国交给他们的家人,按照他们倭国的说法,这样他们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脾气?这么多年你那臭脾气还是一点就着,胡乱发脾气。”大堂外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女声,声音很好听,语气却冷若冰霜。
陈望帝没回头就知道谁来了,吓得他腿肚子有些转筋,先是深吸两口气,才慢慢转过头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紧走几步抱着来人的胳膊:“师姐可把你盼来,你不在这里廖师姐伙同李元婴可是欺负死我了。”
“你见到廖兰了?也对,她是西山僚人,她出现洪州一点也不让人奇怪。她伙同李元婴是怎么回事儿?”来人正是陈硕真,她中等个头,眉清目秀,身体匀称,身穿一身杏黄色衣服,身披大红披风,整个人看上英姿飒爽,举手投足之间英气勃发,单论相貌她不算上上之姿,可整个人站在那里比官宦家贵人不遑多让。
伊藤斋二看见陈硕真就流下哈喇子了,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女子,娇憨的、柔弱的、彪悍的等等,英气逼人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只是一眼就让他立马就沦陷了,眼睛仿佛长在了陈硕真身上,等她坐下了他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前天,我费了好大劲才给李元婴下了蝴蝶蛊,他也中蛊了,功力尽失,廖师姐跳出来力保李元婴……”陈望帝把前天袭击都督府的事儿改编了一下告诉陈硕真,当然整件事儿突出他陈望帝谋划的好,廖兰横加阻拦不对。
陈硕真听了点点头,她也认为廖兰做错了,在那种情况下她不应帮着同门师兄弟吗?陈硕真又问了问陈望帝到洪州后其他事儿,陈望帝一一作答,情况基本上属实。陈硕真点点头,她认为陈望帝的想法也没错,只是他错估了洪州的形式。她觉得既然李唐朝廷那边的人给他们划出了道,他们就该接下,陈望帝接不下,她陈硕真能接下。
陈硕真看看伊藤斋二,看到他正色眯眯地看着自己,就问陈望帝:“他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跟倭国流寇混在一起了?他们的名声并不好,只知道烧杀抢掠。”
陈望帝赶紧解释:“师姐,这是伊藤先生,跟那些倭国流寇不同,他是倭国贵族,伊藤家族派伊藤先生来大唐寻找强大家族的机缘,我跟他沟通一番,他愿意跟咱们合作。”
陈硕真闻言点点头,朝伊藤微微一笑,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给我跪下!”
伊藤斋二闻言一个激灵醒过来,可是身体不由自主站直了,然后双腿慢慢跪了下去,尽管他意识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咬牙反抗想不下跪也无济于事,挺到最后他直挺挺地跪下了,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瞬间大堂上炸了锅,其他倭国人拔刀对着陈硕真就要冲杀;陈硕真带来的女兵跳出两人拦下那群倭国人;陈望帝的手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惊惶无措,不知道要不要管,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望帝;陈望帝见伊藤被陈硕真收拾也是吓得面无人色,嘴唇直哆嗦。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伊藤斋二才艰难地说:“阁下,伊藤鲁莽了,伊藤愿意为阁下马前卒,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就这么简单地的几句话,伊藤斋二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说完他全身的汗毛孔猛地张开了,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流到最后他虚脱倒地。
陈硕真微微一笑,坐在桌子后面朝着伊藤斋二一招手,一只指甲盖大小飞虫从他耳朵里钻出来,展翅飞入陈硕真的袖口里。做完这一切,她笑容不改:“伊藤先生说笑了,伊藤先生不是马前卒,是我们江南的贵客,只要我们精诚合作,伊藤家族的壮大与陈家割据江南指日可待。”
一盏茶后,伊藤斋二翻身跳起,身体的空虚让他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站好身形他朝陈硕真抱抱拳头,谢过不杀之恩,再看向她满眼都是忌惮之色。
“小子,这些人我给你梳理过了,我想以后他们对你只会更忠心。接下来你带我去见见长沙王夫妇,再给给我准备一间房间,见完长沙王我要休息,你也好好休息,晚上我带你去广润门走一圈,亲眼看看李元婴那2000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硕真站起身,风轻云淡地说,仿佛刚才做的那些事儿不值一提。
陈望帝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水,心里暗呼:看见了,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早就听说陈硕真的本命飞蛊无敌,能摄魂控魄。今天看到她用飞蛊控制伊藤斋二就知道所传不虚,看到伊藤被控制后的惨样他也快吓尿了,那是真的恐怖。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他居然没发现陈硕真什么时候对伊藤下的蛊,要知道他的武功和蛊术都是跟陈硕真学的,他以为自己学了她的全部,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儿。他心中对陈硕真充满了恐惧,听她吩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按照陈硕真说的去做。
陈叔坚夫妇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中,院中除了夫妻俩无其他人,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此刻他们坐在小院的凉亭里对弈,俩人你来我往下的不易乐乎。
陈硕真走进院子看到如此情景也没进亭,站在小亭的屋檐下静静地等着。陈望帝送她过来的时候被她拦在院外,她的随从也被她留在外面,她独自一个进来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叔坚放下手中的黑子,笑嘻嘻地说:“我又输了,爱妃的棋艺不减当年呀!今天我一次没赢。”
“王爷谬赞了,别让这孩子等急了。我给你们煮茶去。”长沙王妃微微一笑说道,扭头对陈硕真和蔼地点点头。
“你是陈硕真?”陈叔坚看着亭子外面的陈硕真问道。
“是,陈硕真见过长沙王!”陈硕真抱拳见礼。
“不错,泷州陈家这一代的孩子都不如你,来,坐下说。”陈叔坚随手指指王妃坐过石凳。
看到陈硕真他是打心底感慨,他们弟兄四十多个,再加上姐妹,陈家的第三代上百人了,在他陈叔坚眼中,陈家第三代人除了纨绔,就是书呆子,再不就是官迷,没有一个人像陈硕真这样心有大志、胸怀天下,这还不算,这个陈硕真竟然是个女的。
“王爷跟前那里有陈硕真的座,王爷说什么,陈硕真站在这里听就好。”陈硕真没动,她清楚自己来找陈叔坚的目的,尽管她已经是返虚境巅峰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的人物,但是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跟陈叔坚平起平坐。
“陈家支持你,你能回报陈家什么?”陈叔坚不以为意,随口问道。
“硕真除了自己别无长物,请王爷划道。”陈硕真认真地想了想,她在陈叔坚跟前还真没拿的出手东西,只好直接问陈叔坚。
“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陈,但是你跟现在的陈家血脉久远,我希望你能在陈家这一代人找一个顺眼的嫁了。若干年后陈家能出一个你一样的男子。”陈叔坚说。陈家第二代与第三代没指望了,他只能寄希望于第四代。
“国立以后必定姓陈。泷州陈家的陈。”陈硕真抱抱拳,铿锵有力答道。说完扭身便走。
陈叔坚眯缝着眼盯着陈硕真远去的背影,王妃走回小亭:“谈完了?这孩子怎么样?”
“坚强隐忍,是个枭雄。可惜了不是陈家的第三代。”陈叔坚沉声说道。
“王爷这么看好她?”长沙王妃惊奇地问。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陈家做事儿了,再不成我们夫妇真的要隐退山林了。”说着,陈叔坚抬手摸摸王妃的脸,目光满是甜蜜的爱怜,两人相识于青葱岁月,相携于瓜州酒铺,如今已经是近百岁,想想俩人以后还能多少日子,现在的他感觉心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