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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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薇原本以为,在这家公司很难找到自己思想的同盟,大家都是一门心思地赚钱,卷别人卷自己,就像HR部门新招的一个女生,只要给她想要的薪水,哪怕让她一天十几二十小时的时间全部放在工作上,她也乐意。每天下班以后的消息,她都是秒回,尽管家里有一个在上幼儿园的儿子自己照看。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她的工作效率超低,领导说的话不能领会深层次的意思不说,有时候连表面意思也看不明白,Excel表也整不清楚,但是对别人的一言一行却很关注,这里听来的那里看来的,四处搬弄是非,因此和部门的多数员工都吵过架,不受大家待见。
但是她也有杜薇很看重的优点,就是愿意付出自己的几乎全部时间,因此在招聘这项不需要过多技能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来的效果,在公司里还颇为排得上号。而且甚为节俭,入职两年来,每天看她四处网罗别人的零食吃,却从不见她分享过任何东西给别人。
老板和J都曾经想要辞退她,但杜薇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她可是好几次都是公司的招聘之星啊,当初我不就是作为招聘人员将她招进来的吗?
前几年,公司一直陷入招聘困境,小众化的FY销售岗位,很难得到实体外贸人才的青睐,加之连续几位招聘专员,都不太可能像销售做业绩那般卖力地去干招聘工作,好久都招不来几个人。
但是该女生入职以后,她愿意日夜在招聘网站上找人开聊,所有能出现在网上的简历,几乎都能聊个遍,尽管沟通能力不佳,付出的时间却终究能看到了一些回报,一时成为月度招聘人数最多的专员。
基于她身上存在的诸多问题,杜薇找她谈了好几次,慢慢地有所改善。
和自己老板一味喜欢看别人的缺点、鸡蛋里挑骨头不一样,杜薇更乐于去看重别人的优点。而女生的性格缺陷,和原生家庭给予的影响有莫大的关系,这一点也证实了杜薇的猜测。
她从小是被人领养的,而养母也从小就离家出走了,由一个养父和奶奶一手带大,至今还总怀疑奶奶要私吞自己曾经寄存在那里的一笔工资,不仅和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跟老公的关系也不冷不热。于是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她一味地只追求金钱了。
她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爱好什么的,下班后同样也是习惯性地盯着手机,还时不时在工作群里发些自己看到的抖音视频,想找人开聊。
即使下班时间,不工作,好像她给自己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做的事情,对自己的孩子,她也是不耐烦的。
杜薇能感觉到她生命中严重的匮乏,尽管通过一点一滴的节俭和积累,她也买了房,买了车,但精神上,无疑是极度空虚的。只要是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情,都是人云亦云,没有自己的思考和观点,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薪资、奖金之类的就会变得特别敏感,跳出来使劲维护和争取自己的利益。
但是后来,恰恰是这么一个人,最先受到杜薇的影响,跟着她一起中午运动打卡,哪怕她个子娇小,本来就不怕,也嚷嚷着要减肥,成为了她运动道路上的同盟。
杜薇觉得运动不仅能让自己体态变得更优美健康,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缓解了许多工作上带来的压力,这份爱好和坚持,虽然陆陆续续地感染了好些同事,但最后却只有同部门这个女生跟了下来,在这个小小的结局中,杜薇读出了她内心的苦闷和彷徨。
除此之外,冷不丁地发现还有一个人跟自己是思想上的同盟,杜薇还是不自觉在内心有些惊喜的。
那就是P的离职事件了。P做到了心行合一,但杜薇却还只能停留在渴望的阶段,对他则除了羡慕还只能是羡慕。
身边人对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无一例外的表现就是震惊。毕竟做到P的这个位置,目前可谓是地位和金钱都算不错了,而且他手头的客户也都是老客户,订单稳定,据他自己所述,客户基本不用怎么费心思去打理,都是定时下单过来,他需要操作的,唯有月底的时候提交一下发票。相当于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每月两万块钱到账,这是下面多少人向往的啊。
可是人家偏偏说了,开发不到客户,公司的业绩和成本率考核,让他如坐针毡,不想承受这种压力了,便索性不干了。
杜薇听了,尽管心底在拍手叫好,却不得不依照老板的吩咐,一遍一遍地劝导,在公司劝导不成,老板要求找上门去找他老婆开导,按老板的想法,他老板肯定是会帮着公司的,他这么做太鲁莽行事了,他老婆定是很没安全感。要是万一老婆劝不过来呢?我们一直听说P的老婆是很支持他决定的,那么老板要求去老家找他的父母。
在长沙,年薪几十万还不要,我看脑子是被驴踢了。老板这么说。
带着劝导的目的,杜薇好不容易和P的老婆约好了上门的时间,对方一开始表现得不太想接待,说既然自己老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提前跟自己已经达成了共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杜薇说没关系啊,就当做同事间的例行拜访就行,你生孩子那会我还去过你们家呢,过去随便聊聊,听说你也挺热衷于健身的,啥都可以聊啊。
和J一起去的P的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很强劝说意愿的杜薇和顺应老板建议的J,都很快被他们说服了。
“我已经没有了房贷车贷的压力,对物质的要求又不高,一个面包就能把自己养活了,手头的存款也够我们教养孩子好一段时间了,为什么还要去承受工作的压力?”P一直重复自己的这个观点。
“主要我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做得不开心了你知道吗?有时晚上好晚还要在那里找客户回客户的邮件,我想他陪着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还因为这个工作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我早就劝说他不要上这个班了。”P的老婆说。
“当时我也跟她说,要是我下一个工作还是这么不开心怎么办,她说,那就再辞职呗!”P说。
随后她们才了解到,P老婆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一年只需要开个几单,就能赶上P一年的薪资了,原来他的底气来自于这里。
热爱篮球的他,想弄个篮球培训班,而他老婆,想搞个瑜伽馆,各自发展自己爱好的事业。
所以这些,听起来都让人无可辩驳。
然后让杜薇羡慕的,不止是她们的自由,她们的经济基础,她们面对生活的轻松乐观的态度,还有P的好男人人设。
刚生孩子那会,晚上哄孩子都是P心甘情愿在做的工作。
“我还真没有他那么好的耐心。”他老婆说。
“我们又没有什么过高的物质追求,有吃有喝就行了,现在没有房贷也没有车贷,俩个人还年轻,有赚钱的本领,一个计划穷样的孩子,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快乐一点呢?”如果仅仅是P一个人有这种想法还不足以让杜薇那么仰慕他们的生活,妙就妙在,年轻有为的两口子,有着高度一致的精神思想,互相理解,交相辉映。
杜薇很快就放弃了说服P回公司去的想法,回去以后也只跟林木略微提了一下他们家的事情,说到P的老婆生孩子后,晚上都是P起来哄孩子,想到自己那会每晚不论起多少次喂牛奶,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心里难免感到难过。
难道自己就没有那么值得被爱吗?
这是羡慕人家的一点,而更羡慕的自然就是,想离职就离职的那份洒脱和随心所欲了。
杜薇自然也是想离职的,正如千千万万的职场人士那样,没有离职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离不起。
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有时候会幻想,要是林木有一份豪华点的工作该多好。
也不用多豪华,就豪华到刚好能够一小家子生活下去就行。
但幻想毕竟是幻想,人到中年,积累得最多的就是无奈。
职,离不起。婚,也离不起。
太多的责任和担当,汇集成无奈之河流,无奈之海洋。
子墨这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不理想,首次考了80多分的分数,而且是语文数学双科只有80多,甚至语文只有80.5,不夸张地说,进入五年级学习成绩是遭遇了滑铁卢。
而且他越来越痴迷各种电子游戏,电视上播放的、手游、电话手表、自己Ipad上下载的,各种来源,只要一碰上就沉浸进去了,甚至是家里的小爱同学,都被他不停用来播放电竞解说,烦不胜烦,防不胜防。
杜薇只得把电视禁了,禁止碰大人的手机,Ipad设密码、没收,连小爱同学也收到箱子里去不敢用了。
但是又不太敢完全禁止他接触,害怕他长大以后禁止不了接触这些东西后会出现报复性反弹的现象,于是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些电子产品的危害,告诉他上瘾对人思想的荼毒,告诉他一个有用的人必须是一个有自律能力的人,告诉他自由都是在自律的基础上才能获得的。
然而一年两年的努力下来,收效甚微。
杜薇要求林木平时放下手机,尽量多陪孩子下棋、打乒乓球和出去游玩,多做分散和牵引孩子注意力的健康的活动,但林木做不到,繁忙的工作下来,他只想打打电子游戏、看看科幻小说。杜薇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业余时间多陪孩子一起学习,尽量督促他把作业写得像样一点。
付出了许多,孩子的成绩说下滑还是照样下滑。
杜薇本来立志要做一位开明的家长,力保让孩子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前面几年确实也基本做到了,没有给孩子报任何课后辅导班,也没有增加额外的作业任务负担,好在成绩也还过得去。
本来想着考试分数也没那么重要,只要孩子身心健康、知识掌握得当就OK,可层出不穷的坏习惯,和对待学习懒散和不思进取的态度,不由不让杜薇担心起来。她有时候甚至想,不晓得这些习性究竟是自己前些年过于佛性的态度造成的,还是大多根本就是天生的,但不管怎样,这些结果让她终于意识到一点:不管不行。
根本就没有什么完全快乐的童年。
学习,大多数情况下就是反人性的,天性爱好学习、进取的孩子也许有,但是少之又少。如果任性而为,足够轻松快乐的最后就是快乐不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学习研究心理学后对一切都能看得很开的杜薇,没想到也会那么在意子墨的考试分数,她觉得很不开心,并且由此引发出一连串的担忧来。
林木在得知子墨的成绩后更是闷闷不乐,满脸怒气溢于言表,他甚至找个由头边将子墨用衣架狠狠抽了一通,因为他不写作业吵着要玩Ipad。
杜薇就这个事情和林木发生了争吵,说他没有资格在意子墨的分数,因为平时从没有真正地关注过孩子的学习过程,哪个知识点掌握了哪个没有掌握好,耐心地讲解他没太懂的地方,这些都是杜薇在做。有时让他帮忙看着孩子的学习,也仅仅限于问一句“作业写完了没有?”子墨一句“写完了”就换得他的心安理得完成任务的轻松,便自个玩自个的,让孩子也自己去玩了。而这种情况下多半杜薇只要按项检查,作业从来不是漏这个就是错那个的。
“子墨平时考试的每张试卷我都看了,我知道哪些地方是由于粗心丢分,哪些地方是没有弄懂,我都会想办法帮他从哪方面加以改进,因此只有我又资格找他要分数,你就是没资格。”
“打不得了是吧?以前的孩子不都是打大的!”林木在气头上的时候也会跟杜薇对着干,一半来讲,杜薇不会选择在林木气头上去怼他,偶尔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你就会老一套,刻板教条,什么年代了还跟老人学?就不能与时俱进?”
林木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看到他这个样子杜薇就生气得不行,为啥观念如此不同。
杜薇有时很想将子墨送到军训营、或者乡下去改造一段时间,在她看来,如果能养成某种勤劳、吃苦的品格,比学习成绩对于子墨更有用。
但是林木简直想都无法想象地:“不用学习了是吧?”
杜薇觉得旅游几天也不耽误学习,小学课程那么简单,她自己随便就能帮他补上,但是林木也是那句:不用学习了是吧?
杜薇借回来好多文学名著和一些其他趣味性的课外书给子墨看,想将他养成为一个被书喂大的孩子,但是林木总是说:看这些干什么,去看语文数学书去。
杜薇就不明白了,就小学语文数学教科书上那点东西,课上就看完了,有啥必要老盯着看的。
“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异这么大,到底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每当杜薇生气这么说的时候,林木只是不说话,他好像都懒得去想任何关于灵魂的拷问。
“牧羊人总会遇到风险,要么是狼群,要么是干旱,恰恰是这些使放牧生涯更刺激。”第一次看完《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杜薇就觉得自己尤其羡慕和想去做那个牧羊少年,那就是她的理想生活态度。
有时候想想,当一个在车间打螺丝钉的工人比坐在办公室天天被焦头烂额的老板不停地灵魂拷问着要幸福得多。那样的周而复始,风平浪静不起一点点波澜,纵然是件单调乏味的事情,但至少拧完螺丝钉下班以后,人们可以完全丢开烦人的工作事件,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里去吧?
当全公司几百号人都在关注桀骜不驯的销冠离职的新闻并为此感到万分不能理解的时候——毕竟在长沙这个二线城市,一个月轻轻松松几万块的工资呢——杜薇是唯一理解得最为透彻的人,可她自问假如自己是销冠,做得到吗?她经常自以为内心已成长和磨练得强大无比,但真正的行为却无论如何也洒脱不起来。
老板自然是最最不能理解离职的那个人的行为,因为他不仅每月付给对方那么多的报酬,平时还为了销冠的任性行为各种哄和劝,外加各种忍受销冠抓住每个制度缺陷对他的刁难,即使闯祸,还主动掏钱替她买单。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板心甘情愿的,为的是一个雷打不动的真理——销冠能为公司挣钱。
但是销冠说她干得各种不开心,别人不配合她工作她不开心,公司出台的各项制度让她不开心,公司给电脑装上监控让她不开心,有人比她奖金多她不开心,老是开会她也不开心……
总之千金难买我开心,因为我不开心了,我就选择离开,哪怕我现在刚买了房欠着房贷还借着钱呢,哪怕我并没有什么过硬的技术和本领呢,就不信还会饿死了。
“钱是身外之物,我觉得自身的体验感才最重要。”
“过几年还可以跟我儿子吹牛,放弃了几万块的月薪,如今让你跟着我喝西北风。”
杜薇奉命去各种沟通、劝说,实际上却觉得销冠说的上面两句话对极了,酷毙了。
每台电脑上都安装监控软件,所有在电脑上曾经进行过的活动,都被监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公司的这个举措,就只有销冠一个人被豁免了,原因是她坚决不从。
杜薇也不想服从,但是没有底气。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其他人怎么就都乖乖地从了呢?包括每次出台一个为公司规避风险的不平等协议,譬如“本人承诺业绩未达xxxUSD自愿降薪至某最低工资标准”,或者晚上加班自愿放弃加班费,之类的协议,大家都会乖乖地签字。
“自愿”二字看起来是多么地滑稽可笑!真希望多几个不签的啊。
难受的是,自己还得心口不一地去游说别人签字,因为这是属于HR的职责、义务,用老板的话则是,职业操守。
杜薇将装了监控的公司的电脑带回家束之高阁,悄悄地换上了自己的电脑用来日常工作。像这类事,电脑工程师也懒得管。
生活,给了人们太多需要瞻前顾后的因素,这些个因素在人的生命中造就一个又一个的遗憾。
去年跟同事们一起去云南旅游,在泸沽湖附近住下的时候碰到一位走来走去销售手上野生干菌的女人,杜薇一边付钱一边好奇地跟对方打探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女人头上戴着布依族服饰特有的帽子,面孔黑得有些发亮,又有一丝泛红,难以辨别她的年龄。她用黝黑的手指着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山峰,说自己就住在山的另一边,就是翻过那座山过来的,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
杜薇望着那巍峨的青山,脑海里遐想连篇,便生出想带着子墨跟她一起回家的想法,可以给她一些向导的费用以及吃住的费用,这不是更高级更有意义更深层次的旅游吗!
她为自己的这个计划内心雀跃不已,但仅仅只跟身边的林木说了个头,他就头转到另一边去,满脸的不赞成仿佛透露着这么几个字:切,千万别想!你的疯狂劲又来了。
杜薇收回自己的决心,想着还是不好脱离集体,同时也想着,啊,自己是多么地不能自由。
好可惜,要是林木支持我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能做到好多让自己更快乐的事情啊!
杜薇总是不停地期待着新鲜感,因此她或爬山、运动、或看书、迷恋肚皮舞,然而,林木喜欢将每一天的日子都按部就班地过着,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就好,面对杜薇偶尔的劝告,诸如“你再不运动肚子就要中年发福了”,“不多看看书你怎么让自己进步?失业的话还能找到工作吗?”他也始终没有任何改变自己的行动。
杜薇并不太喜欢去改变别人,尤其是一个成年人,于是只有扭头叹息,努力改造自己。
偶尔,杜薇睡前看到书中有一段很有感触的话,想和林木探讨一下。
这是歌德作品中一段恋人间的对话:
“苏莱卡:生而为人的最大幸福,人人都有专属的个性。任何生活都可以欢度,只要你不把自我遗落。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丢失,只要你的本性始终保持。哈台姆:可世间所有一切的幸福,对我来说全在苏莱卡。当她全心全意爱着我,我便感到自身的价值。当她转过身不再理我,我立刻便把自我丢失。这一来哈台姆完蛋了,然而我马上又会改弦更张,敏捷地摇身一变,成为被她爱抚的情郎。原来古时候的男人就这么浪漫了呀!浪漫,酷,富有哲理。”
“说的是什么呀?”
“生命中美好的感觉。”
她又想起《德伯家的苔丝》里面让自己记忆深刻的一段话,并将它们脱口而出:原来生命之伟大和渺小,并不在于它自身对事物之经历体验。一个容易受感动的农民,和一个民顽不灵的皇帝相比,还是那个农民的生活过得更丰富、更伟大、更变幻神奇。
“有时候我想如果让穷苦潦倒的我选择和一个千金小姐互换投胎之躯,我大概也不会愿意换吧,因为我很享受自己内心对人生的所有体验,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
“我只知道你好久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了。”林木一贯对这些心理上的活动感受非常地迟钝,他也从不愿意花时间去细细考究其中的含义,便只顾荡着脸凑过来,“得快点了,十一点了。”
“一边去,我可没兴趣。你怎么老对这事这么来劲呢?”
林木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什么老是?你自己算算看多久没做了,一个星期?俩个星期?等你有兴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林木一副不管不顾豁出去的架势,在杜薇身上互掐乱揉起来,往往要被他揉弄好一会,杜薇才对那事有点想法。但很多时候,她都会在脑海里邪恶地幻想着,在她身上蠕动着的并不是林木,而是一个白马王子般的幻想。
世上又那么多的规矩,这种做爱时思想上的出轨,算不算违规呢?好在思想是终究是自由的。
说来也奇怪,林木只有今天忘记锁门,偏偏子墨这个时候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半揉着眼睛一把将门推开,吓得林木闪电般从杜薇身上抽离,一把盖上被子。
“好热啊。”子墨朦朦胧胧地说道,俩人问询几句、安慰几句,他又很快自动回房睡觉去了。
林木犹在担心有没有被十岁的子墨看到什么,杜薇却只顾看着他的囧样发笑,然后想着,是否大多数的夫妻在过平平凡凡的日子的时候,都曾经历过这样的尴尬呢?
宇宙真是个太太奇妙的东西,以人类的大脑,似乎永远无法充分理解所有的事情,只觉得各种东西纵横交错、层层涌现。
工作和生活交错,男人和女人交错,思想和感情交错,时间和空间交错,理智和个性交错,美满和遗憾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