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本来还是很喜欢吃鱼的，可自从到了雷州渔场，被庆叔留在岸上做了收拾鱼的活计，从早到晚被各种各样海鱼身上散发出来的海腥味儿熏着，以至于没干上一个月，吃饭时一见了鱼胃里就会犯酸水儿，恶心得想吐。

    这么做下去可不行。杨凌迫于无奈，堪堪在雷州渔场收拾了一个月的鱼之后，遂打起了要换个工种，跟随庆叔出海捕鱼的主意。

    直接找庆叔去要求换工种恐怕很难说成。进城去求唐三藏讲情也不合适，看来只有先给庆叔些甜头，设法要他主动带自己上船出海了。

    杨凌暗暗思忖着，便趁有一天庆叔出海捕鱼刚刚回到渔场的机会，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精心为庆叔以及他那条渔船上的几十位兄弟熬制了一大锅鱼汤，热情地邀请庆叔等人来喝。

    庆叔端起碗来，只尝了一口鱼汤，就满面带笑地冲杨凌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夸赞道：“你小子熬的这鱼汤里都放了什么佐科，怎么只有香味，没有半点鱼腥气？”

    几十名渔民听庆叔这么一说，纷纷上前来抢鱼汤喝，满满一锅鱼汤眨眼的工夫都进了这些渔民的肚子。

    其中一人抬手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冲庆叔叫道：“墟长，要是咱们出海时，每天也能喝上这么一碗鱼汤就好了。要我说，下次出海时就带上这小子吧，叫他每天给咱们煮鱼汤喝。”

    “可惜咱们这里不种小麦，要不，我用这鱼汤给大叔大哥们煮些汤饼来吃，就更挡饥了。”杨凌趁机向庆叔讨好道。

    “你会做据说只有长安、建康城里的贵人才能吃到的汤饼？”庆叔惊讶地问道。

    杨凌笑着向他解释道：“我原就是建康‘升和汤饼馆’掌厨的，谁说汤饼只有贵人吃到，改日只要哪位大叔大哥能找来面粉，我就能煮制汤饼给大伙吃。”

    一群还没填饱肚子的渔民登时一听这话，登时炸了窝，有窜掇着庆叔派人到雷州城里采买面粉的，有向杨凌询问能否用谷稻磨成粉来代替面粉煮制汤饼的，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即吃上杨凌为他们煮制的汤饼。

    杨凌却是受到这些渔民的启发，对庆叔说道：“用米粉一样可以煮制汤饼的，可能大叔大哥们吃起来更可口呢。”

    庆叔听说用米粉也能煮制出美味可口的汤饼来，立即就指派了两名年轻力壮的渔民拎着两条鱼到附近的集市上换了二十斤米粉来，催促着杨凌为他们煮汤饼吃。

    就这样，杨凌再次凭借自己煮制汤饼的手艺为自己争取到了调换工种，随庆叔一道出海捕鱼的机会。

    可是，就在庆叔答应带上杨凌一道出海捕鱼的第二天日暮时分，一条黑影趁人不备，悄悄溜进了庆叔住宿的船舱。

    待到几天后，卸完渔船上的鱼，回到渔场补充了淡水、食物等给养，雷州渔场的几艘渔船又要整装待发，出海捕鱼去了。

    杨凌赶在渔船出海的这一天早早地就起了床，打算收拾好随身应带之物，到渔船上为渔民们再做上一顿汤粉，就随着庆叔所在的渔船出海捕鱼去了。

    还没等他出门，就见庆叔笑呵呵地来找他了。

    “杨凌啊，今天这一出发，可就是今年最后一回出海捕鱼了，你要不要带上那位小娘子与你同去海上长长见识？”

    杨凌一怔，没搞明白庆叔为何要自己带上顾沁儿一同出海，为难地说道：“监管渔场的那些军士们能答应放她出海吗？”

    庆叔收敛笑容，凑近杨凌，低声对他说道：“从见到你和那位小娘子的第一面起，我就瞧出，你对她有意思。不过，这几天我可是听说，安爷似乎也在打这小娘子的主意……你如果愿意，我去跟安爷说，要是她身子受得了，等到来年，她就能和你一起出海去，避开安爷了。”

    杨凌对安仔那天初见顾沁儿的反应仍记忆犹新，听了庆叔这话，想都没想，忙躬身向他致谢道：“那就多谢庆叔了，我这就到船上去煮好汤粉，等候庆叔带着顾姑娘一道出海去。”

    等到杨凌登船刚刚煮好汤粉，就见庆叔果然带着顾沁儿上了渔船。

    四艘渔船拔锚启航，于当日午后即抵达了鱼群出没的海面，杨凌和顾沁儿都是头回随渔船出海捕鱼，一听说船上开始捕鱼作业了，俱兴奋地跑到甲板上来观看渔民捕鱼。

    庆叔正指挥着船上的渔民下网捕鱼，回头瞧见杨凌和顾沁儿，便招呼他俩过来，站在船舷边，手指远方隐隐出现在视线之中的一片陆地问杨凌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杨凌摇了摇头，答说不知。

    庆叔呵呵笑着向两人介绍道：“那片陆地就是琼崖二州，那里可是整个岭南地界唯一种植小麦的地方啊，有没有兴趣到那里瞧瞧。”

    杨凌虽还不知琼崖二州已被李佛子叛军占据，但隐隐觉得庆叔这话有点儿奇怪，便笑着推辞道：“我和顾姑娘都是来船上做伙夫来的，怎好给船上添麻烦呢。庆叔只要能允许我俩观看捕鱼的现场，我俩就感激不尽了。”

    庆叔摇了摇头，说道：“在这大船上捕鱼没什么意思，若是想体验海上捕鱼的乐趣，须得自己动手才行。”

    这时，渔船上已有渔民开始放下渔网，渔船也行驶到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海面。

    庆叔命人从大船上放下一条小舢板，自己首先顺着绳索从大船上下到了小舢板上，仰起头来，冲杨凌和顾沁儿两人叫道：“来吧，我带你俩到海上钓鱼去。”

    杨凌还有些迟疑不定，顾沁儿却是胆大，头一个越过船舷，也效仿着庆叔顺着绳索下到了小舢板上。杨凌阻拦不及，只得也跟着滑了下去。

    庆叔从小舢板上摸出一根长长的钓竿，交到顾沁儿手上，认真地向她传授起了海上钓鱼的诀窍，杨凌在一旁心神不定地回头望着几艘大船，时不时地提醒着庆叔莫离大船太远。

    顾沁儿在庆叔手把手的传授下，支起钓竿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见鱼漂陡地往下一沉，高兴得她急忙起身拉住钓竿，兴奋地冲庆叔叫道：“庆叔，这么快就有鱼上钩了。”

    “别急着收竿，慢慢地溜着它……是啊，这鱼真是傻，刚放下钓饵，它就来咬钩了。”庆叔一面提醒着顾沁儿，一面禁不住摇头感叹道。

    杨凌坐在一旁，隐隐觉得庆叔话里有话，便想过来帮顾沁儿将上钩的鱼钓上来，好尽快回到大船上。

    就在他刚一起身的一刹那，陡然觉得小舢板剧烈地晃动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头栽倒了海里。